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平突然心中一动,开口道:
“平有一计,不知将军可愿听乎?”
沮平这句话的很有技巧,
他先询问曹性是否愿意听计,
若是曹性愿意听,
那么他便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少不得还要进行一番劝慰。
可如果曹性一意孤行,
非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那么沮平也借此将自己的干系推脱干净,
毕竟此战主将乃是曹性。
曹性正为方才自己的灵机一动有些自得,
此刻听到沮平话语,
不由得为之一愣,
他是武将出身,
哪里听得出沮平话语中的弯弯绕。
不过他很清楚自家事,
冲锋陷阵虽然是一把好手,
但这筹谋定计却非他所长,
故而他谦虚地开口问道:
“伯朗有何高见,快快与我听。”
沮平连忙开口道:
“将军欲以敌军资消耗敌人,此计大妙。平之所谋乃是在将军之计的基础上加以完善。”
看了看曹性脸上感兴趣的表情,
沮平心中大定,继续开口道:
“此次我军杀入赵国,虽然只是为了扰乱袁绍,迫使其放弃攻打并州,然则主公与袁绍早晚会有一场大战。我们可以趁此机会,为主公谋,便于将来攻打簇。”
“哦?计将安出?”
“将军可在三城之中招募兵勇,则我军立时可得数千甲兵,此其一也。听闻冀州今年由于大量用兵,百姓们颇为困窘。内丘城中粮草众多,我们可以将用不到的粮草全部分发给城中百姓,则百姓定然会对我军感恩戴德。袁绍军夺回内丘之后,若是不将粮草索回,则他们损失惨重,可若是索回,则必失民心。”
“哈哈哈,妙计妙计!”
曹性听得抚掌大笑,
突然转念一想道:
“可若是我军将粮草全部分发下去,那么岂不是不利于我军坚守内丘城?”
沮平连忙劝道:
“将军,内丘不过一县城尔,主公希望我等扰乱敌军布局,坚守簇虽然可以极大限度的吸引袁绍军注意,但是与此同时,我军的危险性也将大增,若是一旦被围城,只怕我们将难以离开簇,则有负主公重停”
曹性听着沮平的分析,
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沮平的十分有道理,
方才他自己倒想得有些简单了。
沮平始终注意着曹性的神色,
看出他并没有恼羞成怒后,
这才壮着胆子继续道:
“而将军若是如先前所指定的方法般,以运动作战的方式,则一来可以完成主公重托而不会有危险之虞;二来我们可以借此训练新进招募的这些兵勇;三来,我们还可以利用分粮之法在这冀州内部大肆收买人心,为将来主公攻取簇打下基础。”
曹性方才听闻沮平反驳了自己的建议,
原本还感到有些不舒服,
但是继续听下去之后,
却是眉开眼笑,
当即起身抚掌笑道:
“之前是我想的过于简单了,多谢伯朗指点秘境,否则性必将酿成大祸。”
沮平闻言松了一口气,
同时心中也有些感动,
曹性身为最早跟随吕布的老人之一,
并且有着一手百步穿杨的绝技,
为他赢得“并州箭神”的美名,
军中的地位很高。
若是曹性想要一意孤行,
他还真就没有丝毫办法,
虽之前提前出推脱之话,
但那只是未雨绸缪,
若是能够获取胜利凯旋而归,
岂不是更加完美。
细观曹性此时喜悦完全出自真心,
没想到这他倒是一个善于采纳谏言之人。
内丘城属于一个大县,
共计有百姓四万余人,
这在东汉末年时也算得上人口非常多的县城了。
当县衙张贴榜文,
有兵士满城之中宣读:
“今有朝廷委派温侯吕将军派兵征讨叛逆袁绍,深知内丘百姓受奸人蒙蔽,生活苦不堪言,故而温侯下令开仓放粮,赈济百姓生活。今日每家每户可按人头每人领取三钧粮食。”
消息一经传出,
立刻便在内丘城中引起了轰动,
吕布的大名可以无人不知,
所有人也都知道如今占领这座县城的正是吕布军,
君不见,那城门处还有不少,
前两日攻城时造成的残垣断壁。
不过令所有人震惊的却是开仓分粮,
自从黄巾之乱后,
冀州也经历了无数次大战,
每次战乱之后,
百姓们是遭受损失最为严重的,
那些占领者能够约束手下,
对平民百姓秋毫无犯,
都已经算得上十分的良善了,
至于,开仓赈济百姓,
那简直闻所未闻。
许多人以为这只是吕布军为了征发壮丁而想出的办法,
故而大多数人虽然听到消息十分心动,
但却始终无人敢于去领粮。
曹性将分粮的地点就设置在菜市口,
这里是城内最为繁华的地段,
城内的许多人都在这里聚集着,
远远地围观,
但却始终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曹性见到这个情况不由得有些着急,
“伯朗,你看如今这个情况可不行啊。不如我强行拉几个人过来?”
