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邺城,袁绍的大本营。
如今在袁绍的议事厅中,文臣武将分列左右。
自从曹操迎奉了天子之后,袁绍就很是郁闷,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冀州,他本来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没想到幽州的公孙瓒给了他迎头一棒,之前在冀州被袁绍摆了一道,公孙瓒怀恨在心,率领白马义从在冀州的河间郡搅的是天翻地覆。
还好后来用了逢纪的谋略,挑动乌桓等异族,让公孙瓒不得不退回幽州。
这边刚消停会,中原开始大乱,一直仰仗他鼻息的曹操,前一阵子收服了青州黄巾,势力大涨,如今竟然又迎奉了天子,更是成为了名声最响亮的人。
远远超越了身为四世三公袁氏子弟的他。
他让手下商量出对策,应对现在的状况,他也是有野心的人,可是他几经辛苦才拿到冀州,还不完整。
可是昔日那些被他所看不起的人,如今却一个个飞速发展,让他心中很是不爽。
手下的这些谋臣们,平日里一个个牛皮吹得震天响,可是现在过了这么多天,都不能拿出一个令他满意的方案。
每个人的方案吧,都有不少的优点,着实让他难以取舍。
有说趁势攻打公孙瓒的,又说努力发展民生的,甚至还有说要前去兖州抢夺天子的。
袁绍揉了揉太阳穴,心中很是烦闷。
“袁公,此时攻打司州四郡正是最好的时机!”卫觊突然站在所有人的前方,朗声对着袁绍开口说道。
这句话一说完,整个议事厅内一片寂静,方才还是喧哗嘈杂的谋士们,此刻全部鸦雀无声变成了哑巴。
突然的转变令所有的人有些适应不过来。
袁绍皱眉向发出声音的人望去,依稀记得此人看起来很眼熟,只是想不起名字,他疑惑的问道:“你叫什么来着?”
身后传来不少隐忍的笑声,卫觊低着头紧紧皱了皱眉头,然后立即舒展开,抬起头朗声回打道:“下官河东卫觊,字伯儒。”
“哦,卫觊,我想起来了。你刚才说的什么?”
卫觊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说道:“袁公,此时正是攻打司州河内、河东、河南、弘农四郡的最佳时机。”
袁绍原本平淡的目光变得有些冷厉,紧紧凝视着卫觊开口问道:“卫觊,你难道不知我与奉先的交情吗?让我趁着他现在和国贼交战的时机背后伤人!你是何居心?”
袁绍与吕布和曹操交好的事情天下人皆知,因此袁绍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也不愿意去主动招惹他们,毕竟此时他自身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无视名声的地步。
这时,一名文臣突然出列开口说道:“袁公勿怪,卫公子也是得知了其父前几日被吕布活生生气死,这才气愤之下说出了错话。”
此人名叫辛评,平日里说话尖酸刻薄,虽然素有谋略,但却不讨袁绍喜欢。
方才他虽然看起来是在为卫觊开脱,实际上却是在告诉袁绍,卫觊是在公报私仇,这罪名若是坐实了,那卫觊不死也得退层皮。
果然,袁绍眉头一皱,看向卫觊的眼神更加阴冷。
“主公,在下有一言。”
袁绍转头望去,说话之人是审配,也是他最为倚重的谋士之一,为人正直且智谋不凡。
审配迎着袁绍的目光开口道:“主公,卫觊是否如仲治(辛评字)所言姑且不论,他这一计却也是一个妙招。”
“哦?正南细细道来。”袁绍饶有兴趣地说道。
“如今吕布势大,曹操亦在我冀州之侧突然崛起,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鼾睡。随着他们两方的日益强盛,我方定然成为下一个目标。”
在场众人纷纷点点头,冀州虽然钱粮丰饶,但是毕竟是在夹缝之中,随着时间推移,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
审配接着开口道:“如今曹操声威正隆,青兖二州如今兵力强盛,幽州公孙瓒也不好相与,都不是我方扩张的最佳目标。并州吕布最近虽然势头正猛,但是并州毕竟贫瘠,粮草不足以支撑大军连年征伐,因此他们才拿下司州四郡。如今吕布分兵出击,司州四郡空虚,正是我军出击的最佳时机,不但可打击吕布势头,我方领土亦可连成一片。”
袁绍眼前一亮,审配的这一番分析犹如醍醐灌顶,颇为意动。
这是辛评突然再次开口道:“审正南,吕布如今正在讨伐叛逆,我军若是如此作为,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况且主公与吕布素有情谊,怎可如此?”
