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磊摆了摆手，说：“老卫，你和天舒是好兄弟，我和天舒也是好兄弟，自家兄弟，就用不着客气了，说不定哪一天，我还需要你帮忙呢！”
卫世杰开着车，心里特别舒畅，但王少磊这一句话，又搞得他一头的雾水，他怎么也想不出来，像王少磊这样大权在握的官员，能用得着自己帮什么忙呢？
或许，官员们的酒话不好当真吧！
车下高速，王少磊摇下了车窗玻璃透了透气，似乎清醒了许多，再没提他调整土地政策的雄心勃勃和雄才大略。
楚天舒转移了话题，问道：“少磊兄，你在京城，见到过彭老师么？”
“逢年过节的时候去看望过几次！”王少磊黯然答道：“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听她儿子说，平时还好，就是不能提伊书记，一提就满腹牢骚，唠叨起来没完，还有点疑神疑鬼。”
楚天舒听了，心里不是个滋味，毕竟彭慧颖在伊海涛被人陷害时受了刺激，王少磊也有临阵脱逃的嫌疑，不好深谈，只好作罢。
楚天舒和王少磊又东拉西扯地说了说青原政坛上的一些人和事，但都是泛泛而谈，酒醒之后，老友见面的兴奋劲过去了，各自都恢复了官员本色，说话反倒谨慎了许多。
车进了城区，很快到了国土资源厅的办公大楼。
王少磊家安在北京，他婉拒了厅里的安排，没有住进国土资源内部的宾馆，而是住在了办公室自带的休息室里，理由很简单，可以集中精力搞好工作，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生活细节，却为他在厅里的下属中赢得了不错的声誉。
如今的官员升迁，第一肯定得有政绩，这样才能博得上司的赏识，其次还要有群众基础，民主测评时，能够得到广泛的好评。
二者虽分量不同，但都不可或缺。
返回的路上，卫世杰说：“老楚，我想把鳌头湾这块地留在手上。”
楚天舒想了想，说：“凌云集团那边……你怎么处理？”
请凌云集团出手相助，以减轻卫世杰的压力，是楚天舒跟吴梦蝶提的。
当时谈的就是，新能源汽车制造厂租用鳌头湾做员工公寓，每年付给世纪阳光一千五百万的租金，达到一定金额后，土地的产权就要转移给凌云集团。
现在卫世杰从王少磊的谈话中嗅出了商机，要把土地留在手上，凌云集团从自身的利益考虑，最终得不到土地的产权，还租用鳌头湾的地来做员工公寓，这代价就有点大了。
一边是铁哥们卫世杰，一边是师姐吴梦蝶，无论哪一边的利益受损，对楚天舒来说，都很是为难。
“呃……梦蝶姐要是觉得不划算，就只好取消合作了。”卫世杰挂着尴尬的笑容，但语气毫不含糊。
“那资金你运作得过来么？”楚天舒扫他一眼，问道。
三个月之内不能付清接近六千万的余款，鳌头湾的地还是鲲鹏实业的，一旦王少磊的建议提出来，得到风声的王致远可能会千方百计阻止卫世杰的计划。
以世纪阳光现在的实力，两千万的预付款已经是它全部的流动资金了，无论如何再拿不出六千万来，就算是鲲鹏实业和凌云集团，也无法在短短的三个月时间里拿出这么一大笔的钱。
“只有找银行贷款了。”卫世杰审慎地回答。
“能贷得到？”楚天舒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如果能贷到款，他也不会去向吴梦蝶求助。
青原市没有自己的城市银行，少有的几家信用社早成了政府经常算计的鱼肉，能挤得出来的资金差不多全放出去了。
“老楚，你还是副市长嘛。”卫世杰暧昧地笑笑。
“老卫，我早跟你说过，我无能为力。”楚天舒首先堵住了卫世杰可能的无理要求，又说：“国有大银行自不必说，就是地方银行的行长们，他们的乌纱帽不攥在青原市政府的手上，别说我只是一个副市长，就是叶书记和郎市长出面，他们也不会听招呼。”
“老楚，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卫世杰近乎无赖地看了一眼楚天舒，笑道：“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坐以待毙吧，再怎么说，我是被你拖进来的，对吧？”
“赚五千万还不够么？”楚天舒无视卫世杰的谄笑，说：“跟凌云集团合作，你完全用不着操心费力，轻轻松松就把钱赚了。”
“老楚，做生意仅仅就是为了轻轻松松赚钱么？”卫世杰反问了一句，又说：“就好比你做官，要说轻轻松松地当你的副市长，你又何苦拉我来接手鳌头湾这个烫手山芋呢？你不也是想把官做得越大越好么？不也是想让晚晴住上小洋楼么？”
楚天舒被问得无言以对，陷入了沉思。
是啊，卫世杰做企业，跟自己做官没什么两样，都是想越做越大，越大越好！
官场也好，商场也罢，道路虽不同，但一个大男人，谁不想在各自的领域里飞黄腾达，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最近闲下来，楚天舒有时间读了不少的书，在一本励志书《秘密》中他读到：世间所有都受吸引力法则支配。
就是说，你生命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你吸引来的。
不论你心中想什么，你都会把它们吸引过来。
“同类”会吸引“同类”。
因此，当你脑中出现一个思想，也会吸引其他同类的思想。
那么，自己与卫世杰的相遇相识和相交，是不是因为内心当中都具有同样的雄心勃勃？
楚天舒稍稍有一些后悔，不该急着接手来收拾鳌头湾这个烂摊子。
当时似乎有些冲动，或者说是冒然，但叶庆平跟自己交代任务时，刚刚见识了常委会上一场，自己的心中难道不是激荡着一股斗志昂扬，急切地想在副市长的岗位上做点什么，干出点让领导们眼前一亮的成绩，体现才干，得到肯定。
这是一种赌博心理。
但也是性格使然。
回顾自己的仕途奋斗，几乎每一次前进都带有赌博性质，而这一次看起来比以前风险要小得多，更有把握，更容易控制局面。
但是，王少磊的到来和他将要做的土地政策调整，导致情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也带来了巨大的挑战和机遇。
楚天舒用力握了握拳，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字：“干！”
这个字似乎有种神奇的力量，让两个人的身子都挺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