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不是生来有幻觉?
她脚下踩着地毯,被迫仰着头,睁大了眼睛。
唇上传来的触感有着柔软的压迫感,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她能看清他紧闭的眼睛,黑而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与眉骨,面孔氤氲在晕然的夜灯灯光里,她反而看不清晰他的情绪。
骆从映双手垂下,手指轻动了动,不知该如何反应。
倏然之间,慕钦撤后了一步,离开她,低着头,步子有些摇晃的靠到他那边的衣柜上,眉目间有些懒然的意思,他轻笑了笑,勾唇:“啊……是你。”
骆从映几乎忘了呼吸,想说话,但却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慕钦嘴角翘起的弧度慢慢放平:“对不起,认错人了。”
骆从映定定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她没有应付这类事情的经验,只能长呼出一口气,把地上的打包盒拎起来,走进去两步,把饭菜放到电视柜上。
“早点吃吧,等会儿就凉透了。”
她背对着慕钦,说了这么一句。
与他擦身而过出门的瞬间,又停下了脚步:“下次……看清楚再说吧。”
她把门紧紧带上,停了几秒。接着快速大踏步离开,因为等不及电梯,转身走了紧急通道离开。
下了两三层楼的楼梯,骆从映止住脚步,从包里掏出一根烟,颤抖着点了好几次也没有点起来,最后一次才看着火光燃上。
她深深吸了两口,把额头压在掌心,咬着牙关,又抬起手背狠狠擦了两下嘴唇,发泄一样。
骆从映试图忍下冲动,可还是感觉得到有泪水涌上眼眶,还没来得及擦去就滚过脸颊。
她觉得自己非常不争气。
总是给软弱留空隙,很多话说不出,步子也迈不出去。好像一步就会踏到万丈深渊一样。
骆从映气自己,又不知道具体为了什么,为没有及时推开他吗?为没有给他一巴掌帅气转身就走吗?可那人都说了,抱歉,抱歉啊,看错人了。
他满腔的热忱,情绪,怜爱,和那个对象错误的吻,都是另一个人的。
只是她阴差阳错。
骆从映后来干脆把烟掐灭,就地蹲下,大哭了一场。
什么嘛,太丢人了。
为什么,怎么会这么失败啊。
那巨细无遗的,需要面面照顾到的生活,混乱的忙碌的一切里,绝对不能有感情的插手。否则就像在一片狼藉里整理垃圾。最后以崩溃收场而已。
因为这个插曲,她在楼梯间待了好久,待到快两点才下去,直接打车去了公司。
反正他下午的行程也是去她公司那拍广告,能少见就少见吧。
酒店一楼,男人带着黑色口罩推门现身时,团队里有工作人员惊讶地看着他:“您怎么走的楼梯?”
慕钦手插在外套兜里,眼皮都没掀动一下:“锻炼身体。”
***
-拍摄很顺利,摄影师连连赞叹他的专业能力和镜头表现力。
-还很体贴地几乎满足了在场工作人员要求,什么签名啊合照啊写句祝福啊。
-给工作人员还买好下午茶才离开的。
成颜敷衍地听着下属的汇报和赞叹,眼睛却一直盯着抱着啤酒杯的女人。
挂了电话,她摇了摇手里的手机:“你确定,你没有做梦?感觉他脑子挺清醒的,不会认错人吧?”
“好,当我做梦。”
骆从映麻木地把头埋进去,被成颜轻揪了一把耳朵,恨铁不成钢:“你原来救我妹的时候多牛逼啊,现在怎么胆子这么小?”
骆从映还是吴夕晏介绍给成颜认识的,起因就是她在一群小混混那帮忙拦下了一次危机。
骆从映笑得很灿烂:“我的妈,我胆子一直这么小,你不知道吗?”
成颜斜眼睨着她:“就看你对待感情这么怂,我现在相信了。不是,我说你,自己是爱是恨是喜欢会不清楚吗?以前为什么不说清楚?就算答案不好,早早死心总比现在好吧?反正折在他那的少女前仆后继,你又不孤独。”
骆从映收起笑,低头看着手指,头发垂下盖住她半边脸:“之前,有一次,他要去比赛,把一个东西交给过我。好像是要跟谁告白,辛袆跟我说他准备了很久,我看很宝贝,不敢放在家里,南省三天交流的时候就带过去了。然后碎了,我后来找了好久也没找到相同的……他挺生气的。”
骆从映张了张嘴,想往下说,却有些困难,只能苦笑了下:“你也知道,他生气还是挺可怕的。”
她喝完啤酒,把杯子放到桌上,从高脚椅上跳下来,冲成颜微笑了笑:“还要工作呢,今天报告可能得重做了,走了。”
骆从映不清楚,外人如成颜打眼一看怎么会不懂。
她拿不出手的那份喜欢,是那人最不缺的东西。平淡无光,以至于连骆从映自己都知道要藏好。可是又没有足够多的勇敢,去面对一个陷入爱情的慕钦。
最可惜的是,骆从映比谁都清楚。
日夜回顾,唯恐记不住。
***
她回去时恰好收工了,白粒像是早在等她一般,冲骆从映笑着灿烂招了招手:“我回来啦!他们后天开始也会返工的,再麻烦组长最后一天就行了!!”
