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西出阳关无故人第二十三章乌云满天(1)
新一期报纸没有,过了三天的报纸仍然没有,李贤不禁皱起了眉头,看来自己这一招借刀杀人没有起到作用。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贤握着帐单再把四大金刚召集起来,既然不能假借他人之手,剩下来只得跟新党硬接一招。
八月初六,刑部员外郎方治上书,奏本中带有浙江国士会三名议员行贿的记录。这次方治上书先将奏本分别交给宰相府和大内的通政司备案,然后再上达天听。根据大明朝政体,任何官员上书除了密奏之外,只要在任何一个通政司备案,朝廷任何官员都可以调阅。方治的做法十分明显,就是要让天下皆知。
选择这个日期也是有目的的,他们知道辽王行程,所以选择这天。杨墨文总是觉得有些疯狂,可李贤仿佛胸有成竹,一定要选择这个时候动手。
果然此奏本一出,朝堂哗然,根据计划好的步骤,第二天监察御史杨墨文按照原计划上书弹劾浙江国士会,蛇鼠一窝,未能尽到国士会的责任,因此浙江国士会不适合再承担他们的指责,应该撤销整个道德上有误点的浙江国士会。
这份弹劾奏本成为堆积在应天头上的炸药桶彻底爆发了,京城旧党官员立刻明白了这几个年轻人的用意,大家不用指挥群起上表,有弹劾三名行贿议员的,有直接跟着杨墨文弹劾浙江国士会的,一夜之间六十多个奏本呼啦啦挤进两府地通政司。大有不灭国士会誓不罢休之势。
李贤看朝堂之上的声势造得差不多了,又指使太学的几名旧党官宦子弟刻印了一批单张的宣纸,报头仍是“京都新报”,里面大字标题写着“浙江墨案,贿者为谁”下面还有一个小题目——浙江墨案续作,国士贿赂记略,属名依然是广陵散人。然后把报纸交给那些小报童们。每人十个铜板,让他们随着“京都新报”一同派发。一日之间两千份李鬼随着李逵一起散发到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邢兄。快看快看,浙江贪墨案续作,哈哈,好个广陵散人,我说他不会甘于寂寞。果然又是一篇大快人心之作。你看这里,以国士会初衷,官府之监管。如父兄,似嫂娘,焉有父兄嫂娘贿赂子侄之理乎?”老吴把报纸往桌上一拍,“如此国士会,如何能靠他们监管官府,真是天大的笑话,趁早关门了事。”
邢兄拿起报纸,仔细将文章看了一遍。鼻子中哼了一声:“这个浙江案,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可恨官府还要把我们蛮到时候,真是岂有此理。还有这个广陵散人不是要急死人吗?隔了好多天才又出了这个,看来他对浙江案很熟悉啊,只是更新这么慢。让人实在受不了。”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下面地街道上想起一阵哄声:“浙江案还有多少真相!我们要知道!”“对我们要知道!”
“浙江布政司,国士会坑瀣一气,法司必须严惩!”“严惩贪墨!”
“撤销浙江国士会,以谢国人!”
老吴凭栏探头下望,只见几十名太学学生挥舞着京都新报边走边喊,朝大法司所在的锣鼓大街走去,路上还不时有些无聊地闲人喊着相同的口号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之中。旁边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有两名好事之徒站在酒楼之上,手中挥舞着报纸对下面大喊:“太学生。好样的。大法司严惩贪墨!”光怪陆离,林林总总。大街小巷之中人们熙来攘去,好不热闹。
李琙本来从印刷坊出来,正要回家,此时被挡在路上,他从马车上下来,看着迎面而来的游行队伍。心中吃惊的感觉无与伦比,他张大嘴,看着大明朝第一次游行示威地人群从身边挤过。有人高喊着口号将一张报纸塞到李琙手中,他拿过一看,更加吃惊不已,手中报纸上面竟然同样写着“京都新报”,只是内容却是前些天给自己的匿名信中讲述的贿赂案情。天啊,这是怎么回事,竟然有人冒用自己报纸的名头,发表了浙江案内情。李琙脑袋嗡地蜂鸣着,惊诧万分地看着逐渐远去的人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千真万确,奴婢亲眼所见,那些太学生坐在大法司之外,口口声声要求乔大法司出来见他们,把浙江案的内情告知,并且严惩贪官。”一名太监侍立一旁小心翼翼地回着话。
皇帝朱遵锡听着太监所言,面无表情地抚摸着手中玉佩,等他说完,挥挥手:“你下去吧。”那太监连忙行礼告退。
在他身边坐着两人,上手位乃景清,下手位乃杨溥。等太监出去,朱遵锡看看两人,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拿起案头的报纸又看了一遍,问道:“两位师傅,这张报纸想必二位都看过吧。”两人点点头,“师傅可知道这个广陵散人是谁?”
