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
花儿吐艳柳枝婀娜,
碧水传情山峦叠翠,
处处芳菲浸染。
四月,
思念如风,
盎然的春意里掠过,
原本应该是百花齐放,
才子佳人踏春赏景的美好季节。
然而就在此时此刻,
大汉朝徐州境内,
同样的姹紫嫣红季节之中,
便着了淡淡的忧伤。
思念于四月的春光中成长葱茏,
跳动着征人无法剥离的心痛。
数万人的大军正在徐州北部进行集结,
对阵的双方分别是:
‘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当朝司空曹操曹孟德,
年轻时以武勇和刚毅著称于世,
如今却略显昏聩软弱的徐州牧陶谦陶恭祖。
双方交战的原因更是匪夷所思,
竟然是曹操父亲居家迁移时,
途经徐州,
徐州牧陶谦派遣手下大将张闿进行护送,
原本这是陶谦向曹操示好的举动,
可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却是,
那张闿竟然见财起意,
抢劫了曹家无数财宝之后,
竟然还将曹操的父亲曹嵩以及小弟曹德残忍杀害,
这一下子立即捅了马蜂窝,
曹操当即下令爱子曹昂,
和曹德的儿子自己的侄子曹安民作为先锋,
爱将夏侯惇作为主将,
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攻打徐州,
并且还下达了残忍的屠城令。
一方宣称自己是被小人陷害,
另外一方却悲痛万分地挟恨寻仇,
至于真正的原因,
根本却是不愿也不屑去探究。
这一场大战从三月份开始,
持续至今已经是四月,
已经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无数征人的热血浸染这片土地,
更有无数本地的无辜百姓,
只能永远地沉睡在这片家乡的土地上。
不论徐州的百姓们多么恐惧害怕,
不论双方的将士多么疲乏厌倦,
不论天下的士子多么愤恨咒骂,
战争依然在一天天的持续着,
鲜血同样在不停的流淌着,
哭号始终在持续的回荡着。
曹操军先开始大胜,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彭城,
以及彭城国之内的十数个县城,
而后便因为种种原因,
却只能是不得寸进。
现如今在继东海郡中占据了阴平、丞县、兰陵这一线之后,
逐渐向北推移,
最终占据了半个东海郡,
但是向东却止步于东海郡的郡治——郯县,
与陶谦的主力大军遥相对峙,
至于北部方面,
陶谦军则是将兵力主要屯扎在,
琅琊郡的缯国和即丘两县,
三个县城形成掎角之势,
互为掩映援护,
使得曹操数万大军只能止步于城外。
曹军的中军大帐之中,
一员魁梧的战将居中而坐,
虎目炯炯有神地凝视着帐内左右,
武将面容刚毅,
正是此次出征的大将夏侯惇,
这一世的夏侯惇,
由于吕布的这个家伙的意外穿越,
并没有失去一只眼睛,
没有了那拔矢啖睛的传说,
但是丝毫不减他的威风。
“诸位,有何破敌良策?”
低沉的嗓音在帐内回荡,
他们在襄贲这里滞留了太长的时间,
虽然兵力略胜于对方,
但是陶谦军据城而守,
并且三座主要城池如今成掎角之势,
想要攻破着实不易。
因此夏侯惇如今才感到恼火。
帐内武将脸上露出愁苦之色,
他们也感到十分憋屈,
原本率领大军讨伐徐州,
不说唾手可得,
但是也不至于陷入如此境地,
陶谦的快速反应着实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不愧是曾经享誉海内的猛将出身。
就在帐内气氛陷入沉默之际,
一员武将排众而出,
抱拳向主位上的夏侯惇行礼道:
“元让将军,末将有一计!”
夏侯惇抬起头看向说话之人,
一双眉头微微舒展,
脸上严肃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
出列的人身材短小精悍,
正是阳平郡卫国出身的乐进,
也是曹操颇为倚重的大将,
每逢战事必身先士卒,
前不久带领一万人马前来支援。
夏侯惇见到此人说话,
当下扭了扭有些僵直身子,和颜道:
“文谦请说!”
