大海面前的沙滩空无一人,海天一线,渐亮的朦胧缓缓跃过海平线。
窗边的帘幕吹拂,从外望去可以看见一望无际的海。颜色是绯蓝还是淡绿,谁也说不清。
那15楼的窗边站着一个人,身材高挑修长,比风景还要夺目耀眼。而另一个女人,正在缓缓走向他。
下一刻,猝不及防的,他忽然纵身一跃。
画面一转。
远处的海浪仍然一波一浪的涌上来。
围着一桌的人倒抽一口凉气,立马有人拍桌抗议:“喂喂,谁把电视关了!!”
关电视的人摇摇头:“我们这聚会呢,看个悲剧电影多惨啊我去。”
很快,他便被惨无人道的群殴了。
“那也是!我看着慕钦能多吃三碗饭呢!!”
初中的同学聚会,最终还因为这一场笑闹,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席间有人哎了一声,叫了声在角落安静吃饭的骆从映。
她抬起头,笑得眼微眯了眯:“嗯?”
“你后来不是去一中了吗?据说慕钦也是那的,你们一届吗?”
“是。”
她吃了口米饭,又夹了点鱼,在围观群众的吃惊下再度点点头:“挺多人跟他一届的。”
立马有人又问道:“那你跟他说过话吗?”
“没,”她吸了吸鼻子,垂下眼,复又抬起头来,笑得很灿烂,“没怎么说过,怎么可能啊。”
撒谎精。
慕钦后来最常说她的一个词。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来着?
他在冬天的暖阳下和朋友打比赛,突然球路换了位置,目标地从篮筐准确无误地变成……呃,她的后脑勺。
跑过来后一脸不走心地“哎哟喂你没事吧”,他那些狐朋狗友早都习惯了慕钦对骆从映的找茬,一起勾着膀子看笑话。
骆从映揉着头,僵硬着表情:“还好,不疼。”
“不疼你mb啊,”慕钦抽了抽嘴角,又弹了她前额一个爆栗,“有事说事,撒谎精。以后是什么就是什么,忍来忍去,也不怕憋出病了。谁打了你,打回去;谁欺负你,欺负回去。”
他可能是看到她在新班级被卫生委员绊倒误会了……
骆从映也没脸说是自己平衡性不好,就换了话题:“我爸,不会让的。在学校要……”
慕钦挥了挥手:“停停停,不想听,你随便吧,啊。明天,”他停了下,靠近她了些,声音放低,“您老人家自己去,我有点事。”
骆从映啊了一声,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请假,即使他们不在一个班了,鉴于他们是两条瘸腿马,还得相互扶持着一阵彼此可怕的偏科。
在这点上她也挺同情慕钦的,毕竟她讨厌他肯定没有他的讨厌来的多,得多辛苦啊。
可说不去,是第一次。
骆从映抿了下唇,答应的声音也明显降低,她呵呵笑了声:“好,好的。”
慕钦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扭头回到篮球场上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她在咖啡馆自己写题,正努力思索着慕钦提过的几个要点,后脑勺被轻攘了一把,少年的声音咬牙切齿的有些崩溃:“握草我怎么跟你说的,没用的条件瞎列个jb,真想把你脑壳扒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脑浆。”
骆从映低低答了句,在慕钦的**威之下立马缩了缩脖子。
一直到学校他还在问为什么人和人的智商可以差那么多,骆从映忍不住:“你上次的阅读还不是,教了你几遍多给几句解释,承上启下和体现作者——什么样的感情要写清楚啊!”
慕钦双手插在裤兜里,闻言回头看了她辩解的样子一眼,轻笑了声:“你知道个屁。”
骆从映一头雾水。
后来她又去慕钦的班上找了他,因为是她得食言,和爸妈出去旅行,不能去了。
到他们班门口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的瞧着门的上方,生怕又跟上次一样,一桶面粉倒下来……所以说他们好学生的班怎么都那么爱恶作剧……帮老师躲过一劫的骆从映一脸血。
正在张望着,从脖子出到背就被灌了一大捧冰水,全洒进去了。
路从映几乎跳起来了:“嘶——”
冷得她一个打颤,她是怕冷不惧热的体质,虽说快三月,气温也还是没有回升的迹象。
骆从映转头,看见张夸张的笑脸,对方哈哈哈了一阵:“我说慕钦怎么那么喜欢逗你呢,你几班的?反应太好玩了吧——诶诶诶!”
