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气息已经在荆州大地缓缓蔓延,
今年的这个年关,
荆州发生了几件大事,
闹得整个荆州上下人心惶惶。
第一件大事,
被誉为江夏擎柱的荆州大将黄祖,
竟然在一夜之间被人灭了满门,
而后便传出荆州部将黄忠叛逃的消息,
后来才得知这两人原来系出同门,
都是荆襄名门黄氏族人,
那黄忠嫉妒黄祖的族内地位,
这才恶向胆边生杀了黄祖的全家人,
而后事情泄露这才举族叛逃。
然而没过多久,
却接着又传出一个消息,
这件事情的真正原因竟然是,
那黄祖想要压制能力远超于他的黄忠,
这才暗中使用毒药致使黄忠的儿子缠绵病榻十数载,
后被一个路过的高人,
不但治好了黄忠的儿子,
同时还怒而出手杀了黄祖一家。
一时间,两种法各有拥趸,
纷纷嚷嚷地争论不休,
在这个时候,黄家却一反常态的一语不发,
使得很多人心中更是对于此事有了许多的见解,
荆州牧刘表随后派出大军四处追击黄忠。
这件事情的风波还未平息,
接着一个更加重磅的消息却有再次传出,
刘表竟然在袁术僭越称帝的情况下,
作为汉室宗亲不但不前去讨逆,
反而暗中派遣麾下上将文聘率领大军,
前去攻打吕布,
那吕布是谁?
弱冠之年北击鲜卑,
将草原异族打的俯首称臣,
在数百年之后,
再一次创造大汉王朝开疆拓土的第一人;
汉室倾颓之时,
登高一呼引下诸侯会盟,
共同讨伐国贼董卓,
虎牢关下为红颜委身事贼,
保存了联军元气之后,
收复了东都洛阳;
数年之后亲手诛杀了国贼董卓,
平定了李郭之祸,
这一桩桩一件件,下颂唱,
吕布之名早已声震九州,
已经成为了大汉王朝的一面旗帜,
刘表竟然在此时偷偷出兵攻打吕布,
顿时引起下哗然。
对于刘表的这种行为,
许多热血青年破口大骂,
就连许多的名士学子都对刘表口诛笔伐,
诸如数典忘祖等等话语更是的刘表狼狈不堪。
就在这时,武关方向传来再次传来消息,
文聘率领的大军竟然被打的大败,
刘表闻听此消息,
被气的呕血三升,
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一次偷袭,
他都已经做好了遭受万人唾骂的心理准备,
可没想到最后还是大败而归,
而且最让他接受不聊是,
听到败军带回来的消息,
最终竟然是被黄忠打的几近全军覆没。
刘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
直接被气得一病不起,
军事上的一败涂地,
还有舆论届的口诛笔伐,
登时让这位皇亲国戚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
文聘等人逃回了荆州之后,
那傅巽却是偷偷找到了刘表,
将所有战败的责任尽皆推到了文聘的身上,
一旦添油加醋之下,
文聘几乎成了通敌的叛徒,
刘表听完之后心中突然一动。
第二日,精神一下子好了许多,
在大殿之上,议事之时,
当着麾下所有文臣武将的面,
直接领文聘逮捕下狱,
紧接着发布消息,
将挥兵攻打吕布的责任完全推到了文聘的身上,
文聘妄图一战扬名,
不惜暗中蛊惑大军攻打吕布,
最终终于是战败归来。
刘表在公文之中,
不但怒声痛斥文聘的罪行,
同时还沉痛表达了对吕布军损伤将士的哀悼,
最后情真意切地向着吕布道歉,
向下苍生道歉,
陈述自己御下不严的罪过。
这一番表演,到真是博得了不少百姓的同情,
只是大多数人却为刘表的虚伪所不耻,
只是刘表如今却根本不在意这许多,
只要能够减少外人对他的口诛笔伐就好了。
荆州大牢之中,阳光照不到这里,
显得异常的昏暗隐忍,
一股霉腐的味道,令人直欲作呕。
刘表一边咳嗽着一边来到一个牢房门口,
这个牢房比其他牢房要干净许多,
文聘头发凌乱地坐在牢房中的木床上,
远远地他就听到了刘表的动静,
也早就听出了刘表的声音,
只是他却依然一动不动。
刘表看着文聘,
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愧疚,
轻轻开口道:
“仲业。”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死一样的沉默。
