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想对祖大寿、吴三桂等辽东边军将领“动手”,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抛开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二人先后降清,吴三桂更成为遗臭万年的大汉奸不论,单是祖大寿在大凌河差点投降的表现,已经让朱由检对他有了极大的警惕之心。辽东边军投降可是有“传统”的,李永芳、孙得功、佟养真等人前仆后继,焉知祖大寿就不会是下一个呢?
再退一步说,即使祖大寿不想投降满清,可他为牟取私利而拥兵自重,部下动辄索饷、哗变,如果没有他的将令,朝廷就调不动这些边军,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对朱由检来说,这就是不折不扣的军阀!
他可以暂时容忍卫所军的怯懦无能,但军阀则绝对不能容忍,因为军阀的存在,对中央政府的权威是极大的削弱。纵观中国历史,远有唐末藩镇割据,近有现代的北洋军阀中原混战,无一不把国力消耗得极度衰微,人民深受其祸,最终必然导致外族入侵,那便是中华民族的一场浩劫。
所以自从把辽东边军撤回到山海关,朱由检就已经下定决心,要设法剥夺祖大寿的军权了。但他也知道,祖大寿身为李氏家主,在辽东边军中的势力根深蒂固,可不是想剥夺军权就可以剥夺的。若想当然地来一道圣旨,把祖大寿调离边军,祖大寿自有多种手段可以对抗,比如拖延时间、制造假哗变等等。真把他迫急了,说不定他还会狗急跳墙投奔满清。一旦祖大寿不奉诏,那就麻烦了,朝廷不讨伐他,则自取其辱;一旦讨伐,那就是自相残杀,让满清昨收渔翁之利。
所以朱由检也只好暂时隐忍,不但不去刺激祖大寿,反而授予他伯爵,以安其心。同时双管齐下,一方面让高第节制祖大寿,并以满桂、何可纲等部监视之,并迁边军家属至山海关以南安置,让祖大寿不敢轻举妄动;另一方面及时足额发放粮饷,甚至还上涨月饷,让边军的普通士卒得到朝廷的好处,不会被祖大寿一拉就跑。
这种安抚政策已经执行了一年,收到了不错的效果,祖大寿部一直都比较安分,再没闹出什么哗变之类的乱子。这说明人心思定,朝廷已经在边军心中初步重建了权威。恰逢流贼肆虐西北,周延儒束手无策,朱由检正好借着这个由头调吴三桂去剿贼,看似顺理成章,也没有引起祖大寿的怀疑。
只有朱由检自己知道,这只是第一步。只要吴三桂离开了山海关,他就再也别想回去了,引清军入关这种事永远也不可能再发生。他也别想像历史上的吴三桂那样盘踞在云贵,几千人马入关以后,既无地盘又无兵员补充,粮饷军需等一切全靠朝廷供应,他吴三桂还能翻出多大浪花来?他剿贼立了功便罢,如果作战不力,甚至违反朝廷法度,那可就别怪朱由检翻脸无情了,非砍了他的脑袋,永绝后患不可。
而这次调吴三桂虽然兵力不多,但既然开了这个头,朱由检就有办法在以后继续抽调祖大寿的边军,逐渐拆散他在军中的势力。等到祖大寿手下的兵力少到一定程度以后,朱由检再给祖大寿来个明升暗降,哪怕封他个公爵,朱由检也舍得,只要祖大寿交出兵权就行。
到了那个时候,如果祖大寿还敢抗旨,那朱由检就不会再客气了,肯定要以雷霆手段将其拿下。没有吴三桂等羽翼,祖大寿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朱由检还是希望能尽量平稳地完成这一过渡。
其实不光是祖大寿,各镇边军也都不同程度地存在这样的问题。解决了祖大寿这个最大的军阀以后,其他边军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在那以后,自然就是全国范围的军制改革,边军和卫所军将不再区分,而是统一改编为大明陆军!...
办妥了这件事,朱由检感觉轻松不少。返回山海关后,朱由检只是稍事休息,就移驾城外的行宫,几位后妃和安娜公主等人已经在先在这里等候了。
这座行宫,是朱由检登基以来少有兴建的奢侈建筑之一,位于山海关西南五十里,渝河入海口以北的海岸边。其实说白了,这里就是前世的北戴河。行宫坐落在东山脚下、大海之滨,既可欣赏海上日出的壮丽景色,又可海滩漫步、细数浪花,实是不可多得的避暑消夏之胜地。
而这座行宫的最特别之处,还在于它完全是欧洲古典风格的海边别墅。当朱由检发现安娜精通西方建筑后,便委托她设计这座行宫并监督施工。安娜很愉快地接受了这项任务,再加上工部派遣的工匠齐心协力,仅用了两个多月便竣工了,可谓神速。
但朱由检建这座行宫,可不是为了自己享受。他从上次葡萄牙使团的访问中吸取了经验教训,那就是在现阶段,不论是官员集团还是社会舆论,对外交还很不重视,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外交的理念。如果继续让外国使节去京师拜见自己,那就会引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对外交工作产生大大的干扰。
所以他才委托安娜在北戴河建了这座行宫,名为行宫,其实倒不如说是专门接见和招待外宾的宾馆更为合适。今天他就将在这里接见来自欧洲的使节,而平时没有使节的时候,这地方也不会闲着。朱由检已经想好了,比如说下旨让李定国来“扈卫”一个月,其实就是给他放一个月假,让他在这里疗养一番。
而今天要见的外交使节也非同小可。一位名叫安德雷·波罗,是威尼斯共和国的使节;另一位名叫文森佐·维维亚尼,是热那亚公国的使节。其实这两人都是传教士,他们这次是搭乘葡萄牙商船,专程从欧洲赶来的。
其中更年轻的维维亚尼让朱由检大感兴趣,因为听安娜介绍,他竟是“宣扬异端邪说的疯子”伽利略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