李贤所作所为都是瞒着景清进行地,所以景清对具体情况并不清楚,只是等到方治、杨墨文先后上文,他才品出点味道,虽然也觉得李贤的布置稍微有些急躁,但也不失为利用此案造势的一步妙棋,也就由他做了。反而景清已经考虑了几天如何利用现在的局势在朝堂之上推波助澜,他回道:“皇上,据微臣听说,此子不是别人,还是老相识了,就是那个破了盗墓案和假币案的吴江法司李琙。”
朱遵锡吃惊道:“啊!竟然是他,他放着好好的司正不做,时候搞出这样一份好玩地报纸?”
景清道:“据微臣所知,他已经辞去法司职位,目前正散居京城。”
朱遵锡奇道:“他辞去了法司职位?师傅知道是为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杨溥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景清看看他然后回皇上话:“据说是因为与法司正钦差林莆对于案子产生了意见分歧,所以一气之下辞去了职位。”
朱遵锡拍拍报纸:“呵呵,这个人真是一个怪才,看来是因为有人想将此案压下来,所以逼得他只能以这个办法来抒发心中不平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杨溥突然缓缓道:“但愿如此。”
朱遵锡道:“杨师傅有意见?”
杨溥道:“回皇上,微臣在想,这个李琙本是新党的人,为要不顾一切,一次又一次地揭发新党的老底?”
朱遵锡有些不以为然:“他怎么是新党。”
杨溥道:“据了解,他之前被黄淮等人设计陷害入狱,后来也是宰相府和大法司一同赦免了他,而且据说瞿相对他赞赏有加。所以微臣想不清楚,为李琙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拆新党的台。而且这次事情发生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朱遵锡道:“师傅是说,他偏偏在皇太叔进京这个节骨眼上搞出这样一个东西?”
杨溥点点头:“是啊,明日辽王殿下就到下关码头了,此时此刻再度揭露浙江案内幕,而且矛头竟然指向了国士会,这不是明摆着跟辽王对着干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景清道:“此人做事时新时旧,对咱们若即若离,虽然做事对着辽王,但他的一些理论却与新党切切相关,所以微臣也有些搞不懂。”
杨溥道:“是的,景大人所说很有道理,此人亦正亦邪,看他报纸之上讲青楼的文章,却是有辱斯文,令人捧腹。但两篇揭露贪墨案的文章又笔调犀利,臣以为,此人要不是个愣头青,要不就是心机颇深,欲在新旧两党地夹缝中取利,左右逢源。为地却是一条终南捷径。”
朱遵锡微微一笑:“终南捷径?杨师傅是说他以文市名,还想回到朝堂?这样就好办了,反正到了年底旧党宰相就要上台,这段时间可以摸摸李琙的底细,如果此人真是如师傅所言,那完全可以将他争取到咱们地门墙之下。现在咱们这边像他这样想法奇特,敢想敢干的人太少了。”听皇帝这样说,景清和杨溥对望一眼,两人都用眼光询问着对方,皇帝的主意可行吗?毕竟李琙所作所为即使他们这样老而成精的政坛宿将也搞不懂原委。
朱遵锡见两人不置可否,也不继续下去,只是笑笑捡起两份奏本:“李琙跟辽王对着干,朕搞不明白,可是这些官员同样把矛头指向浙江国士会可是甚至比李琙更早啊。”
景清不动声色道:“微臣打听过了,是李贤他们撺掇着上的奏本。”
朱遵锡道:“师傅,现在一朝一野不约而同都发了难,你们有何看法?”
杨溥道:“操之过急啊,明日辽王就要进京,咱们不得不提防一下新党狗急跳墙,会借着辽王的影响力强行压制。毕竟国士会是他们的命根子,一旦动摇了这个根基,新党的信念就崩溃了。”
景清道:“弘济啊,你比老夫年轻啊,怎么也如此瞻前顾后起来。既然孩儿们闹起来,如果我们这些老人不在后面给他们撑腰,实在说不过去啊。”说着用眼睛瞟了瞟皇帝。
朱遵锡眉头皱了起来,想了想道:“那景师傅,咱们又能怎样为下面撑腰呢?”
景清听得出来,朱遵锡的意思明显是要利用现在的情况做文章,于是微微一笑,小声道:“微臣看,既然把矛头已经指向国士会,那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打蛇打七寸,就往这上面招呼。皇上,您看这样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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