骆从映被她拽着去了公司楼下的咖啡厅,笑着摇头:“好啊,那你什么时候请客记得通知我一声。”
舀了勺慕斯,白粒情绪不高:“我也想,结果现在忙的北都找不到。当明星也太忙了,我从早上五点开始一直到晚上十一二点收工,基本看不见男神能睡觉……”
“那好啊,说明他受欢迎嘛。”
骆从映笑眯眯地把两杯饮料都推过去:“给,多喝点。”
对方却突然呛住了口蛋糕,匆忙地拿纸巾擦了擦嘴:“我靠他在外面!”
骆从映往窗外望了一眼,还真是。
那辆熟悉的车停在路边,门半开着,陈意站在车旁冲白粒招手。
无意对上了骆从映的目光,陈意半惊讶半欣喜地挑了挑眉。
骆从映也跟着走了出去,迎面就听见陈意冲着她说了句谢谢,很真诚的样子。
“慕钦说你负责而且到位,真是麻烦了。”
骆从映视线从他肩膀滑过去,看见坐在车上隐在一半阴影里的人了。
“诶,对了,我们要去吃晚饭了,你也一起吧。是家很好的日料,位子不太好订呢。”
骆从映刚要推脱,就看到白粒双手合十的土拨鼠作揖状,对她做着口型:去嘛去嘛……。
心虚的骆从映还是上了车,冲着慕钦礼貌地笑了笑:“今天还好吧?”
“不好。”
靠在窗户上休息的慕钦扔了句回答。
整辆车都沉默了五秒钟。
后来还是陈意活的气氛,问了她些工作上的问题才打得圆场。
下车时白粒拉着她悄悄道了句:“男神可能心情不是很好,你别介意,不是针对你的。”
慕钦的公众形象一直也就是这个风格,寡言话不多,行事作风自如潇洒,怎么开心怎么来。
所以骆从映也理解,再说,她可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好吗……以前的慕钦脾气比现在大多了。
饭吃到一半,里间忽然开始吵闹骚乱,骆从映只听见有人在大声道,前门侧门别走!
“怎么了?”
一边跟着从后门撤到一处庭院,看着大家分散着离开,白粒拍了拍她肩:“没什么,就是估计……被发现了。粉丝要是进店来看到他,明早之前都别想离开了。”
小跑着从一个窄门跨出去,她看见工作室的一些人都在往自己车的方向狂奔,不由在跑的时候笑出声:这怎么跟逃难一样?
正想着,忽然听见隐隐的尖叫和叫着慕钦的声音,就出现在不远处这条路的尽头。
骆从映一下就傻了:她和白粒走散了,之前那辆车到底……在哪来着?
正想着,手突然被猛地捉住,有人把她拉上就往反方向跑,而且还是沿着另一条小路拐入林荫道,面前身后很快就没人了。
她跟了几秒就觉得不对劲,仔细抬眼瞧了瞧,嗯,那身衣服都没换,口罩也没摘,拜路灯所赐,刺在口罩右下角的m也很清楚。
骆从映一把拉住他:“你到底……要去哪?停车场在那边……那边哎!”
她撑着膝盖大喘气。
慕钦也停下,十分无语扫了她一眼:“你这什么体质?去国外不锻炼?”
骆从映勉强站直,切了一声。
“我等这机会等了很久了我告诉你,慕钦,你听好了,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运动的,大家基因又不一样,你以为跑上十公里才算热爱生命吗?我就喜欢走走路散散步不行吗?干嘛非要别人跟你一样啊?”
骆从映没有拔高声音,但是怨念的意思隔着三条街都能听出来。
慕钦似乎轻笑了笑,因为眼里也浮上了几分笑意。
他低头,把右手上的一枚铂金戒指取下来,装进贴身裤兜,声线微沉:“所以这是你跑了大概五百米后成为一具活死人的借口?”
“他们在拐弯的路口停着呢,在那边上车的话会被围堵的,走吧。”
慕钦提着她的连帽衫把人拽起来,右手自然拉过她的手腕往前走。
没有戒指硌着,他握着的力道比刚才更贴合,力气也微微重了一些。
骆从映跟在后面默默生着闷气,忘了挣脱,也忘了有什么不对。
行吧——反正她哪里都是窟窿和缺点,脑子和体质一样差,他就是这个意思咯?
骆从映抬头刚要多问一句,却先扫到他侧颜的眉目如画,和唇边似有若无的笑,仿佛折射着星辰里最亮的光。
她就这么跟到车边,忘了该说些什么。
直到在车边看见另一道高挑的倩影……骆从映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心梗。<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