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传闻中的年轻战神,是不是真的很恐怖啊?是青面獠牙还是三头六臂?”千檀这么说着,甚至还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看起来像是很怕这位蒙颜将军的“战神”名号。
唐昊琦转移他注意力的目的已经达成,看着他有些害怕的样子,顿时起了捉弄的心思:“倒也没有你说的那么恐怖,也就是......喜欢红色罢了。”
“喜......喜欢红色?”千檀惊讶地张大的嘴巴,脑海中思绪飞转了一会,随即不可置信道,“为什么会喜欢红色?难道他——”
“嗯......这个问题嘛,很是值得深思。”唐昊琦点了点头,做出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不过可能就是你想的那样哦。”
显然,千檀已经想歪了。
现在他的脑海里全是一个吃人肉喝人血的嗜杀恶魔形象,自己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得脸色都白了。
唐昊琦看得好笑,却也顾及着宵禁的时间,拍了拍他将他的思绪强行扭转回来,劝道:“快要到宵禁的时辰了,你快回去吧。”
“回......回哪里去?”千檀一脸茫然,“现在出宫?客栈似乎都关门了啊......啊,怎么办,这又不是泽州城,在下也实在是没有地方可以去——”
唐昊琦:“......”
听起来真是混得好惨的一个少主。
最主要的是,他长得挺好看的,浑身上下还透露着一股子柔弱的气息,在这么晚的时辰里放在哪里估计都不太安全。
所以说,男孩子出门在外之时,真的要保护好自己啊。
唐昊琦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出宫直走经过一个路口后左转到天盈街,那里会有一家叫‘望月楼’的地方是一直开着的——你进去,就说唐昊琦让你去的,他们就会给你安排房间了。”
“望月楼?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千檀拍了拍自己额头,“不过,原来阁下的大名便是‘唐昊琦’?好名字啊!”
“甭管什么名字好不好了啊千少主!”唐昊琦简直比他还要着急,“这宫里有规矩,我实在是没办法给你找住处——你快些出宫去望月楼吧,宵禁后再在宫里走动......是会被禁军抓进大牢里的!”
“可是,在下......”
千檀还待再说些什么,却被唐昊琦直接捂住了嘴拖着就走:“没什么可是的!再不走就真的进大牢了啊!你可不想你们泽州城的乡亲父老听到他们的少城主被送进大牢的消息吧?”
这厢唐昊琦将千檀拖出宫,又为他指了一遍去望月楼的路,赶在宵禁之前回到了沧澜殿。
而另一边的洛郗政与宁仲即,依旧是一个随意地靠在帝位之上,一个站在殿中央,偌大的仪元正殿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却燃着所有的烛灯。
两人四目相对,大有秉烛夜话、促膝长谈的意思。
“坐吧,看你站着也挺累的。”洛郗政随手一指宁仲即身边的座位。
“多谢陛下赐座。”宁仲即微微拱手算是谢恩,端正坐下后也并未立即开口,似乎实在思索着什么。
“朕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你想说些什么?”现在的洛郗政,心里全是刚刚千檀所说的话,越想越气,越气越不想再看见面前宁仲即的这张脸。
就是他——瑶儿身上的还雏散,就是因为这个人。
宁仲即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洛郗政此时的不爽,摇了摇头,无奈道:“陛下已经弱冠,却怎么还像个孩子一般意气用事呢......微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
“还有太后与太后腹中的孩子吧?”洛郗政闻言,几乎要从心底里冷笑出来,“父皇怎么对你的?又是怎么对太后的?你却又是怎么回报他的?他才去世不过几月,你们——就私通了。”
“她是你的亲生母亲!”宁仲即听得他这些话,皱着眉大声打断了他,“我也......”似乎是也察觉到了自己有些失态,宁仲即连忙住了嘴,却又还是忍不住,又道,“微臣如何都无所谓,但是太后她......”
“你也配提起太后?!”洛郗政猛地一拍桌案,发出了“砰”的一声响。
若不是现在还没有到能动他的时候,洛郗政真的有一种想亲手撕了他的冲动——不论是因为赵倾媛腹中有了那个不应该存在的孩子,还是洛漓瑶身上的还雏散。
都是因为这个宁仲即!
简直罪该万死!
洛郗政紧紧攥着拳头,咬着牙拼命地想要将自己的怒火往下压。若不是眼神杀不了人......宁仲即早就被他杀死过不下千百次了。
而宁仲即的状态似乎并没有如他预料之中一般,反而有些莫名的颓废。
颓废?
洛郗政气极反笑——现如今,宁仲即才是那优势的一方,不仅掌握着朝中多项大权,而且因着赵倾媛腹中的那个孩子,洛郗政也轻易动不得他。
“阿政。”宁仲即轻轻叹了一口气,像从前那般唤着他的名字,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话到嘴边却还是化作了无声地叹息。
“丞相这幅样子,倒真的让朕很是看不懂了。”洛郗政揉了揉眉心,却也掩盖不下心头的那份怒火,“你做的好事可太多了——你自己说说,到底该怎么办?!”
