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祖,你这是要我为难了,我说过,功劳都是你的,我不会抢。那些金银财宝,我也不会动一分,我要的只有那些帐本和书信。而那些东西对你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咱们是做锦衣卫的,心里一定要有对自己有个认识,若是做人做到江彬那个程度,你看看他现在,又是个什么下场了?”
“朱老大,现在是你让我为难啊。你也会说,咱们两个是出来做锦衣卫的,你都锦衣卫了,还讲良心,这不是开玩笑么。做锦衣卫,一不怕你没本事,二不怕你心黑,三不怕你贪财,就只怕一条,那就是对万岁不够忠心!锦衣卫是什么,是万岁手里的刀,要是这刀不能砍人,那还要来干什么?所以啊,咱们两个要说不合格,也是你朱老大不合格啊。我不管你身后站的是谁,也不管你答应了别人什么,这件事你管不了,帐本和书信,我拿定了。”
锦衣卫这种纪律机构,是很讲一个上下尊卑的,与军中一样,官大一级压死人。与自己的长官对抗,基本都会死的很惨,卫里的军法,也绝对不是摆设。
可问题在于,杨承祖的身份特殊,不提他曾经是朱宸名义长官这条,单说他有资格和天子同乘象辂这点,就不是朱宸比的了的。而锦衣卫这个机构是否强势,指挥使是否能有所作为,归根到底,还是取决于天子的信任度以及支持力度。在天子面前不吃香,就是最大的短板。
朱宸自己也清楚,论官阶自己能吃定杨承祖,可论起在万岁面前的受宠程度,那自己就远不及这个下属。杨承祖执掌南镇抚司,手握大印,拥有单独上奏不经长官的权力,俨然一方诸侯,并不是他真的靠权势威风所能压的下的。当杨承祖真的翻脸不买帐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拿这个属下确实无可奈何。
归根到底,他是一个老实人,虽然在这个缇帅位置上,事实上不管是斗心计还是坑人,都不是他的长项。从离京的时候,就没想过对方一旦不买帐,自己该如何应对。现在情况真发生了,他就真的束手无策。
可是羞刀难入鞘,要他就这么灰头土脸的离开,那今后就没法在衙门里混下去了。杨廷和那边的事,也同样是个问题,自己儿子能否中举,还是要看杨家的脸色。若是办不好这事,自己儿子的前途就很渺茫。为了维护自己的儿子,老实人也会发狂。
就在他犹豫着,是否要真的拉下脸,和杨承祖翻脸打架的时候,武定侯家小公子走失,护卫们来这里找人的消息,总算是给了他一个落场势。他用手指了指杨承祖“承祖,我再劝你一句,悬崖勒马,为时未晚!你看,连武定侯家的人都参与进来了,这也是咱们能搀和下去的?当心死无葬身之地。”
“多谢长官好意,不过为人臣者,只知有君,不知有身,不是很正常么?武定侯又怎么样,总大不过天家去。为了万岁的差事,就算粉身碎骨也不怕,何况是区区一个武定侯。他家的小公子走丢了,我帮他找回来就是,可是这差事,我不会转交给任何人。”
“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告辞了。”朱宸拂袖而起,带着自己的随从,开始帮着武定侯家找人,杨承祖则将人送到门首,也不管对方是否答应,在后面许诺着,改日一定登门赔罪。
武定侯那边的头领,是一个带兵的军官,身上还有着三品指挥使军衔,论官衔不在杨承祖之下。不过军卫的官,含金量远比锦衣官小的多,所以在杨承祖面前,也提不起来。
他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自己家小公子身上,为了找人,不惜拿出武定侯府的令牌,希望调动宛平县的公人民壮,参与寻找。
“小公子是我们侯爷的心头肉,若是有个闪失,我们这些人怕是全都活不成了。”那名军官很是直率,边说边抽出了刀子“不管是谁,要是敢抓了我们小公子,我一定要砍下他的头来,再把他斩成十八段!”
“这位将军,现在说狠话是没用的,还是先找人要紧。方才这里出现了白莲妖人,万一小公子跟他们朝了相……”
听杨承祖这么一说,这名军官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匆忙吩咐着自己的部下,去三大营里叫人。又对杨承祖与朱宸道:“还请二位借些人手给我,让我把人找回来。这一次只要小侯爷没事,这份人情,武定侯府不会忘的。”
官府子弟落到白莲教手中,肯定是不会有好下场,多一刻耽搁,就多一刻危险。这名军官不敢丝毫怠慢,将借来的人手撒出去,开始了全方位的搜寻工作,而一些效力于江南大族,或是京中官员的零散武林高手,原本藏身在山中的,也被这种搜检发现了踪迹,下面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通攻击。
杨承祖自己则在众人开始搜寻后,转身回了那所院子,几声咳嗽不见人影,就大声喊了起来
“冷飞霜,你如果还想有朝一日开山立柜,设立属于自己的教门的话,就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就喊外面那些军汉,来抓你和你的人了。”
“姐夫何必如此?你就不怕有耳目在附近,把这一切打听清楚,然后报上去?”冷飞霜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从角落里转了出来,气定神闲,不急不徐。
“少废话,武定侯家小公子呢?你既然给我当护卫,就别干那架票的事,再说了,这个票是扎手的,你要是敢动他,信不信武定侯点起大军,抄了你白莲教的老窝?”
“他也配?”冷飞霜不屑的哼了一声“京师三营,现在还有多少能打仗的?我是不大信服了,不过既然你说话了,我就给你个面子就是。其实啊,我是替你出头,这位可是不安分的很,要不是我动手,说不定就要摸到这院子里来了。另外,他可不是什么小侯爷,而是位大小姐,只可惜女扮男装的本事,和她的武艺一样蹩脚,实在不够看。”
她一边说,一边从那角落里提了个捆成粽子的人出来,随手取下那人嘴里的布。布团刚一取下,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就大喊起来“快放开我!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敢动我一根头发,我让我爹把你们全都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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