乐进迈步走到帐内那张地形图前,
“将军请看,如今我军在主力三万余在襄贲驻扎,李典将军推进至兰陵一线,夏侯渊将军也已经南下正在攻打下邳,而对方主力三万大军驻扎郯县,并且缯国城内亦驻扎了一万五千人,唯独位于两城后腰援护之地的即丘仅有五千人驻防,此举虽然可以将我军抵御与防线之外,但是其内部却势必造成空虚,一旦空虚,便是我方之良机。”
夏侯惇眉头再次微微蹙起,
乐进分析的十分准确,
但是这一番分析,
早在乐进率领援军抵达之前,
他和麾下将领就已经反复推演过,
但是却找不到破绽进行切入,
空知道对方的弱点只能望洋兴叹。
乐进没有察觉到夏侯惇的神色变化,
接着开口说道:
“我们只需要派遣一支骑兵,突入三城之间的腹地,快速破袭即丘,则缯国、郯县两地防线势必成为无根浮萍,皆是只需围城半旬,敌城将不攻自破。”
夏侯惇沉声开口说道:
“文谦所言,之前我们也曾推演过。然则,突入三城之间的腹地委实不易,并且也没有合适的地点能够隐藏这支奇兵,若是强行硬攻,三城相互援助,反而会弄巧成拙。”
乐进闻言自信一笑,
伸出粗壮的手指,
点向三城之间一个位置,
展颜笑道:
“元让将军,此地如何!”
夏侯惇循声望了过去,
乐进所指的地方,
恰巧在三座县城所形成的这个三角形状中心偏东的位置,
这里没有详细的地形介绍,
但是距离即丘应该大约不到二十里的距离,
若是快速行军,
半天就能都抵达即丘城下。
夏侯惇疑惑地望向乐进,
后者朗声开口解释道:
“此地名叫伢子山,距离即丘县城不过十二三里地,虽然不是什么名山大川,但是隐藏个三五千人不是问题,关键在于此地林木繁茂,如今正值春季,更是能够掩映部队形迹。将军只要给末将两千人马,末将必将即丘城献上!”
夏侯惇闻言心中一动,
但是眉头依然紧皱,
沉声开口道:
“此计虽妙,但是敌军如今固守,且在防线位置遍撒斥候,你这两千人又如何突破?若是不能隐蔽到达此地,岂不无异于自投罗网?”
乐进脸上自信依旧,
拍了拍胸脯说道:
“将军莫非忘了此次我带来的援军?”
夏侯惇略一沉吟,
眼中绽放光彩问道:
“青州兵?”
乐进点了点头:
“不错,正是青州兵,之前末将负责训练这支人马,其中有不少人便是出身靑、徐两地,来此地之前,我特意询问过不少人,他们知道山林间有一条蜿蜒小路,可供通行,徐州军即便知道此路,也不会在意,因为那条路委实难行,不利大军通过。不过若是两三千人秘密分批进入,定然无碍,只不过需要将军率领大军进行掩护。”
夏侯惇闻言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对于乐进的话语,
他没有丝毫的怀疑,
乐进不但作战勇猛过人,
平日里更是个心思如发的家伙,
否则曹操也不会放心让他训练士卒,
他既然能够提出这个计策,
定然是经过反复的确认和推演,
当即站起身来,
夏侯惇大手一拍身前桌案,
朗声说道:
“如此便依乐进将军之计!”
顿了顿,夏侯惇环视帐内众位武将一眼,
神情一肃开口说道:
“众将听令!”
帐内武将齐刷刷站立,
神情严肃看向首位的夏侯惇,
但是每个人眼中都不可自抑的流露出兴奋,
终于又有仗打了。
“乐进!率领三千青州兵秘密潜入伢子山,本将给你四天时间到达预定地点并且就地休整,五日后,我要听到即丘城被破的消息!”
乐进兴奋地一抱拳,
高声喝道:
“末将领命!”
夏侯惇接着扭头看向左手处年轻将领,
目光深处闪过一丝欣慰:
“曹昂听令!”
曹操的长子,
被寄予厚望的曹昂侧跨一步,
站到了军帐正中间,
“末将在!”
“着令你明日一早,率领三千人马强行突入缯国、郯县一线防线,扫除外围势力,你可以便宜行事,但是必须要给我带回来大部分人马,切记冒进冲动!