宁仲即无言。
见他这个样子,洛郗政怒从心来,更加暴躁:“难道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们私通了!?你们一个是天祁的太后,一个是天祁的丞相......”
宁仲即依旧沉默。
“朕不知太后是否为你所胁迫,也没有兴趣再去深究你们的那些陈年往事——”洛郗政深吸了一口气,“只是,你们就没想过,这会对天祁造成多大的影响?天祁的百姓、天下的百姓,他们都会怎么看待你们?!”
“估计......也和陛下你的看法差不多吧。”宁仲即似乎是笑了一下,他竟然还笑得出来。他摇了摇头,轻声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没有意义。”
“那丞相觉得什么才是有意义?”洛郗政看着他这样子,心头竟然有了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从前丞相教导朕的时候,总说要有担当——如今这幅局面,便是丞相的担当?百年之后,你又有何颜面去见父皇!”
“臣就算无颜见天下人,也不会无颜见先帝。”宁仲即听得他最后一句,轻轻笑了出来,“陛下不明白当年的事。”
并不是那种讽刺意味的笑,而是真的很开心一般,开怀的笑容。
洛郗政有些看不懂他了。
“是,朕是不明白你们当年的事。”洛郗政盯着他,可是宁仲即却一直垂着头不与他对视,“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当年会一手撮合了父皇与母后——怎么,你现在后悔了?这么多年来,难道母后也还对你旧情难忘?”
宁仲即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或者说,你们根本就是一直有着私情——你们只是在利用父皇,来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洛郗政对他的沉默十分不满,一想到自己与洛成鄄便是因此而诞生的,顿时更加愤懑,“你们当真觉得,父皇去世了,你们便可以为所欲为了?!”
宁仲即的面色动了一动,道:“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陛下与微臣......也没什么不一样。”
他抬起头,平静地对上了洛郗政的视线。
一边是愤怒不已几近要喷出火来的的炙热,一边是如一潭死水般的平静中带着几分莫名的笑意,像是欣慰又像是嘲讽。
洛郗政并没有接他的话,宁仲即便自顾自地
说了下去:“陛下心上的那个人,不也是绝对不能宣之于口的么——陛下啊,咱们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
“是啊......陛下可是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的性格——您打算怎么办呢?”宁仲即依旧像一个和蔼的长辈一般温和笑着,“陛下的那些心思,她知道吗?”
洛郗政皱眉,顿了顿,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宁仲即见他如此,索性便把话说得更加清楚了:“珍漓公主,她......知道陛下的心思么?她若是知道——她会如何想?难道她还能那样与陛下好生相处?”
洛郗政看着他,忽然敛了表情,站起了身子,一字一句都给了宁仲即重重地一击:“朕与瑶儿的事情,就不劳丞相费心了——倒是丞相与太后的那个孩子......绝、不、能、留。”
宁仲即看着他,面上一直把持得很好的神色也再绷不下去,露出了惊慌的表情来:“陛下!不可!”
“不可?为何不可?又有何不可?”洛郗政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就许你肆意残害皇族,就不许朕清理门户?”
宁仲即厉声道:“她是你的母亲!”
“正因为她是朕的母亲,她才能活下来!只是那个孩子——必须死!”
宁仲即有些惊恐地长大了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瑶儿身上的还雏散,师家数百条人命,沅景被人煽动,成鄄无故坠马......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你做的孽!”洛郗政直直逼视着他,“这孩子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就算没了,也不够偿还你的孽债!”
宁仲即:“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宁仲即闭上了眼,身子颓然地跌落在地。
“没有了。”洛郗政居高临下地冷漠俯视着他,丝毫不为所动。
真是......像极了一个杀伐果决的帝王啊,宁仲即心想。
而这时候洛郗政眼中的宁仲即,完全没了在朝堂之上的意气风发——本是刚过不惑的年纪,却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如何?丞相是想自己动手,还是——朕亲自来?”洛郗政“哼”了一声,不想给他任何退路。
宁仲即没有立刻开口,大殿内陷入了一阵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宁仲即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的烛灯光亮让他有一瞬间的不适应,一连眨了好几次眼才缓过来。
“阿政。”他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缓缓起身,抬首直
接对上了洛郗政的目光,道,“或许除了我与倾媛,谁都不想看到这个孩子的降生,谁也都可以对这个孩子下手——但是,唯独你不可以。”
洛郗政的眼皮毫无预兆地猛跳起来!
一股无法言喻的不祥预感,从他的心头炸开。
宁仲即的神色严肃无比,说出的话却让洛郗政恍如梦中:“因为......你,是这个孩子——同父同母的亲兄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