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青年越众而出,青年人服饰华丽,容貌俊伟,面庞上总是挂着一幅和煦的微笑,却正是四世三公的袁家大公子袁绍。
袁绍对着那个卫兵队长说道:“此人乃是吾皇新近册封的使匈奴中郎将,飞将吕布吕奉先。尔等拱卫京畿重地,却连有功之人都分辨不清,当真是有眼无珠!”一番话语说的正气凛然,掷地有声。
围观的洛阳百姓们这才知道吕布的身份,洛阳身为汉朝首都,这里的百姓们的消息自然也灵通的很,吕布刚刚被册封,就流传了出来。
原本中郎将这等官员在外地虽属一方大员,但是在洛阳这个地界不说多如牛毛,却也是不稀奇,但是吕布的册封却引起了这些平民百姓们的关注,原因无他,就在于这使匈奴中郎将,朝廷积弱,近年以来饱受匈奴蛮族的毒害,可是此时的边关却逐渐丧失了天朝雄师的锐气,百姓们也期望能够再次出现卫、霍那样的俊杰,能够让大汉朝再次重现四夷臣服的昔日荣光,特别是在黄巾之乱刚刚平定的此刻,吕布这一横空出世,无疑给朝堂上的大臣们一个信号,更加是给普通老百姓吃了颗定心丸——我大汉边将后继有人。
因此,周围的老百姓原本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畏惧于那个纨绔青年的势力而不敢说出事情的真实经过。此刻得知了吕布的身份之后纷纷七嘴八舌地将事情的原委讲了出来。
那个卫兵队长从属于执金吾麾下,这个纨绔青年他自然认得,十常侍夏恽的一个族弟,名叫夏桂,依仗着十常侍的威名,平日里在洛阳城中作威作福惯了,欺男霸女的事情没少做。
因此他们甫一看到这个场景就明白了个大概,按照往常的情况,即使对方有些势力在明白了这夏桂的身份之后也会不了了之,甚至还得要被夏桂讹上一笔。
可是此次周围百姓如此激愤,并且那袁家原本就和十常侍不对付,摆明是要护卫这个吕布,而这夏桂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队长可以招惹的,不由得站在原地犯了难。
袁绍却不管那个卫队长的想法,继续开口道:“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周围百姓皆可作证。若是如此都不能秉公办理,我必将此事上禀大将军!”
卫队长一听此话,顿时一个哆嗦,这才想起来,袁绍此人还在大将军何进府上任职,赶紧命令手下回来,并且围住了夏桂等人,这才转头对袁绍陪笑着说道:“袁公子莫要着急,下官也是刚刚赶来,之前不曾了解情况多有得罪,实在是抱歉抱歉。您看,周围这么多百姓为吕将军作证,那这事实情况自然清楚,我这便带着夏家的人回去,治他们的罪,你看这样处置可好?”
袁绍明白对方所谓的治罪也不过是说的好听,可能没到半路就将夏家人送回去了,不过此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和吕布眼神交流一下也就没有继续追究。
那夏桂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在那名卫队长的制止下闭上了嘴。
袁绍领着吕布三人到了一个僻静的酒楼坐下。
吕布当先拱手道:“方才多谢袁公子解围。”
袁绍却是告罪道:“吕将军,实在惭愧。将军有功之士,却不想在洛阳遇见此等污秽腌臜的事情。”
吕布故作惊讶地说道:“公子言外之意,莫非在这洛阳经常会有这样的事情吗?”
