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渊突然高高地举起了左臂,
随着他的动作,
身后几名旗手猛然舞动手中的旗帜,
紧接着两队人马越众而出,
一队人马身着厚重的铁甲,
光看他们身上的装备,
就给人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
这是一支人数五百的重装步兵,
也是吕布军的秘密武器之一,
其装备的昂贵程度,
甚至不亚于一支同等数量的精锐骑兵,
另外一支也是人数在五百左右,
不过他们浑身的甲胄,
甚至只能用单薄来形容,
薄薄的皮甲仅仅护住了关键部位,
大部分的地方都裸露在外,
身后背着一张巨大的长弓,
每一个人都是眼神锐利双臂孔武有力之人,
这是夏侯渊压箱底的长弓手,
他酷爱射击,
因此组建的部队之中,
特意搭配了这么一只特殊部队,
这些人各个都是百步穿杨的好手,
从他们身上的装备就能够看出来,
他们几乎是放弃了所有的防御,
将弓箭手的负重尽可能减到最低,
全力强化他们的敏捷,
因此他们的移动速度也是最快的,
在人数密集的战场上,
这支部队的杀伤力十分惊人,
但是其防御力,
也是低得可怜,
因此适合他们的战场十分有限。
但是这支长弓手的花费却也不小,
高昂的花费但却只能发挥有限的作用,
这种尴尬的境遇,
让夏侯渊的兄长夏侯惇经常诟病,
但是夏侯渊却坚定不移地将这支部队保留了下来,
今天,他就要让这支部队展现光彩,
让所有人都震惊。
夏侯渊高举的左手重重前挥,
那五百名重装步兵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推进,
五百只同时落地的脚,
震得整个大地都仿佛跟着颤动,
这些身材魁梧的大汉们,
没有进行跑动,
紧紧只是匀速的前进,
就足以让任何敌人绝望。
城头上的刘备军也知道这种重装步兵的厉害,
但是知道和直接面对,
毕竟是两码事儿,
因此许多的刘备军士卒,
此刻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
甚至有些士卒,
不自觉地在城头上后退了半步,
陈到见状,目光一冷,
大声怒喝到:
“不要惊慌!这种重装步兵数量不多,而且他们也不可能登城,岂不是正好给咱们当靶子练手!”
陈到狞笑着说出了话语,
他的话音落下,
身后的刘备军们也终于轻松了不少,
将士们不在紧张之后,
应对起吕布军的攻城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吕布军第二波攻势展开得十分艰难,
如今这五百重装步兵投入到战场之后,
吸引城门附近的部分火力,
总算使得城门附近的吕布军轻松了不少。
陈到却是满脸疑惑地看着这些重装步兵,
他们的浑身上下,
除了一张巨大的盾牌之外,
似乎没有携带任何其他的武器。
为何在这个时候将这支可以作为秘密武器的部队推出来,
陈到目光在整个战场上面逡巡着,
突然,他瞟到了城门前半人高的沙土堆,
眼神猛然间紧缩了起来,
心中隐隐抓住了一些关窍。
“瞄准那些重装步兵,不能让他们接近那沙土堆!”