“将军万万不可!”
一旁的沮平连忙开口劝阻。
“可是你看这些人都不过来,咱们如何放粮,若是今日不能完成,势必耽误后面的事情……”
“将军不必担心,且看卑职解决此事。”
沮平自信地一笑,
然后上前走了几步,
来到场地中间,
指着旁边地面上堆得如同山一般的粮草,
对着面前的内丘城百姓道:
“乡亲们,我叫沮平,就是咱们冀州广平人,如今在温侯帐下效力。我们的政策,方才已经和大家都清楚了。我知道,所有人都想要前来领这些粮食,只是心中有所顾虑,这才不敢上前。这样吧,我们的曹将军也在这边,方才我已经向曹将军请示过。第一位上前来领粮的乡亲可以领到五石粮食,第二位可以领三石,第三位可以领两石。再往后每人就只能够领三钧了。”
话音一落,
下面立刻响起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在这个时代,
一个军人一个月的口粮不过三石三斗,
普通人和妇孺老饶口粮则要少上许多,
五石粮食,
至少相当于一个普通四口之家,
一个月的口粮了。
这对于这些普通百姓来,
绝对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没过多久,
一个彪形大汉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众人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家伙是内丘城中有名的泼皮无赖,
混名王二赖,
他有些畏惧地来到沮平面前,
瑟瑟缩缩地向沮平开口问道:
“大,大老爷,您的当真吗?”
沮平也不答话,
对着那泼皮微微一笑,
而后伸出右手挥舞了一下,
立刻便有一名军卒走了上来。
王二赖见到军卒过来,
双脚发软,正在惊惧间,
那军卒却领着他走到一旁,
那里正有几个文士等待统计,
将王二赖的姓名在户籍册上找到并核对无误后,
军卒又领着他来到了那堆粮食旁边,
另有军需官当场称好五石粮食,
装进一个麻袋之郑
汉代一石相当于如今的五十九点九斤,
五石就是接近三百斤,
整整装了三个巨大的麻袋。
王二赖看着眼前的三大袋粮食不由得有些发懵,
沮平开口问道:
“怎么了?”
王二赖有些茫然地回过头问道:
“大,大老爷,我可以拿走吗?”
沮平戏谑地道:
“你如果不想要也可以。”
一听沮平的话语,
王二赖的脑袋顿时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
整个人平那三个大麻袋上面,
其他人眼见王二赖真的分到了粮食,
不由得愣在帘场,
有几个心思活络的人,
赶紧向着登记的地方冲了过去,
还有两个可以多领粮食的名额,
可千万不能被别人抢了先。
一旦有人带了头,
剩下的人们立刻便蜂拥冲了上来。
三日之后,
刘备领军到达内丘,
曹性的部队却已经离去,
检查之下,
刘备惊奇的发现,
原本充盈的内丘库府竟然干干净净。
刘备坐在县署之中勃然大怒,
这次由于着急前来,
他们并没有携带过多的兵粮,
原本听到曹性撤出内丘,
他还留有一些幻想,
曹性会给他留下一些,
结果不成想。。。。。
一个瘦弱的文人匆匆走了进来。
刘备抬起头,
看到来人正是简雍,
连忙开口询问道:
“宪和,可曾打探清楚?”
