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驭夫之术
喷香出锅,摊主细心地包装好,还欢迎花解语下次再来。
此处小巷是居民区,小孩子时不时在巷子里穿行。侧身躲过追逐橘猫的小女孩,花解语用竹签叉起一块臭豆腐,“靳菟苧,试一下?”
“不要!”
靳菟苧全身心的抗拒,极力拉开与花解语之间的距离。
美食还是只有少数人欣赏得来的。想到玄月的国都里和自己一起大快朵颐的人,花解语难得露出温情。
走出小巷的时候,靳菟苧恍惚听到有人在呼喊,她转过身,只看到花解语沉浸在臭豆腐中的享受,“你听到声音了吗?”
花解语摇摇头,他确实没有听到有人叫靳菟苧的名字。但他感觉到小巷拐角处背着一老者,大概是认错人了吧。
“好像是有人在叫家中二堂哥的名字……”
将军府的公子哥们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地方,而且这里也不可能会有人与之结识。应该是幻听了,靳菟苧将此事略过,为了不受花解语臭豆腐的侵害,她疾步走在花解语的前面。
回到繁华的城中心,二人去成衣铺换回衣服,这才回了将军府。
晚膳的时候,靳菟苧被靳老夫人请过去用膳。
自然是一大家都到齐的,若不是这种场合,多少顾及大将军的骨肉,靳老夫人才不会叫靳菟苧过来。
正式用膳前,人人推杯换盏,好话连连,一派祥和下尽是踩低捧高。
因为靳菟苧这几日和大皇子牵扯在一起,小叔母向她说好话不算,连一向冷冷清清的二叔母也示好。
靳菟苧面上受着好,转头间就被靳繁霜用眼神捅了好几刀。
大家族用膳时,是不允许发出响声的。安静用膳过后,靳老夫人单独留了靳菟苧在房内说话。
八角玲珑香炉升起袅袅紫烟,靳老夫人慢吞吞低饮了一口浓茶,“虽说你自幼是在西苑长大,多数事情还是由你父亲管理。最近满城传你和大皇子的事情,你父亲那边是个什么态度?”
靳老夫人直接忽略了靳菟苧的看法,仿佛商量的事情和靳菟苧没有一点关系。在老夫人眼中,靳菟苧的婚事必须是给将军府锦上添花,带来巨大利益的交易。
这些靳菟苧自然也明白。她早已经不该对这个家族里的长辈抱有奢望,不该奢望得到寻常人家的亲情。
“父亲那边还未表态。”
大将军那边确实没有动静。这几日流言四起,父亲若不想让这些流言存在,肯定会出手压制的。但是关于靳菟苧拒绝大皇子,不给大皇子明确答复的流言,父亲同样也置之不理。
如此一来,不仅祖母看不懂父亲的态度,连靳菟苧也不懂了。
果然,听到答复,靳老夫人的目光在靳菟苧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香炉里传出细微的声响,靳老夫人示意侍女将香炉熄灭,另一名机灵的侍女连忙上前给靳老夫人捶肩膀。
“如今几位皇子间,最有前景的便是大皇子。虽说入宫必然是要受憋屈的,但无上尊容也是独独一份。大皇子那边,你要继续冷着,不必贴脸上去讨好。”
乍听祖母的话,靳菟苧还有反应不过来,“这……”
一个不容插嘴的强势眼神,靳老夫人继续道,“我将军府的女子,定不能在后宅之中受气蹉跎的。蒲柳虽弱,利刃其下,夫虽为天,妻顶半边,这才是我将军府的好女儿。”
靳菟苧从来不知祖母心中竟然还有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想到当年祖母强势休夫,独自抚养两个儿子,在中年的时候接回二儿子的惊奇事迹,靳菟苧此刻才透过祖母布满皱纹的面容看到其灵魂深处坚韧挺立的带血蒲柳。
“男人不能惯着,你要有自己的坚持,让他追着你,费上力气和你搭话,绞尽脑汁讨好你。只有付出一番心思,大婚之后他念着这份好不容易,他也会多顾及你几分。”
突然被传授驭夫之术,靳菟苧有些尴尬的微低头。而且祖母的话放在外人听来,必定是不为世俗认可的。
就连现在的靳菟苧第一次听到,心中也突生惊雷。
靳老夫人将靳菟苧的畏缩看在眼里,她轻微的摇了摇头,“罢,你也是个点不透的,还不如三房繁霜。大皇子那边你看着办,过几日府里会为繁霜相看适龄公子,到时你也过来。”
听祖母的语气,靳菟苧的婚事,她是必定要掌大权的了。
靳菟苧信不过祖母。将军府里,除了母亲,谁人她都不敢完全相信。
深吸口气,靳菟苧抬起头,“祖母,接下来的日子,菟苧欲在勤学房闭门准备金秋盛典。至于相看的事情,菟苧年纪还小……”
“金秋盛典?”靳老夫人直接放下了刚拿起的茶盏,视线将靳菟苧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倒真敢想。”
“行吧,看来这是你父亲的手笔,老人家我也不多干涉,好好准备吧。需要什么尽管报给三房,别到时候让你父亲以为,西苑多慢待你。”
“谢祖母。”
靳老夫人摆手示意靳菟苧可以离去,靳菟苧这才起身退下。
月上梢头,假湖岸边的青石上,憨态可掬的草龟缓慢地往洞穴去,从靳老夫人房内出来的靳菟苧也往自己的阁楼去。
花解语刚刚并没有在屋内,他观靳菟苧出来后,脸上没有之前见靳老夫人之后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的颓废,反而是很难以捉摸的状态,他一只忍到出了院子好远,这才开口问她。
“老夫人说什么了让你成这副模样?”
随口问,“什么模样?”
“呶,”花解语停下步子,指着青石上面目不那么讨喜的草龟,“就像它一样,脸部都要割裂了。”
因为是在府内,时不时有侍女经过,靳菟苧不好回怼花解语,她只白了花解语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收住话题。
青石上的草龟慢悠悠的钻进自己的洞穴时,花解语已经陪着靳菟苧听完今日京中贵女的动向,趁靳菟苧处理她手下铺子的空挡,他快速洗漱。
等皎月高悬,清晖洒满室内,终于可以休憩的靳菟苧回到隔间时,花解语已经打坐调息完毕。
一室,两塌,四只鞋。
难得这么早就躺床,花解语再次询问靳菟苧关于老夫人的谈话内容。
“没什么,祖母只是在盘算如何将养熟的乌金卖个好价钱。”
很正常的一件事情,放到靳老夫人和靳菟苧身上,花解语愣是没想明白,“什么?”
很轻的叹息,“祖母已经开始为我谋划未来夫婿了。”
原来是这事,花解语了然过来,带着一丝笑意,“有把自己比成金乌的吗?”
“可我比金乌还惨。没有好吃好喝的供着,现在还要面临被宰杀的危机。”
花解语没有接话。他心里想的和靳老夫人差不多。
世家子女的婚事,从来都是明码标价的交易,他对此事没有任何质疑。而且,他并不相信情爱的羁绊。
他认为一场联姻中能有利益的纠缠,这场嫁娶才更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