袁绍摇了摇头说道:“将军常年在塞外征战,故而对洛阳的事情不太熟悉也属正常。想我大汉朝延续至今已经四百余载,自和帝之后,奸宦屡屡横行,祸乱朝纲,如今灵帝宠信十常侍,这些残缺不全之人更是狐假虎威,哎……方才那人名叫夏桂,不过是夏恽的一个族弟,却仗着这层关系在洛阳城中横行无忌,甚至连许多官员都对他顾忌三分。”
吕布认真的听着袁绍的讲述,再结合自身对历史知识的掌握,很清楚的就明白了此刻洛阳的格局:此时,由于黄巾之乱,汉灵帝刘宏刚刚解除了党锢,但是却也并没有重用党人。权力主要还是集中于外戚与十常侍之间,士人们也纷纷接着这个机会重返政治舞台,但是此时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只能依靠于外戚的力量恢复和发展自身的实力。大将军何进,这个原本的屠户就在这个时候成为了被推到前台的人物,而那些真正的士族巨头们则躲在幕后伺机铲除他们眼中最大的敌人——宦官集团。
可是客观来讲,宦官自古就有,在东汉末年之所以达到一个专政的地步,与东汉末年的政治环境戚戚相关的,东汉自汉和帝开始,多是幼帝即位,年幼时依靠外戚巩固地位,当幼帝成长之后势必需要掌握权力,但是权力这种东西一旦拥有也就不会轻易放弃,那么这个时候皇帝与外戚之间必然会产生矛盾,面对势力庞大的外戚和各怀鬼胎的士族,皇帝想要重新掌权就必然要扶植自身的亲信。这个时候宦官,这些皇族的家奴,就成为了最好的选择。外戚往往会在皇帝成年之后在宦官与士族的联合夹击下退场,剩下的就是士族与宦官之间的斗争,而这种斗争持续的时间将会更长更加残酷。
从汉和帝开始,接连数个皇帝都是如此,最终在桓帝、灵帝之时,爆发了宦官集团与士族集团最大规模的两次冲突,被称之为两次“党锢之争”。
宦官当中也并不都是十恶不赦之徒,相反也出过很多流传青史的人物,比如发明蔡侯纸的蔡伦;再如曹操之祖曹嵩,迎立东汉桓帝有功,更是为朝廷举荐了许多人才;最出名的莫过于七下西洋的郑和郑成功,这些都是宦官中的正面人物,而东汉时期的士族阶层虽然打着儒家这个光辉的正面形象,可是实际上却也出了不少奸佞之徒。
这个时期的双方与其说是正邪之争,不如说是为了谋求彼此的权利而产生的争斗更加来得妥当。因此吕布听着袁绍的讲述,只是点点头,却也没有表示出鲜明的立场。
袁绍此人颇有心机,最近一段时日交好吕布,实际上也是有着深层次的考虑,外戚何进如今虽然势大,但是所有的士族中人却从内心中鄙视他这个屠户出身之人,而且此人好大喜功目光短浅,在士人看来不堪大用,因此他们也在积极地寻找新的任务,能够在与宦官的争斗之中为他们士人战斗,而吕布,恰恰就是他们所选中的人之一。
洛阳皇宫,一座偏殿中,坐着许多人,这些人大都是面白无须,那王甫蹇硕二人也在其中。
其中一人开口说道:“各位大人,现在那袁家可是越来越猖狂了,根本没把咱们几位放在眼中,就在今日,那袁家的袁绍甚至当街侮辱咱们,你们说,这口气咱们如何忍得下去。”开口之人长得倒是纯白齿红生得一副好模样,可是那尖细的嗓音却让人听得非常不舒服,此人正是十常侍之中的夏恽,那夏桂正是他的族弟。
在场众人也都是耳目聪敏之人,事情的原委,众人早已知晓,此时听到夏恽的话语,大多是低声不语,毕竟各家的亲戚大多如此,而且夏恽所言也不无道理,现如今解除了党锢,士族势力死灰复燃,令他们这些人都有些恐慌。
坐在首位的两人分别是张让、赵忠,也是汉灵帝最为宠信的两个宦官,甚至多次说:“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是我母。”
张让长得颇有威严,沉声开口道:“夏常侍,你说的事情我们业已知晓,这次我召集大家前来,也正是因为此事。”顿了顿,看到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他继续开口道:“如今党锢接触,大量士族纷纷复出,再加上之前依附于大将军何进的那些人,如今士族的实力再次强大,我们这些人不得不团结起来,否则可就会被那些道貌岸然之人钻了空子。”
众人纷纷应是,王甫有些心不在焉,他这几日始终在思考该如何完成那个神秘人的嘱托,想了几天几夜却也没有一个清晰的眉目。
赵忠向来心细,扭头看见了王甫的异样,开口询问道:“冠军侯可是有什么心事吗?”王甫之前曾因拥立之功被封为冠军侯,此时虽然张让赵忠势大,但是王甫曹节等人身份较之他二人要高一些,故而在明面上也对他们要尊敬一些。
王甫这才回过神来,他毕竟经历过很多风雨,也不惊慌,开口便说道:“杂家在想,现如今的形势严峻,我们该当如何自保。”
王甫与曹节二人毕竟曾经拥立汉灵帝诛杀过窦武,这类的斗争经验要丰富许多,因此听到王甫此时开口,众人都不自觉地将注意力转移了过来。
王甫顿了顿,继续开口道:“灵帝也多次苦恼党人与外戚何进的势力,咱们也都清楚,灵帝之所以迟迟未立太子,就是害怕这些士族和那屠家子。”
说道这里,众人都点了点头,他们这些皇帝身边的人都非常了解,灵帝刘宏喜欢王美人所生皇子刘协,可是王美人早死,刘协身后没有强援,虽然董太后收养了他。但是势力始终不及长子刘辩的生母何皇后以及身为大将军的何进势力庞大。
因此刘宏只能将立太子一事一拖再拖,在场诸人都很清楚这些事情,而且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忠于汉灵帝之人,因此考虑问题也大多从灵帝的角度出发。
王甫再次说道:“故而,杂家以为,若是想要让灵帝从心所欲,那么关键就在于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