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西出阳关无故人第二十四章太平辽王(2)
“看报了,看报了,浙江国士会月底进行信任公投。快来看啊!”一个个背着布包神采飞扬的报童们将“京都新报”散发到京城的大街小巷里,三千份报纸只在一个时辰内一扫而空。这一期一个重磅消息就是关于浙江国士会命运的抉择,不是解散,也没说不解散,而是搞出了一个信任公投。
“老邢快说说,这个信任公投啥意思?”王老八虽然花了一个银元从别人手里抢来一份报纸,可是他睁着两颗王八小眼,瞪着报纸看了半天,仍然找不着边际,只能央求老邢给讲解。
老邢喝口水润润嗓子道:“所谓信任公投,本意就是由浙江国士投票决定是否信任浙江国士会,如果不信任的票多,则浙江国士会解散。这是由永乐十年的国士会诏谕规定的条文,在过去三十年间从来没试过的情形,终于要发生了。”
王老八问道:“那如果投票不信任解散了呢?之后又咋办?”
老邢道:“根据报纸上写的,诏谕又规定,如果国士会被投不信任票,则立刻被宣布解散,然后国士们在十日之内重新推举议员。”
王老八搔搔头,想了想道:“天下哪有这种道理,哦,自己决定自己是不是好人,只要不是傻子都懂得给自己投信任票了。”他这番话引来周围众人一阵哂笑。
老邢道:“非也,非也。这你就不懂了。浙江国士会总共有三十一名议员,三名被指控犯有行贿罪的议员不得进行投票,那就是二十八人,另外还有非议员国士九十九人,你觉得哪边数目多啊?”
王老八搔搔脑袋道:“当然是九十九人那边多了。啊,明白了,你是说。那九十九人会投票不信任浙江国士会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老邢嘿嘿一笑:“对了,正是如此。本来根据诏谕,地方国士会八年一改选,这届国士会不过七年,还有一年任期,但因为涉及贿赂案,所以等于提前改选。当议员地权力可大了,可以有权决定一省税收。可以监察一省官员,你想那些国士们谁不愿意选上?”
王老八又问:“那什么人有资格当国士?”众人也随声附和。
老邢道:“说你是土老冒还真是,连这都不知道,国士就是根据爵位推恩令,推恩下来的爵爷,比如公爵下来就是侯爵,再下来是伯,伯下来就是国士。推恩令规定。公爵、侯爵、伯爵皆推恩,比如说侯爵的儿子推恩为伯爵,到孙子辈直接推恩为国士。这样一来国士就有了选国士会议员的权利。
宗师王爵一系也可以出任国士,王爵非嫡长子一系皆入推恩,按照亲王、郡王、公爵、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以降。到了中尉一级可选择继续食朝廷俸禄,或者推恩为国士,推为国士者可出仕、从军、经商等等,推恩为国士五年之后可竞选国士会议员。
另外还有一种国士,是为国立功,按功叙爵,封为国士的。懂了吧土老冒。你除非混一个国士,否则压根就别想去当什么议员。”老邢摇头晃脑掉完书袋。最后还没忘记挤兑王老八一句。
一众茶客轰然大笑,王老八憋红了脸,讷讷道:“老邢别把人看扁了,俺家老2现在在水师里任职,,说不定什么时候立了大功就能当国士了!”
老邢更是一阵大笑:“我说王老八,您没事一边凉快去吧,知道自从爵位推恩令颁布以来,我朝总共出封过多少个国士以上的爵位吗?一百八十五个!!平均一年六个,乖乖,你家老2能当国士?!我地老邢倒着写!”
王老八是才进城三、四年的农民,因为经营得当,从一个铁铺发家,现在经营一个小小地铁厂也算是有了点产业,但到底没有上过大台面。虽然一心想挤入京城工商业主的圈子,扔经常闹出些笑话。就如现在,王老八一张猪肝似的脸,想怒又不敢,最后只能陪着笑,跟大家打着哈哈。
老邢也不管他,只是继续看下去,他边看眉头边皱了起来,王老八也连忙学着看下去,只见下面一行小字标题——“推恩国士会乃非法之会”。
老邢把最后一个字看完,一拍桌子:“好一个推恩国士不能代表民意。,广陵散人是语不惊人誓不休!”王老八已经忘了刚才的奚落,连忙把脑袋伸了过来,“老邢,广陵散人说什么了?”
