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的书,都在夫人指定的书坊发?夫人,你这个条件,我有点为难,实不相瞒,在下跟屈山坊那边,是有契约的。”
杨承祖没想到钱夫人居然提出了这么个条件,是要自己今后的话本,都在她指定的书坊刊印发行,至于稿酬费用,则由钱夫人说了算。说实话,现在杨承祖也得算安陆一个小有名气的写手,在重阳诗会那,也积攒了足够高的名声。话本的价值,是一路看涨的,润笔费用比起当初提高了不少。
在明朝,当写手的收入不定,不过只要有了名气,而且有一定的身份,不被书商吃住的话,那么写一部作品带来的收益,相当可观。在另一个时空里,许仲琳写作《封神演义》的原因,就是因为女儿出嫁他拿不出嫁妆,在文本完本之后,闺女就能顺利嫁人。
跟钱夫人合作未必是坏事,只是屈山坊那边,似乎有点对不起人。钱夫人万一开价又不够良心的话,自己不就亏了?可问题是,买军械,练新军的事,全都是王妃批准的。也就是说,这个计划王妃全都掌握,自己如果回去告诉王妃事情被自己搞砸了,这便也不好交代。
钱夫人哼了一声“契约?那算什么东西?在安陆州,不会有人想和我打官司的,如果他想打官司,本夫人不介意教他一些做人的道理。这事,就这么定了,等到过了年,我这有个题目,你帮我写成本子。军械的事,包在我身上,保证都是好货色。这生意,是要和张嗣宗别苗头的,本夫人为你担了这么大的风险,这点小条件,你难道还要拒绝么?”
她这么一说,就没了杨承祖拒绝的余地,至于屈山坊那边,那就只好说一句对不住。大明朝的商业环境就是如此,大家比的不是谁能做生意,而是谁更有办法。既然办法不够多,输了也是天经地义。
朝廷大军征南,湖广作为产粮区,朝廷的军需官采办军粮主要都在这边。张嗣宗这次到安陆,既是想着尚主,另一方面,也是在遥控湖广的军粮交易。虽然交易的重点是在武昌,可是如果张嗣宗在武昌露面的话,那张家坐庄操纵粮价的事就太过明显了。要知道从他手中卖出的粮食,价格远比市价贵出数倍,这事如果闹大了,建昌侯的日子也不好过。
钱夫人作为本地豪商,算是狙击张嗣宗的主力,她的粮食价格比张嗣宗手里发卖粮食的价格低两成,并且也有自己的门路,保证能把粮食按时卖到部队里。靠着这个,她和军中也建立了关系,再说现在安陆营组建之后,同样需要大批兵器来武装部队,有这个因素,她要搞一批兵器,也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是这样,那我也有一个要求。王府的兵器,必须比安陆营的兵器要好。同时,王府里有一批库存的软弓轻箭钝刀锈枪,夫人能不能想想办法,把这些东西都卖到安陆营里。把该给他们武装的强弓重箭,精良兵器都弄到王府来?”
“一言为定。”钱夫人说完这话,主动伸出了自己的纤纤玉手。皮肤洁白光滑,手指细长如同水葱,上面找不到半点瑕疵。一看就知道,手的主人从未受过风吹日晒,也没受过什么苦。
杨承祖愣了愣,然后伸出手,与对方的手在空中击在一处,只觉得对方的手:很凉。
等到杨承祖走了,那名奉茶婆子趴在钱夫人耳边说了些什么,钱夫人哼了一声“盯我的梢么?随他的便,我倒要看看,他能闹出什么风波去。”
在安陆城南一座府邸内,病床上的人,一阵剧烈的咳嗽,吓得伺候的丫鬟急忙过来帮他拍着后背。
“贱人!不守妇道的贱人,等我痊愈之后,一定要跟你算总帐!”这阵哀号在宽大的府邸内盘旋,似乎想要一路冲上九霄,在整个安陆回响,可惜终究是被深宅大院,高门大户挡住,只在这大宅内转来转去,如同怨灵。
王府外面,已经出现了一些流民的影子,王妃再仁厚这时候也不敢开粥场舍粥,否则一个收买人心的罪名怎么也逃不掉。只能拿出一部分粮食交给官府,由地方官负责赈济,至于这些粮食最后的去向,那就只有天知道。
可是对流民来说,安陆城内第一大富户终究还是兴王府,自己肚里没饭,自然而然的看着王府眼红。不知几时,难民中开始流传着王府发馒头救人的消息,还有的说,王府要买丫头。于是难民们开始在王府周围晃荡,还有的主动带着女儿过来,求条活命。
杨承祖回来时,见到一些身有残缺或是年纪老迈的,已经在牌坊那边跪下,开始哭号着,诉说着自己的可怜。每个人似乎都有许多的冤枉和委屈,如果细问的话,说不定能牵连出许多官府的情弊,或是什么六月飞雪的奇冤。
门上的护卫对于这种情况也不知如何处置,见杨承祖回来,急忙上前见礼,“仪正,您看看,这可怎么是好。王妃那边倒是想舍他们点干粮,让他们走了,可是后来又下了命令,说等一等再说。他们在牌坊那边,咱们不好说什么,可是就在这,似乎也不大好看。”
杨承祖看了几眼,转头对一名士兵道:“你去拿皮鞭来,要车把势赶牲口那条。把王铁头、宋国恩他们叫来,让他们带上棍棒。”
皮鞭带风,如同蛟龙出海,棍棒乱挥,似猛虎下山。各种器械呼啸着,在那些流民中制造着惨叫和求饶。那些身有残缺的动作本就不快,见一群人如狼似虎的杀出来,吓的魂飞魄散,慌乱逃窜下自相践踏,这下伤的比被打的还多。
至于那些年老的,也并未享受到什么优待。当到烟尘散去,几十人在地上躺着惨叫,似乎伤的不轻。
几名佩刀的衙役已经朝这边过来,杨承祖将鞭子朝铁头手里一递,手按宝刀朝那些衙役迎了上去。
带头的捕快自然不是梁威,而是一个四十开外的汉子,杨承祖记得见过他,好象是京山县衙门的,不过叫什么已经记不得了。那衙役远远的给杨承祖跪下磕头行了礼,然后问道:“仪正,你这是?”
“没什么,这些人堵在王府前面,影响不好,所以我只是维持秩序。如果你们衙役能够维持,就把这些人都弄走。如果不能维持秩序,那我们就用我们的方法维持。如果你阻拦的话,那这事就是衙门的事了,你能代表衙门表这个态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