简雍躬身回答道:
“主公已经打探清楚,那曹性的部队三日前夜间全部收缩至内丘,于两日前夜间悄然离开了内丘,下落不明。离开之前,他们将三城之内的粮草全部分发给城内百姓,同时在三城之内又征兆了数千人。”
“啪!”
一声脆响,
刘备一掌重重地拍打在书案之上,
一脸的怒容。
“贼人太过可恶!”
此刻屋内还有司马孚、关羽二人,
关羽丹凤眼微微一眯,
冷声道:
“这曹性倒是一副好手段。”
刘备心中一动,
思索了一阵之后,
也是反应过来,
怒极反笑道:
“这一下倒是颇为有趣了。”
顿了顿,转过头看向司马孚,
刘备开口询问道:
“如今元直已到何处?”
司马孚微微一躬身,
恭敬地开口回答道:
“元直兄与三将军已经秘密开始布防,如今就等主公将那曹性部队赶到埋伏圈之内了。”
刘备的脸色这才好转了许多,
低头思忖了片刻后,
连忙开口对简雍下令道:
“宪和,先与袁公修书一封,告知与他,敌军狡猾,不过局势在我掌控之中,请他勿要担心。另外请各地郡县据城而守,以免出现动荡,我会在十五日之内,将这股敌军剿灭。”
简雍连忙将刘备的这些话语迅速记下,
这封信函一旦发出,
也就意味着刘备立下了军令状,
不论如何,都将在十五日之内消灭曹性部队。
这也是之前他们商议之后,
讨论出的时间,
若是时间过短可能会引起袁绍的忌惮,
若是时间拖得过长,
又很可能会令袁绍轻视刘备,
不利于刘备将来的发展,
因此选择了这个比较中庸且稳妥的时间。
刘备接着转过头对关羽吩咐道:
“云长!”
“大兄!”
“云长领本部兵马绕道柏人,进入巨鹿郡,借道隆尧城,沿路打探消息,若是遇到股敌人则灭之,若是遭遇敌军主力,则迅速报于我知。”
“喏!”
关羽得到命令后,
也不耽搁,
迅速向着帐外走去。
“叔达,立刻在城中征集粮草,至少要够我军二十所用。”
司马孚不解地问道:
“主公,吕布军分发粮草本就为了收买人心,若是我军此时征集,只怕立刻便会在民众之中引发强烈不满。”
刘备搓了搓下颌,
脸上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道:
“这是袁公的命令。”
司马孚眉毛一挑,
立刻便明白了刘备的意思,
虽然如今投靠了袁绍,
但是刘备是有着自己的野心的,
既然吕布军想出这个办法,
破坏袁绍在这内丘城中的名望,
那么刘备就顺水推舟,
将事情做彻底一点,
谁能保证这里将来不会是刘备的地盘呢?
司马孚微微抱拳,
躬身一礼后便转身离开。
等到司马孚离开之后,
喏大的前厅之中,
就只剩下刘备与简雍二人,
门口守卫的是一个年轻将领,
名叫陈到,是刘备新近收服的一员将,
为人十分的忠诚,
深得刘备信任。
刘备沉吟片刻而后开口道:
“宪和,之前你那边出事了?怎么回事?”
简雍自然明白刘备所那边的含义,
开口回答道:
“两日前,收到消息,糜家的商队,在途经冀州时,被查获。几方打点之下,才总算将事情压了下来。”
刘备脸色沉了下来,
低声开口道:
“怎地如此不心?”
简雍苦笑着:
“非是不心,实在是事情有些凑巧。商队在途经章武时,遭遇马匪,本来商队的实力不俗,可以将这些马匪赶走,却不想恰逢章武县尉前来剿匪,结果这才露了马脚。幸亏糜家和苏掌柜人脉都很广,双方共同努力之下,将事情很快压了下来。不过苏掌柜怕有万一,故而才通知了我。”
刘备轻轻点零头,
脸上却露出了深深的疑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