陈到的话语才刚落下,
附近的刘备军连忙转移目标,
将所有的火力冲着这五百人倾泻而下,
不过如今的刘备军,
失去了远程器械之后,
面对这种如同钢铁怪兽的重装步兵时,
也没有太好的攻击手段,
滚石、檑木、滚油由于距离问题够不到,
能够真正对他们造成伤害的,
也就只有那些弓箭手手中的箭矢,
但是这种依靠膂力发射的弓箭,
面对那一层层厚重的铠甲,
所能够发挥下效用,
着实有限的可怜。
重装步兵的移动虽然缓慢,
但是两三百步的距离,
也在很短的时间内便通过,
他们终于来到了沙土堆的附近,
所有的重装步兵立刻分散,
每两个人为一组,
前面一人手举巨大的盾牌,
后面的人则从身上拿出一把铁锹,
开始挖掘沙土堆,
陈到看着眼前的一幕,
脸色变得十分阴沉,
这般皮厚的家伙,
别说举着手中那面巨大的盾牌了,
即便是站在那里让弓箭手射击,
都难以对他们造成分毫的伤害,
如此一来,除非派人出城进行接触战,
否则简直成了无解的战斗。
但是吕布军如今正在加紧攻城,
刘备方面正是依托城墙才能够抵御住,
若是贸然主动出城,
那么防守的优势将会荡然无存,
那个时候造成的损害才会更加巨大。
陈到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不过他很快也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连忙回过头大声吼道:
“第三队,在城门内侧堆砌沙土堆,堵住入城的道路!”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近千名刘备军一拥而上,
利用附近的材料,
将城门内侧牢牢地挡了起来。
一直冷眼旁观的司马孚,
此刻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微笑,
陈到的当机立断,
以及他所选用的处置手段,
都令他相当的满意。
与此同时,在城外远处的夏侯渊,
虽然没能够听见陈到下达的命令,
不过眼神锐利的他,
已经看见城内出现的一些反应,
夏侯渊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雕虫小技!”
轻轻的话语方才落下,
左手再次高高举起做了个动作,
身后的旗手连忙挥动旗帜,
那五百名严阵以待的长弓手立刻全部出动,
他们奔跑跳跃的速度非常快,
并且这五百人不是统一行动,
他们如同五百尾游鱼流入江河一般,
几乎是以各自为战的姿态,
分别向着不同的方向冲去。
陈到远远看见了这一幕,
突然心头猛然一缩,
只是从这些人身上的装束,
就已经能够看出来他们是一群神射手,
这种双方只能够依靠弓箭进行相互消耗的时刻,
这支神射手部队所能够造成的伤害,
那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果然,那五百人到来的速度十分快捷,
他们刚一站定位置,
便纷纷张弓搭箭,
向着城头上的刘备军开始进行射击,
这五百人都是夏侯渊精挑细选出来,
并且经过了严格的训练,
每一个人不能说神乎其技,
但是百步穿杨却也大多都能够做到,
这五百支箭矢,
虽然不是集中攒射,三九
从视觉上没有造成多么大的冲击,
但是给刘备军带来的伤害却是实实在在的。
王二狗,是徐州一名普通军卒,
由于膂力奇大,
深得都伯的喜爱,
这一次,特意被安排在第一线,
并且都伯还曾亲口答应过,
若是二狗能够在这次的战斗中,
再立下一些功劳,
都伯就肯把自己的闺女下嫁给他。
为了这个目标,
王二狗今日可是充满了干劲,
那个都伯的闺女他见过,
皮肤白白嫩嫩仿佛能掐出水来,
尤其是身后那两坨肥硕的肉,
听老人们说,
那里越大越容易生儿子,
穷苦出身的王二狗,
在从前也压根没奢望过能够娶妻生子,
当初参军也是希望能够有口饱饭吃,
然而如今,不但吃上了饭,
那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
似乎也在不远的地方向他招手。
大人物之间的争斗,
谁是正统谁是叛逆,
王二狗不懂,
他也没有兴趣去知道,
他只是挺感激这一次吕布军的攻城,
让他有机会能够迎娶都伯的闺女,
为了这个目标,
他们第二队从登上城墙开始,
王二狗便拼了命的往下扔巨石、檑木,
在他的努力之下,
已经杀掉了七八个吕布军的士兵,
那被巨石砸烂的脑袋,
仿佛是为他婚礼盛放的鲜花,
那受伤士卒发出的惨叫,
似乎是在为他好事将近吹奏的乐曲,
他整个人几乎陷入癫狂,
不停地搬起、聚过头顶、瞄准、砸下,
他今日的目标是要杀掉十五人,
那样他就有足够的功勋当上伍长,
不但当了官,
还能迎娶心爱的姑娘,
那才是货真价实的双喜临门,
想到这一幕的发生,
王二狗忍不住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第九……”
他大声吼出一个数字,
正准备将一颗巨石向面前云梯上的吕布军投掷去,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
突然一个轻微的‘噗’的声响传来,
紧接着,王二狗感觉到喉咙一痒,
瞬间,剧痛从那个位置传遍了全身,
然后浑身的力量都似乎从喉咙处奔涌而出,
举在头顶后方的巨石,
也无力地砸落了下来,
在城头上跳动两下,
滚到了一边。
王二狗身子向后倒去,
双眼无神地盯着天空,
他想不通,明明很小心地看到附近没有吕布军的弓箭手,
那么对方是从何处射来的这一箭?
