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厥飞在仙枍的身边,突然说到:“你有没有发现,最近怨魂和魔修都变少了很多?”
仙枍稍加思索,道:“确实如此。”
至少她跟在冥隳和怀朱身边的这两个月里,都没怎么见过怨魂和魔修了。
仙枍和凰厥对视了一眼,道:“有些蹊跷。”
正当仙枍和凰厥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只翠色的纸鹤飞到了仙枍的身前,仙枍下意识地抬手,将其纳入掌心。
摊开来一看,竟是一句邀请。
“妖王沈见秋请仙枍姑娘到安雀山一叙。”
仙枍微微皱眉:“妖王,沈见秋?”
凰厥也看到了那句话,它问:“去吗?”
仙枍抿唇,最后捏住信纸,道:“去。”
不管对方是敌是友,总要去了才能知道来龙去脉。何况这信纸的颜色实在太过熟悉,与当初叶深变为孔雀后的颜色一般无二。虽然这并不能代表二者之间有联系,但仙枍心中总是有些不安。
一人一凰很快赶到了安雀山,仙枍稍微一探,便找到了对方的所在,竟然是山顶。
只是山顶不只有沈见秋,还有鲜虞庥,以及叶深。
唯一那个穿着黑色骑装的女人,仙枍不认识,但是她还记得对方亲自带走了望绣,她曾说,望绣是她的妹妹。
“是你……”仙枍讶然。
那女人颔首,声音也如其人一般,言简意赅:“沈见秋。”
仙枍点了点头,算作回应,然后重新看向叶深和鲜虞庥,问:“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鲜虞庥的声音有一些哑,像是哭过,她先开了口:“我都想起来了。”
叶深用象牙笏,唤醒了鲜虞庥所有的记忆。
当初鲜虞庥在到了冥界时,并不能算是怨魂,只是因为是自杀而亡,多少带了些怨气,但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想过要回人界怎么样,只想着安安分分投胎转世,可是怨魂逃逸的事情来得太突然了。
鲜虞庥不希望怨魂回去残害人间的百姓,便忍不住去阻拦,却被其他怨魂围击,甚至有怨魂想要吞食她。可鲜虞庥生前是皇帝,甚至有过草原之神的祝福,魂魄自然不是一般怨魂可比,于是那些怨魂想吞食不成,反被鲜虞庥吞食了。
一下子吞食的怨魂太多,混杂了许多记忆,鲜虞庥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谁,只记得要拦住怨魂,于是便开始吞食其他怨魂。如此这般,力量越来越强大,最后竟成了鬼王。但也正因为如此,最后竟也开始残害人族。
只能说天意弄人,仙枍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鲜虞庥。
她看向了叶深,神色有些复杂,最后还是开口问到:“你,也都记起来了吗?”
叶深阖上双目,复又睁开,应了一个字:“嗯。”
“你不恨我吗?”
当初那件事,是因为暮雪,但多多少少和她脱不开关系。
叶深笑了一下:“如果恨你,当初就不会将她托付给你。”
仙枍感觉胸腔被挤得难受,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用较为轻松的语气说:“所以现在是打算做什么?”
沈见秋简明扼要地回答:“解决这场不该出现的乱子。”
鲜虞庥点头:“我能感觉到,冥界从两个月前开始便没有怨魂逃逸了。”
叶深补充:“我可以用象牙笏唤醒所有怨魂生前的记忆,彻底清醒的怨魂必须往生,而魔修的怨魂则会离开被夺舍的身体,亦将轮回往生。”
“可是,”仙枍顿了顿,“我记得鲜虞庥说过,如今的怨魂回到冥界就会魂飞魄散,不复存在。”
叶深颔首:“确实如此,所以这些怨魂并不前往冥界,而是去佛门管辖的地狱,定罪之后,重新安排。这也是孔雀明王的意思。”
“可是,”仙枍注视着叶深,“这件事不可能那么容易,你呢?你又要付出什么?”
闻言,叶深苦笑了一下,他没必要遮掩,便直接说了:“我不会死,只是散尽修为,回到还是孔雀时候的样子。”
那么多的怨魂,并不是一己之力便可以完成的,总要有些牺牲。
仙枍蜷起指尖,慢慢收紧,说:“那你还会记得她吗?”
“那你呢?你还会记得叶浅吗?”叶深微微沉默,然后反问。
仙枍感觉掌心有些微微的刺痛,她说:“我会。”
“你会一直记着她吗?”
“我会。”
“那便好,”叶深笑了,尽管谁都看得出来那笑容很勉强,“只要还有人记得她,那便够了。”
仙枍紧握的手有些发抖,她颤着声音,问:“为什么?叶深,你不用这样的。”
说一句自私一点的话,这人界之乱,只要不波及到叶深,都与他没关系,他大可以隐居在某个山林,独自纪念叶浅。而不是如今这般,为了没有干系的人,舍弃那么多于他而言更为重要的东西。
叶深的目光沉静,在这样的目光中,仙枍竟发现自己安静了下来,她凝视着叶深,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如果叶浅还在这里,她一定会选择这么做。她把她的命给了我,我就应该帮她完成她的决定。”
“可是,”仙枍松开了紧握的手,但还是觉得嗓子紧得厉害,“当初是你救了她,她的命,是你给的。”
叶深的声音依旧沉静:“如果我不那么做,我和叶浅都不会活下来。而当时,也只有我会那么做,所以必然是叶浅活下来。要么都死,要么叶浅活下来,只是这样而已。”
说到底,所有理由都不重要,只是因为放不下而已。那么多的因为所以,也比不过一句我愿意。叶深只是情愿为了叶浅这样去做罢了。
“我明白了。”
她不是救世主,这世上所有壮举,都需要有很多人甘愿牺牲,而她只是恰巧遇见了这些事情。
仙枍想,她何其有幸。
一旁的沈见秋见状,道:“那便可以开始了。”
仙枍看向鲜虞庥:“阿庥……”
“没关系的,”鲜虞庥努力扬起微笑,她知道仙枍在担心什么,“如果是我的错,就该承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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