老邢道:“广陵散人对这次不信任公投提出了…疑问:第一,国士会或者其议员犯法谁有权监督。广陵散人认为由议员组成的国士会,宰相府和皇帝无权令其进行不信任公投。理由是国士代表民意,而不是朝廷的官员。
第二,国士会凭什么自己决定自己是否值得信任,广陵散人说如果国士会地生死大权决定在自己手里,那么谁又能保证国士们的公正。
第三,这个最狠,国士会如果要真正代表民意,就应该由百姓直接选举议员,而不是由那些朝廷因功任命的国士中推举产生。广陵散人说了,这些人无法代表全体民意,更多的只是代表着皇室贵族,朝廷勋旧的利益。那么像我等工商业界、工人百姓、地主农民的利益又有谁去保障?
他娘的,说得太好了,还有,还有,一个只代表少数人利益的国士会解散也罢,更应该永久解散,直到由工农商学百姓选出真正代表民意地议员时,国士会才真正具有合法的权利……”
报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合法权利的来源只有一个,非天,非地,非皇帝,非朝廷,唯天下万民尔!”
“好!”王老八一拍大腿,人家这话怎么说得那么在理,每一句都仿佛说到自己心坎去了,多少年来王老八努力让自己更像一个有钱人,或者说更加努力地让自己获得别人的尊重。但即使自己已经有了万贯家财又如何,他不过是个外乡人,城里人可以笑话他是泥腿子上田暴发户;税吏们可以拿着直隶国士会通过的税项单子找他征税;乡下亲戚们的土地一点一点被人掠夺,却无法反抗,因为人家拿着地仍然是国士会通过的条条框框。
到了今天才有人说出自己心中的话,那些贵族勋旧们,凭什么通过一条税项就能决定自己财产的多寡?!难道就因为他们的老子姓朱,就因为他们祖上萌荫封了爵位?!
“不!”王老八情不自禁大喝一声,胸中心潮起伏,眼里泪光脉脉。
这一声吼把在场的人都给吓住了,众人眼睛一起盯着他。王老八这才感到自己失态,脸色再度变得酱紫。
老邢来不及管他,又道:“还有,还有,广陵散人还说,无恒产者无恒心,唯纳税者可投票!只有那些有产业的人,只有那些给朝廷纳税的人方可代表民意,既然是纳税人,才有权利决定哪些税该纳,纳了的税花在什么地方,有没有被贪官贪墨。”
“我们的军队是靠纳税人支撑,我们地官府是靠纳税人支撑,我们地国家还是靠纳税人支撑。请给予纳税人投票权和被选举权,在他们当中选出真正能代表民意的议员。无规定纳税人权利之法,视为非法之法!无纳税人选举之国士会,视为非法之会!”
老邢神情激动地读完整条评论,整个茶馆之中那些有着共同心声的中下级有产者,包括那些中小工商业主们爆发出一阵欢呼!
“无规定纳税人权利之法,视为非法之法!无纳税人选举之国士会,视为非法之会!”
红墙绿瓦的皇宫角落,叶海娅拿着报纸,嘴唇颤抖,胸膛起伏,两腮绯红,双眼迷离地念完最后一个字。
皇宫御书房里,当太监读完最后一个字,皇帝朱遵锡双眼嗖地睁开,眼光中露出一阵复杂的神色。
太学的操场之中,高台之上,一位莘莘学子慷慨激昂地读完最后一个字,操场之中聚集的近百学生中爆发出阵阵欢呼。
青府台宰相书房里面,瞿远读完最后一个字,颤抖着将报纸放下,喟然长叹,闭上眼睛。
下关码头之外,一艘雄伟战舰的甲板之上,一位白发苍苍的锦衣老人读完最后一个字,眼角一滴浊泪不知不觉潸然而下,他缓缓放下报纸,凝望远方天水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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