她捂着脖子,睁圆眼睛,看着这人被直接拎起来,然后一把给抵在了栏杆,慕钦比他高出一截,手臂卡着对方的脖子,语气很淡:“你干嘛呢?”
“你他妈反应那么大干嘛,快先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哎你不是经常也这么玩吗,上次体育课你还……”
慕钦嗤笑一声,唇边眼里都没有笑意:“我可以做的事你也能吗?你想太多。”
他把男生一把推到骆从映跟前:“道歉。”
骆从映有些愣住了。
她想起第一次看见他时,跟现在的神态表情极像。
他生气起来原来是这样的。
只是不笑,都像冰冷的傲慢。眉梢眼角都落了雪般,让人不敢细看。
最后那人还是不情不愿道了歉。
骆从映被他一把拽住手腕,拉走了。
那一路,她心中涌起莫可名状的情绪,翻涌止息,悄然无声。
***
聚会吃完饭,骆从映抱歉地推脱了下个转场:“我还有点事,做不完明天不好交差。”
“行吧,那你忙,我们下次再聚哦。”
聚会发起人笑眯眯对着她摆摆手:“以后要是有机会能拿到他签名,记得帮我拿一份吧。”
骆从映拿起大衣,轻勾了勾唇角:“知道了。”
在夜色里匆匆拦下的士:“师傅,麻烦,去东方滨江。”
有个业内交流会八点半在那个酒店开始,她频频看表,上面显示的时间:8:15。
二十七分堪堪赶到了酒店门口,才发现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些扛着□□短炮的人,虽然他们是往回撤,但对于她这种往前挤的人来说,简直就像逆风前进的麻雀,在人挤人中头都大了。
而下一秒,一个名字钻入她耳朵,骆从映整个人都如同被冻住了,她猛地抓住一个记者模样的人:“你说谁?慕钦的谁……”
那记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甩掉她的手:“慕钦的母亲啊,你没有手机吗?不过我说他也是水逆吧,前几天拍戏刚进了回医院,一个星期都没有就出了这档子破事儿,看来路太顺就是惨,老天爷也看不过……”
那记者顿住了,问了下旁边的同事:“刚刚那女的是不是瞪了我?她走的也太快了吧,话都没听完,他家粉丝都是这种脑残女生吗?”
“行了别说了,收工了,回去还要赶稿呢。”
她凭着证件进了会场,从包里拿出相机心无旁骛地录着展会上播出的视频,一言不发。
刚才拿出手机极快地翻了翻,关于他母亲去世的消息早已传开了,据说他明天就要离开本市,回家去处理这件事。
没有一份稿件上面写着,那是继母。
她在洗手间用凉水过了一把脸,撑着台子,笑得很难看。
捂得真严实。
慕钦你真的……
她捂紧眼睛,想起和他说话的那个早晨。
——你干嘛总能和人打起来?阿姨会担心的好吗?!
——你出息了,再吼一个?她才不会呢。
——怎么不会?你好幼稚啊,不管给不给阿姨一个机会,至少我觉得,她挺关心你。
——你也想让我认她叫妈?
他面无表情。
骆从映做了个鬼脸。
——没有啊。这种事怎么可能那么快,只是,多个人照顾和爱你,总不会感觉太差吧。试试呗,又不少你一块肉。
——我才不需要。
少年嗤笑,从高处的阶梯蹦下来,背对着她。
后来还是试了啊。
骆从映低着头从洗手间出来,走着s形的路线一路不小心撞了几个人,说了好几个对不起。
摁着电梯,她垂下眼,长呼出一口气。
视野里是繁复花纹的地毯,视线上移,看到小红字亮起:9楼。
到了。
她走进电梯时脚下踩着缝隙,自己觉得估计又要跟个瘸子一样滑一跤,为防再撞到谁,骆从映自觉自动地扶着电梯的边缘。
但是另一边,也被一道力量牢牢扶住,对方反应快的要命。
骆从映顿住。<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