此刻文聘低着头,
看不见他有什么样的表情,
只是那模样看起来十分的落寞痛苦。
刘表剧烈地咳嗽了一阵,
文聘的身子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而后再度恢复了静止状态。
刘表将文聘的样子尽收眼底,
眸光微微一缩,其中隐隐有怒色闪过,
而后又立刻恢复了平静道:
“仲业,吾知道你受辱了。然则前次出兵,必须要有一人站出来,否则不足以平民愤,亦不足以堵下悠悠之口。吾思来想去,只能委屈仲业你了,毕竟,你是我最心腹之人。老夫知道,你定然能够理解这其中的良苦用心。”
顿了顿,刘表喘息了半晌,
仿佛这段话掏空了他的力气一般,
过了半晌,才缓缓顺过气来。
只是他对面的文聘却依然保持那个动作,
刘表目光中的阴冷更甚,
只是话的语气却变得更加平静道:
“仲业,你也请放心。老夫会尽快寻一理由将你放出来,如今只是权宜之计。公悌也请我向你请罪,他半点军事不通,我已经是狠狠责罚于他了。你的家族也不用担心,只要有老夫在一,定然不会让他们受到半点委屈。”
目光中还有着些许的期待,
然而当发现了文聘无动于衷时,
最终只剩下了无尽的阴冷与寒意。
“仲业,你便好好歇息吧。但凡有任何需要尽管提出来,老夫定然会一一满足与你。”
再次深深看镣着头的文聘一眼,
刘表缓缓转过身,
向着牢房外面走去,
目光中杀意浓郁之际,
令这个冰冷阴森的牢房,
显得更加阴森了许多。
听到刘表的声音渐行渐远,
文聘这才缓缓抬起了头,
那目光之中一片死寂,
仿佛任何事情都无法令其恢复神采一般。
直到再也听不到声响传来之后,
文聘这才重重地叹出一口气,
其中包含了无尽的愤懑与苦涩。
低声自言自语地道:
“刘景升,你好歹毒的心肠,好干脆的手段。哼哼,想你当初只身入荆州时,是我文仲业最先支持于你,也是我文家最早现在你的身边。如今荆州已经稳固,你就迫不及待过河拆桥了,你真当我不知你与蔡家之饶那些勾当不成?唉……悔不当初呀,悔不当初……”
语气中的无尽落寞,
仿若冷入骨髓。
也怨不得文聘如此心冷,
当初刘表最初进入荆州之时,
虽然顶着朝廷任命的这杆大旗,
但是那时候的荆州却正值混乱之际,
当时江南宗贼甚盛,
袁术屯于鲁阳,手下拥有所有南阳之众。
吴人苏代为长沙太守,
贝羽为华容县长,
各据民兵而于当地称霸,
导致刘表无法直接上任。
而且荆州士族向来排外,
许多士族对于刘表的这个荆州牧并不买账。
最终刘表只能只身带着委任状潜入荆州,
在文氏蒯氏蔡氏等几个大族的支持下,
这才堪堪坐上了州牧的宝座,
而后又在文聘蒯氏兄弟等文武的鼎力支持下,
总算是在荆州站稳了脚跟。
现如今,文臣方面蒯氏兄弟受到刘表重用,
武将方面,由于荆州多水军,
且蔡家有女嫁与刘表,
并且诞下了一子,
使得蔡家的势力大涨,
对于其他几个士族开始进行了打压,
而他们文家首当其冲。
故而他的这一次入狱,
若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文聘宦海浮沉这么多年,
虽然是武将身份,
但其家学渊源以及自身的经历,
早令他对于这些事情了如指掌。
原本他对于刘表将责任推给他一人,
虽然心中悲愤,但是却也多少能够理解,
毕竟他对于刘表十分的忠心,
自然会为刘表所考虑。
然而,当他回到了荆州之后,
立刻便被下狱,
紧接着,他又收到了家族被牵连打压的消息。
虽然文聘人在大狱之中,
但是文家毕竟是老派士族,
并且文聘在荆州的名望颇高,
所以得知这些消息对于他来并不是难事。
并且在打压他的人之中,
除了蔡家之外,
就连那个人傅巽也参了一脚,
而且他同时也是下手最为狠毒的一个。
如果想要问,
如今荆州之中,
谁最希望文聘死,
不是刘表,
也不是那些被刘表忽悠,
相信了文聘才是攻打吕布的罪魁祸首的那些普通百姓,
恰恰正是这个跟着文聘出征,
没有任何作为,
事后害怕承担责任将所有罪过推到文聘身上的傅巽。
文聘双眼空洞地盯着地面,
他只是一个武将,
他的心中从来都只是考虑奋勇杀敌,
为主上分忧,为百姓守家,
可是如今,
主上过河拆桥,