只不过,这最后的疑问,
却没有人能够为他解答了,
至于他那唾手可得的愿望,
也只能带着深深的遗憾,
就这样无助地离去。
远处,一名长弓手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早就盯上对面那个家伙了,
虽然个头不大,
但是看起来力气着实不小,
杀人也杀得十分凶猛,
最让他看不惯的,
就是对方杀人是嘴角那一抹得意的笑容,
所以长弓手在出发之前,
就将这家伙当做了第一目标。
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
灵巧地躲避城头上射来的一支箭矢,
长弓手熟练地从箭囊中再次取出箭矢,
向着一侧纵掠的同时,
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同样的情景,
在整个安丘城下的战场上演。
由于这两支特殊部队的突然加入,
胜利的天平缓缓向着吕布军倾斜,
陈到脸色变得凝重无比,
对方的战术他都提前猜到了,
然而,猜到却不能及时的采取措施应对,
这种挫败感和无力感让他十分头疼。
他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
两边的腮帮子也牙关过度用力地咬在一起,
而高高地鼓了出来,
眼睛中缓缓出现了血丝,
他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
不过,面对对方这层出不穷的手段,
他却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而且,他发现,
自己竟然想不出任何的办法,
来应对如今的这种情势。
目光微微向后瞥去,
然后又迅速地收了回来,
方才那一瞬间,
他想要回过头向后面的司马孚求助,
但是却又被自己推翻了那个想法,
“第四队!带着盾牌,上城!”
第四队人马是防止敌军登城的应急部队,
然而在这个时候,
却也不得不紧急调动上来,
对面弓箭手的杀伤太犀利了,
在他们的那种精准打击之下,
这边的伤亡直线上升,
连带着,阻止吕布军登城的防线,
也一下子薄弱了许多。
当己方弓箭手想要反击的时候,
对方却凭借着灵活的身形,
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在现在的这个战场之上,
面对如此灵活的敌人,
很难造成杀伤,
尤其是在己方还需要兼顾攻城部队的情势之下,
为今之计,也只有使用添油战术,
让更多的士卒登上城头,
从数量上压制住敌人,
让对方难以凭借这样的战术大量消耗己方。
陈到的处置方式,
落到了战场双方的两个人眼中,
司马孚嘴角扯了扯,
面无表情地呷了一口茶,
陈到的这个应对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可以说中规中矩,
不过却有些让司马孚失望,
但是,他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言提醒。
夏侯渊眼神微微眯起,
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想仗着人多吗?呵呵,那就来吧!”
顿了顿,夏侯渊突然高声大吼道:
“第三队,给我冲上去!”
随着夏侯渊的一声令下,
第三支千人队迅速冲了出去,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分散到整个战场之上,
而是集中向着那一段破损的城墙冲去。
有了生力军的加入之后,
吕布军的士气再一次高涨,
无数单手举着盾牌的吕布军士卒,
矫健地在一架架云梯上快速爬升,
他们无惧于敌军的攻击,
甚至当那些巨石、檑木、滚木依次落在他们的身上时,
这些坚强的战士忍着身上的剧痛,
继续勇敢地向上攀爬着。
战斗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双方的底牌几乎都已经拿了出来,
这个时候,双方所比拼的,
已经不是谁的手段更加高明,
更多的,仅仅只是,
看战斗的双方,
哪一方的耐力更加坚韧,
谁能够有更长久的韧性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