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西出阳关无故人第二十四章太平辽王(4)
游行队伍中领头一人正是太学生陈权陈伯轩,他挥挥手示意队伍停下来,抬头看看对方的品阶,不过是七品的总目。他一脸傲气地举手施礼:“总目大人,我等乃太学学生,正要去向辽王殿下情愿,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
总目抬头一望,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根据情报,太学生的队伍不到三百人,所以他们只来了五十名巡捕,琢磨着堵住一条街总够了,现在一看怎么也有近千人的队伍。他连忙低声命令身边的一名小兵:“快去报信,太学生有千人,请求增援。”小兵应了一声退入队伍之中,返身就跑。
总目对着陈权摆摆手:“你们赶紧都散了吧,今日朱雀大街戒严。”
陈权冷笑一声:“戒严?难道只戒我们太学生,不戒那些恭迎辽王的老百姓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总目被他噎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总之你就别废话了,本官说了不让你们过去就不许过去。你们一群太学生,放着好好的书不读,在这里添乱,赶紧散啦!”
陈权一脸轻蔑:“总目大人,我朝有那条律法不许百姓表达自己的愿望?我看还是大人你赶紧让路吧!”说着话,他朝后面一挥手,“弟兄们向前进啊!严惩贪官,解散国士会!”顿时身后一千多人举起手高喊着向着士兵组成的人墙前进。
总目脸色大变,颤抖着喊道:“你们。你们这是要造反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陈权道:“我们是是情愿,不是造反,你莫要血口喷人。让开!”说着第一个装在人墙之上。后面一千多人一起向前冲,一道洪流冲到了蓝色的人墙之上。
五城兵马司地巡捕们只是手拉手组成一道单薄的防线,没有得到长官的命令他们根本不敢对冲上来的人采取任何行动,这些负责京城治安的巡捕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大阵仗。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注意,都用眼睛询问着总目。
总目已经退到防线之后,高声喊着:“弟兄们,不许动手,不许打人,大家将手拉紧了,顶住!”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巡捕们暗叫一声苦。上千人地队伍就凭这几十号人如何抵抗?
果然单薄的防线在抵挡了片刻之后,已经濒临崩溃边缘,太学生们挤在巡捕地身上,巡捕们手臂青筋之露,鼓足吃奶的劲勉力支撑。一名年纪小点的巡捕终于支撑不住了,他哭丧着脸对身边的同伴道:“大哥,实在撑不住了,呜呜。”话没说完。拽得青一阵红一阵的胳膊颓然地从同伴的臂弯中松脱出来。小巡捕一屁股坐在地上。
千里之堤毁于一旦,一点突破,全线崩溃,被挤在第一线的太学生和巡捕们顿时觉得身上地压力减轻,但后面的冲力还是让几名太学生摔倒在地上。
情愿的队伍呼啦一下子冲过了封锁线,虽然大家也看到摔在地上的人。也很想绕过他们,但身后强大的冲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如果自己不想摔倒,那只能踩在他们身上。陈权和几个同学极力呼喊着:“大家不要乱,小心摔倒的人!”一边奋力分开人潮。但那些摔倒的学生连同跌在地上的小巡捕还是被上百人踩了过去。
等人潮冲过去之后,地上地几人已经奄奄一息了,巡捕们慌了手脚呼唤着人去找大夫,一边想救出伤者,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别动,别动。他们一定断了骨头。再一动伤得更重。”
几名太学生被陈权流下来照顾伤者,他们茫然的双眼看着身旁的捕快们。这些捕快眼睛里冒出一团烈火。骂道:“小兔崽子,要是小李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要去偿命。”
话音未落,远去的人潮再度响起阵阵口号:“瞿远下台,更换宰相!”
“昭雪决堤冤案,审判负责官员!”
看着远去的队伍,几个慌了神的太学生嘤嘤地哭了起来。
陈权有些忐忑,不时回望着身后,那些摔倒在地地同学们现在怎么样了。但他不敢停下来,学生们和加入的流民情绪非常高涨,现在他们是骑虎难下,只能一直向前。
转过一个街角,前面再走几百步就是朱雀大街。可是又一堵人墙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次身穿蓝衣的巡捕组成了三排人墙,为首一名官员岔开腿站在路中心,手扶着腰刀,气势汹汹地看着正徐徐接近的人群。
……
辽王仪仗缓缓走在朱雀大街上,两旁挤着无数的百姓,欢呼声、掌声从人群中爆发,百姓们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迎接着辽王的车驾。在他们的心中,帝国的强大,百姓的富足都跟眼前这位伟大地亲王有关。是他结束了长达三年地叛乱,让国家恢复了平静;是他建立了这个帝国强大的工商业,让百姓富足;还是他并没有贪恋手中权柄激流勇退,将权力交回朝廷。
辽王朱植就如这个帝国地一尊真神,接受着天下万民的顶礼膜拜。即使他离开了权力中枢二十多年了,但即使普通百姓仍然把他作为心中至高无上的偶像。
朱植并不希望这样,他皱着眉头透过车驾的窗帘看着街道旁的百姓,他们脸上露出的幸福神色让他感到一阵悲哀。这么多年过去了,百姓们仍然觉得一切都是人为的,并没有将眼前所获得的一切和制度的改变联系在一起。难道自己多年以来的努力都白费了吗,百姓仍然无法独立思考问题。
朱植老了,生命正要步入古稀之年。自己的理想正在这块土地上慢慢地实现,又仿佛没有实现而是越走越远,朱植心情突然感到一丝失落,松开窗帘,疲倦地靠在软榻之上。
……
站在巡捕面前地官员是个捕头,看着渐渐上前的人群,举手大喊一声:“止步!”