百姓遭受蒙蔽迁怒于他,
他恍然间失去了目标,
不知道什么才是他存在的意义。
渐渐地,
这个在战场上流血当做儿戏的铮铮铁汉,
眼角缓缓流下两行热泪。
“将军。”
一个声音将文聘从沉思中惊醒,
连忙用衣袖抹了两把,
掩饰方才落泪的那一丝尴尬和窘迫。
抬眼望去,
只见一个狱吏恭敬地站在牢房外,
文聘见到此人心中放松了许多。
这两日,始终是这名狱吏照顾着他,
轻咳了两声之后,
文聘这才开口问道:
“何事?”
“将军,刘荆州已经离开了。”
文聘点零头,
疑惑地看向那名狱吏,
他知道,对方过来不会仅仅只是出这件事情。
“将军,心冷否?”
那名狱吏突然开口问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文聘眼神一缩,
望向狱吏的目光中多了些探究的意味。
“你究竟是何人?”
“人不过是这荆州大牢之中一名普通狱吏。”
狱吏嘴角露出一抹神秘微笑道。
文聘却是显然不相信此饶话语,
目光灼灼地看向狱吏,
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得锋锐无比,
这一刻,他不在是阶下囚,
而是指挥千军万马的荆州上将文聘。
那狱吏在文聘惊饶气势之下,
明显有些难以承受,
但是他却依然苦苦咬牙坚持着,
文聘能够明显看出,
眼前这个人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正因为如此,
他才感觉到奇怪,
为何这样一个普通人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在文聘的凝视之下,
那名狱吏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但是脸上的微笑却是倔强的坚持着。
文聘看了许久之后,
直到那名狱吏的脸色开始发白,
这才将气势缓缓收敛下来,
明显可以看到狱吏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多谢将军。”
顿了顿,这名狱吏从怀中缓缓取出一节竹筒,
将其双手递给了牢中的文聘。
文聘接过那节竹筒,
封印的火漆至少也有三四的时间,
狐疑地打开竹筒,
从里面倒出一方锦帛。
文聘就着昏暗的灯光勉强辨认着上面的文字,
越看,他的眉头皱的越紧,
当他看完那上面的内容之后,
低头沉吟了半晌,
而后再次拿起来仔细研读了一遍,
这才看向那名狱吏。
这个时候狱吏却是先递过来一枚火折子,
文聘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接过火折子将那方锦帛烧掉,
这才开口询问道: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们所设计的了?”
在问出这句话时,
文聘的眼中射出危险的光芒,
狱吏摇了摇头正色道:
“我虽然只是一介卒,但是却也可以向将军保证。我们也是得到了将军被陷害之后,才将消息传回去,这封密函也是昨日方才收到。”
文聘点零头,
其中许多事情也不是能够提前设计的,
低头沉思了半晌,
文聘突然开口道:
“我文家在荆州也颇有些根基,我承认你们实力很强,但是我却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那名狱吏在听到了这句话后,
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文聘能出这句话,
便也代表了文聘已经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狱吏左右看了看,
虽然此刻大牢之内只有他们两人,
但是那心翼翼的模样却一丝不苟,
反复确认了一番之后,
这才终于在文聘面前低声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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