审配还未说话,对面一个粗豪的声音突然开口说道:“放他娘的屁。”
众人一听这粗鄙之语纷纷紧皱眉头,不过却没一个人开口斥责,盖应此人的脾气太过骄狂,有些时候就连袁绍都不放在眼中。
袁绍眉头紧皱,厉声道:“鞠义,大堂之上怎可口出秽言!”
鞠义出列道:“主公,你对那吕布仁义天下人都知道,可是他吕布怎么对你的?先前咱们与甄家合作,都已经板上钉钉的事,并且公子娶那甄家的小娘皮,却被吕布给搅和黄了,还让赵云那个小白脸捡了个漏。这还不算,顺带着将常山郡、中山国抢了去,他吕布可曾顾及主公颜面?”
袁绍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鞠义虽然话说得不中听,但却句句是他的心声,他也曾因为此时对吕布很是不满。
审配见状连忙说道:“鞠义将军所言不差。他吕布不顾情面在先,袁公对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袁绍看了看鞠义,又看了看审配,没有说话,但是脸色渐渐有了缓和的趋势。
卫觊方才一直没有开口,却将众人的反应一一看个真切,这个时候突然开了口。
“袁公,我卫家虽然不似袁氏一门四世三公,桃李天下,但是在河东也算是小有名气。若是我卫觊届时登高一呼,还是能够有不少士族进行响应。”
卫觊看了看袁绍的脸色,继续说道:“且我听说,之前河内的司马氏因为与吕布有小小怨隙,后来被吕布所记恨,为了避祸,如今已经举族迁离。在河内各士族中引起不小恐慌,都对吕布心生不满。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已然齐备,袁公若是挥军直下,则四郡之地将不费吹灰之力。”
袁绍双眼放光,面庞上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
深夜时分,卫觊的书房中传来他压低声音的话语。
“仙师,多谢您前来告诉我这些事情。袁公业已同意出兵了。”
“不必多谢,贫道不过是见不得这等人间惨剧,偏偏我等方外之人不能插手人家俗务,唉……”于吉装模作样地摆出了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卫觊关心地问道:“仙师,可是吕布势力庞大,即便是袁公当真占据了他这四郡之地,对于他而言也算不得致命的打击。”
顿了顿,卫觊咬牙切齿地接着说道:“我与这吕布势不两立,定要将他挫骨扬灰才能解心头之恨。”
于吉叹了一口气,为难地看了一眼卫觊,却是没有说话。
卫觊心中一动,开口道:“仙师何故叹气?”
“唉……其实我本不想说,只是觉得你被蒙在鼓中着实可怜,可若是说讲出来,又怕你承受不住打击。”于吉有些迟疑地说道。
“究竟是何事情?还请仙师如实告知。”卫觊急切地问道。
于吉心中暗笑,面上却仍然装出一副悲戚之色,故作犹豫了一番,终于缓缓开了口。
“你可还曾记得你家仆人被赶回的事情?”
“这种奇耻大辱自是不敢忘却。”卫觊咬牙切齿地说道。
于吉接着问道:“那你可还曾记得那下人离开蔡府时,吕布所说的话语?”
“他,他说将要迎娶那个贱人!”卫觊提起此事,双目之中如欲喷火。
卫觊接着问道:“仙师说此事是何意?”
于吉开口问道:“你的弟弟出事可是在并州境内?”
卫觊点了点头,眉头开始皱紧。
于吉接着再次开口说道:“事后是否又是吕布亲自带人前去救援的?”
卫觊眉头几乎皱成一个川字,嘴唇使劲抿了起来。
于吉偷眼看到了卫觊的表情,心中欢喜,嘴上不停道:“那是否他们又曾经在羌族领地内失踪了一段时间?据说,吕布收留了马腾父子,他们可是有着羌族血统……”
“够了!不要再说了!”卫觊双眼赤红,口中拼命地喘着粗气,过了许久才逐渐平息下来。
“仙师,在下失态了。”卫觊恭敬行礼,只是话语之间还是有些激动的语气。
于吉摇了摇头故意说道:“唉,我就是怕你会情绪激动,许是贫道想得多了吧。”
卫觊毕竟也是大族出身,这一会功夫已经完全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再次对着于吉恭敬的行礼道:“多谢仙师。”
卫觊道谢完,脸上虽然非常的平静,但是转眼间又有些黯然地说道:“只是可惜,我卫觊没有能力,这次却是不能将吕布杀死。”
于吉突然开口道:“吕布这次即使不死也不会轻松。”
卫觊眉毛高挑一下,问道:“仙师此言何意?”
“贫道却是知道还有另外一人也和这吕布有着血海深仇。”
“哦?此人是谁?”
于吉故作高深地说道:“到时候你便知道了,你们二人联手,吕布即便是不死,也会脱掉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