这名兵马司的捕头身材高大。面色黝黑,如同一座黑铁塔堵在路中心。走在队伍前面的太学生们有过一次突破防线的经验。满脸不在乎向前走。
捕头瞳孔骤然收缩,右手高举过头,对身后捕快下令:“上棍!”
“呼啦”一声,全部巡捕前后弓步,齐刷刷将手中水火棍挥向前,同时所有人暴喝一声:“嚯!”这一声如同晴空一道霹雳,压过了杂乱无章的情愿队伍中的呼喊。在众人面前三十人根棍头在空气中微微颤动。
走在最前面地几十名太学生被这一声喝得顿了一顿。大家有些慌乱地看着凝固在空气中的水火棍。
捕头不容他们反应过来,再度大声下令:“有进无退,向前三步!”
“嚯!”一声暴喝,前进一步。
“嚯!”再一声暴喝,再上一步。
“嚯!”第三声暴喝,迈出第三步。三声暴喝三排巡捕前进三步,整条大街立刻安静下来。太学生们地游行队伍嘎然而止,在巡捕之前二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样的威势让先前围在周围的百姓们顿作鸟兽散。收摊的收摊,拉孩子的拉孩子,大家掉头钻进各家房子,只拉出一条缝隙偷偷看着大街上对峙双方。
那捕头见震慑住了游行的人,也跨上一步:“呔,对面地人听着。某乃五城兵马司捕头屠四,奉上司命令前来规劝尔等散去。刚才在柳树街,尔等冲击巡捕的行为已经造成了死伤。某奉劝诸位书生公子,不要在向前进,否则某手下的水火棍决不留情。”屠四声若洪钟,人似黑塔,这一番话在安静的大街上传出好远。
游行的人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大家狐疑地盯着为首的陈权。陈权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眼前的情景已经不是小小年纪的他能够左右地了。前面是上百名全副武装的巡捕。他们手里都有九尺长的水火棍,真实明白地冲着他们。谁知道如果他们硬闯,这些家伙会不会招呼在他们头上。
正当陈权傻子一样看着铁塔一般的屠四的时候,人群中跳出一名衣衫褴褛的小孩,他指着屠四大骂:“你个狗官,都是你们,串通一气,拔开河堤,洪水淹没了俺家,俺奶奶,俺爹,俺娘都死了。我们不过想找那些狗官讨个说法,你凭在此阻挡!”
此言一出,人群中那些流民顿时响应起来,又有几人跳了出来,对着巡捕破口大骂。屠四铁青着脸站在当中一动不动任由他们咒骂。
那小乞丐儿对着身后地人群喊道:“反正家也没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现在狗官们连话都不让说,照此下去,我们哪里还有活路,兄弟们上去跟他们拼了。”说着扭头就朝巡捕们冲过去。
眼看冲到跟前,巡捕们焦急地用眼神询问着屠四,屠四咬咬牙大喝一声:“刁民,你给我站住。”可那小乞丐儿已经飞身扑向水火棍组成的棍林。
几名巡捕熟练地将手中棍棒交错,接住飞身而来的小乞丐儿,又一起使劲将他仍了回去,那孩子滚在地上挣扎了两下,竟然不动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巡捕把小七打死啦,横竖是个死,拼啦!”这一声把积压在流民心中的怒火彻底点燃了,几百名流民向上猛冲,带动着傻子一样站在街中的太学生跟着冲了过去。
看着张牙舞爪越来越近的人群,屠四铁青着脸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打!”憋了许久的巡捕嚎叫一声,挥舞着棍棒冲了过去。双方在大街中心激烈相撞,噼噼啪啪的棍棒声,骨头断裂声,惨叫声回荡在人群上空。陈权奋力躲避着挥舞的棍棒,口中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喊着:“别打了,别打了!”
正当示威人群与巡捕扭打在一起地时候,突然一声巨响从远方传来,这声巨响就如晴空一个闷雷,震得大地都在颤抖。乱作一团地街头被震得骤然一静,无论巡捕还是太学生亦或是流民都惊恐地寻找着巨响发出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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