曹昂年轻的连忙泛起潮红,
激动地高声回答道:
“末将得令!”
“曹安民何在!”
曹昂身后另外一名年轻武将站了出来,
恭敬地抱拳行礼道:
“末将在此!”
“着令你率领两千斥候,即刻起,给我全力扫除徐州军的斥候,尽可能让陶谦变成瞎子!”
曹安民沉稳地开口允诺道:
“末将得令!”
夏侯惇再次环视帐内其余诸将道:
“其余诸将,与我前去围城!”
“喏!”
正在帐内诸人应声之后,
帐外突然传来一声传报:“报!”
“进来!”
夏侯惇还未坐下,
随口回答道。
话音落下,一个风尘仆仆的斥候走入帐内,
在众目睽睽之下,
向夏侯惇单膝跪地道:
“禀夏侯惇将军!夏侯渊将军日前攻破下邳城!”
夏侯惇闻言一愣,
旋即双眼圆睁仰天大笑道:
“哈哈哈,不愧是妙才,三日时间强攻下邳,竟然让这小子得手了!”
顿了顿,夏侯惇看向同样脸现喜色的其他将领道:
“诸位,妙才已经打下下邳,我等需更加努力!他虽然是我兄弟,但咱也不能丢人是不是!”
“哈哈哈!那是自然!”
“将军说得是!”
……
夏侯惇让那名斥候下去休息,
接着唤来另外一名传令官,
通知李典向缯国施压,
配合这边的行动。
接着,整座曹军大营紧张而有序地全力运转起来。
在徐州的另一边,
有一座海西县。
秦始皇统一六国,
天下分为三十六郡,
并且首设“朐县”,
时灌南地区隶属朐县所辖,
先后分属薛郡、郯郡。
在秦代,由于境内以及周边的灌云大部分地区和涟水县北部地区,
地处东海(今黄海)西侧,
所以其原有的地区名称“东海上”,
在民间逐步被新名称“海西”所替代。
汉武帝征和三年(即公元前90年)曾在境内置海西县。
此时,驻守这海西县的正是刘备刘玄德,
如今的海西县幅员范围辽阔,
可是因为战乱,
许多住在此地的人口向南方迁移,
并且由于如今的海运并不发达,
以及南边有天险大江的存在,
大江南边的扬州等地正在战乱之中,
因此这里相对来说比较贫瘠,
刘备来到此地之后,
虽然也想要大力发展民生,
不过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有大量的人口基础,
许多的事情都难以推行,
不过也正是由于人口的稀少,
使得刘备的隐秘行动,
得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进行着。
这个深夜,刘备府中的书房依然有盏孤灯点亮,
两个人影在灯光的照射下,
投在窗纸上面。
司马孚面容虽然有些憔悴,
但是表情却是带着些许兴奋,
他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
“主公,下邳城已经被夏侯渊攻破,如今整个下邳告急,曹操军兵锋直指广陵郡。”
刘备听闻此话之后,
单手猛然握成拳,
狠狠的在桌上敲击了一下,
情不自禁地说道:
“漂亮!”
听他的语气,
曹操攻破恩公陶谦的城池,
反而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一般。
司马孚接着说道:
“曹军增派的援军兵分两路,夏侯渊只是其中一支,另外一支前去支援夏侯惇,想必北面的战事近期也将出现转机,陶公恐怕……”
话语轻轻落下,
有些意犹未尽的滋味,
但是嘴角却挂着蕴含深意的浅淡微笑。
刘备闻言脸上也是露出了微笑,
眼珠一转,开口询问道:
“叔达,那么之前我按照你的吩咐,对陶谦的使者避而不见,如今我该当如何应对?难道还要继续躲着吗?”
司马孚举起身旁的茶杯一饮而尽,
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喉咙,
这才缓缓摇了摇头道:
“主公,此一时彼一时,若是继续躲避下去,恐怕便会弄巧成拙了。”
刘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司马孚接着开口说道:
“不过主公亦不需要太过主动,陶恭祖如今可是有求于咱们。”
刘备单手摩挲下巴,
嘴角笑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