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前怀国就已经攻下淇国,可是如今婺国却还未被我朝收入囊中,现下怀国已在攻打郯国,捷报频传,怎么才好?”
华野正在看林瑜传来的战报,眉间不禁皱成了一个核桃,望了一眼仍在冒寒气的沐晛,不禁抱怨:“这怀国之前还与郯国交好,三个月前宁怀帝姬亲去约见使臣,结果一个月前又发兵,这做派委实令人不耻。”
沐晛这才缓缓开口:“一介女流,自然不须守圣人教诲的君子之道。”
这话倒是没错,怀朱的确是这么想的,所以在与郯国刚刚开战之时,那守城太守惊慌质问,怀朱只是坐于马上,笑答:“答应不打你们,但是我的兵都来了,为什么本帝姬还要守约?嗯?”
沐晛示意华野把茶水端来,雨过天青色的瓷杯被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漂亮的手晃动着,他眯起狭长的眼,抿了一口茶水,道:“听闻有淇国余孽随行?”
华野顿悟:“对,是淇国皇子鲜虞浩,据闻在宁怀帝姬帐下担任军师。”
“宁怀帝姬倒是女中豪杰,胸襟广阔令人佩服,此等事迹当宣扬,为军中表率才是。”
“王爷所言甚是,奴才这就去安排。”华野撤下茶杯,俯身退下。
华野的确是府里的小厮,但实际上是身份却不比那些暗卫低,他要做的事情,的确比寻常小厮多许多。
沐晛还在翻看公文,部署着大小事务,一道道命令从这间屋子明里暗里的传出。
谈话始终没有涉及到缡王胸口的剑伤,还有剑伤的始作俑者。大家都闭口不提,深怕触动他们王爷脆弱的神经。
但是在王爷看不见的地方,他们还是会嘴碎一下,毕竟太稀罕了。
“郡主好狠心,那一剑下去,完全不留余地啊。”
“王爷居然不躲,最后竟然还、还笑了,啊,那笑容,就像那即将凋零的柔弱的小白花……”
“不过郡主的剑法好生利落,一眨眼的功夫,就把王爷给刺穿了。”
“肯定是王爷让着郡主,王爷就站在那儿,郡主刺过来的时候连眼都没眨,就那么苍白又温柔的笑着,啊,那脉脉深情……”说话的人已是一副西子捧心状。
“啧,你个大老爷们儿,恶不恶心。”顺带翻了个白眼。
“你们不懂……不懂……郡主最后被王爷深深打动,连剑都丢了。”
“唉~”几人均是长长叹了口气,蹲在屋梁上脑补着缠绵悱恻离奇曲折的爱情故事去了。
虽然这群手下偶尔喜欢胡思乱想,但是沐晛对于他们的忠心却不曾怀疑。这是他培养的人,是手下也是死士,无牵无挂,随时准备牺牲。这是为他出生入死的人,所以对于他们一些小小的兴趣爱好他还是会满足的,只要大事上拎得清就行。
乱石之上,马车仍在奔驰,速度却明显在减慢。夕岚本盘坐吐纳,感应到状况立刻向车外掠去。
“何人滋事?!”
四周一片荒凉漫延至天际,无有可匿身之处,却未见一人。夕岚抬手向虚空中击去,登时凭空出现了两个人。
“啧,你干嘛,动不动就出手,万一打伤了怎么办?”青年看上去略比柳下姐妹大一点,一袭翠色绸缎衣袍在阳光下流动着柔亮的光,头发披散下来,用一根同色的绸带懒懒系着,尾端坠着孔雀翎,整个人艳丽不已,却不显俗气,反倒有种书生气息。
夕岚勾唇,眼里却尽是寒光:“我还未找你算账,你倒恶人先告状了?”
“噫,话可不能这么说,区区经过此地,见阁下的马车乱行,扰了此间规矩,担心阁下受罚才出手制止的。”青年拿着一把孔雀翎制成的扇子,一下一下敲着手心,摇头晃脑地说。
夕岚嗤笑道:“我竟不知几时有了这么个规矩,便是有了,亦拘不了我!”
“唉,你这妇人真是不知好歹,区区这般劝告也不肯听。罢了,便如你所说,可区区妹妹胆子小,你这般贸然出手可是吓着她了。”青年长叹口气,似是忧愁不已。
“呵,你这只绿毛鸟倒是有意思,把棵草当妹妹?”夕岚一早就看出这青年的原身是一只孔雀,而他身旁这个呆头呆脑的,多半是棵人参精。
“此言差矣,区区虽是翠色羽毛,这番形容却也实在俗气。再者区区的妹妹明明是棵参,哪里能是寻常草木可比的?”孔雀一根筋的纠正着。
比之他的话唠,一旁的人参精反倒是安静得过分,一张小脸惨白着,好似刚刚被夕岚吓得不轻。草木在一方土地生根,本就比其他精怪单纯得多;况且也不是所有地方灵气都充裕,还要防着被人采了或是被动物拱了,修成人形的少之又少。这人参精修为单薄,显然有灵识没多久,又在原地呆着,估计心性简单得如白纸一般,教这孔雀一哄,便跟着走了。
草木元神本就至纯,修为更是滋补的良物,很多灵气充沛之地都育有灵草,凡人和修仙者都趋之如骛。虽然已有灵识并且修炼成人形的草木已不是一般灵草,但是对夕岚来说并无干系,能增长修为便好,她哪里会在意造下杀孽?
夕岚的眼神愈发深邃起来,浓浓的侵略感让孔雀不由打了个寒颤,似是不经意地挪了一步,挡住夕岚的视线。
夕岚见状嗤笑:“你挡着做甚?莫不是想独吞?”
闻言,孔雀稍稍一滞,立刻气道:“你这毒妇休要挑拨我们兄妹情谊!”
“哦?你不是这么想的?”夕岚勾起红唇,饶有兴致地看着恼羞成怒的绿孔雀,不紧不慢地说着,“一只孔雀修成的妖精,如今道行深浅也用不着我多说,你既不是来这天厥山修仙,又能是什么正道?既然不是正道,这涨修为的人参精你会放过?莫非,”夕岚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了几下,“你这只孔雀爱上那棵小人参了?”说完,夕岚自己先笑了起来,仿佛刚刚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清脆的声音中掺着几丝娇媚,在一片空旷中愈发显得刺耳起来
书生模样的孔雀一张脸涨的通红,瞋目盻之,道:“果真是最毒妇人心!君子之腹岂容小人之心揣度!这天下之大,又不是只有这天厥山。若只此山为正道,天下岂不都是邪门歪道了?再者世间道之多,为何独修仙为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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