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手指点了点那个位置道:
“好,就在这个巴木托!”
马超疑惑地问道:
“主公,你是说要在这里建城?”
吕布点了点头道:
“没错,就是在这里。”
“可是,可是这里是先零羌的地盘,先零羌是如今这边最大的羌人部落,并且他们已经臣服我军,我们若是赶尽杀绝的话……”
吕布嘴角上扬,微笑道:
“谁说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了?”
“啊?那是……”
“如今是不是南匈奴人和鲜卑人在争夺烧当羌的地盘?”
吕布突然话锋一转,
问起另外一个问题。
马超点了点头道:
“没错。不过没有主公你的应允,我没有答应他们任意一方的请求,由着他们去争斗,还能够损耗双方的人马。”
“哈哈哈,孟起,你这招饿狼争食倒是用得不错。”
吕布先是夸奖了马超一番,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
“咱们可以将烧当羌的领地一份为三,将最大最肥美的草原让给先零羌,交换他们如今的领地——巴木托。另外两块则分别交给南匈奴人和鲜卑人。”
马超先开始还有些疑惑,
接着反应了过来,
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道:
“主公这是要让他们三方互相忌惮,谁也无法独自做大。”
“哈哈哈,孺子可教也!”
吕布仰天打了个哈哈接着说道:
“但是,也不能这么便宜的就将地盘免费送给他们双方。先零羌是交换土地,刨去不算,但是南匈奴人和鲜卑人却是要派出人手帮助咱们在巴木托修筑城池,否则,那地盘也不能交给他们。”
马超闻言也是大喜过望,
连忙说道:
“主公妙计!”
吕布摸了摸唇角的胡须,
笑骂着说道:
“好你个马孟起,竟然也学起那些酸儒说话了。”
“嘿嘿嘿,那还不是跟着主公学的。”
马超到底少年心性,
眼见吕布心情不错,
跟着开起了玩笑。
吕布也不着恼,反而感觉到一阵轻松,
若是马超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他倒会感觉到头疼,
如今随着权势的日益增重,
所有人在他面前都开始谨小慎微,
这本是一件好事。
为上位者本就需要不怒自威,
喜怒不形于色,
始终令属下有一种惶惶然如履薄冰的心态,
才能够让所有的属下,
将所有的心思和精力放在为他效力之上。
若是真的平易近人,
和所有下属都打成一片的话,
总会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之人,
会蹬着鼻子上脸,
时间长了其他人也会有样学样,
那就没办法统御属下了。
所以上位者大多数时候,
都是一副别人欠了八百万贯大钱的死人脸。
这些道理吕布也懂,
并且在大多数情况下,
也会依照田丰等人所说的去做,
只是,和一些年轻人在私底下的时候,
还是觉得这种轻松的状态更加惬意。
马超张嘴问道:
“主公,那这城池按照什么规模建造?”
吕布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在马超仔细分辨那节奏的时候,
大手突然一拍桌面道:
“就按照郡治的规模建造。”
“啊!?”
马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话语,
重复了一遍问道:
“郡,郡治?”
“没错!”
吕布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之前我就想要奏请陛下,在河套、河西地区设置郡县。不过被他们给否了,他们说的也不错。可是既然不能奏请陛下设置,没说咱不能偷摸地直接这么做呀。嘿嘿嘿。”
“可,可是这样不好吧?”
马超有些为难地开口道。
吕布虎目一瞪说道:
“有什么不好的?真要是有人问起来,就推到汉民的身上,就说是这些汉民们百十年来聚集而建造的城池,难不成那些大老爷们,还要将城池给平了不成。”
马超缩了缩脖子,
心中一阵腹诽,
这种蹩脚的理由那个傻子会相信。
不过吕布这样的豪气,
也让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马家大公子十分喜欢,
不过回过头一想,
马超却又犯了难,苦着脸道:
“主公,这件事好是好,可我不懂得建造城镇这些事情啊,而且,而且也没那许多钱粮和材料呀。又是这么大规模的城池,我该如何修建啊?”
吕布轻轻摩挲着下巴,
之前突然想到这件事情,
倒还真没有琢磨好各方面的细节,
一拍脑门道:
“对了,险些将这家伙给忘掉了。”
“谁呀?”
马超好奇的询问道。
“步骘。”
吕布眨巴眨巴眼睛,
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谁知,马超听到这人的名字之后,
却是看着吕布,
一脸的茫然,
显然他并不认识这个人。
吕布嘿嘿一笑,
向他解释道:
“这个人你自然是不认识的。不过顾雍你应该知道吧?”
马超歪着头想了想,
顿时记忆起这个人来,
这人据说是当代大儒蔡邕的弟子,
也是吕布的师兄。
投效到吕布的麾下之后,
一直从事着内政的工作,
如今更是几乎接替了田丰等人的位置,
成为了整个并州的大管家。
据说其才能比之从前,
那个在吕布麾下被人成为‘王佐之才’的荀彧,
也要不遑多让。
如今在整个并州上下,
对于顾雍的能力,
没有一个人会说半个不字。
吕布咧嘴笑道:
“嘿嘿嘿,前一段时间,顾雍向我举荐了此人,说此人之才能胜他百倍。”
“啊?不会吧?”
马超闻言大为惊讶,
虽然他从不关心内政方面的事务,
对于这些更是一窍不通,
但是经过了这段时间的锻炼,
却也多少明白了,
这内政的工作比之上阵杀敌要繁琐复杂的多,
吕布现在的势力庞大,
如今辖下土地,接近占据了大汉天下三分之一左右,
军队数量达到了数十万之多,
其治下百姓的数量,
可以用百万为单位计算,
如此庞大的工作,
那顾雍一个人能够调度得井井有条,
吕布这段时间,
频繁的用兵、调集物资,
整个并州集团上下,
却能够运作的有条不紊,
可以说都离不开顾雍的呕心沥血。
这样厉害的一个人,
竟然推荐另外一人时,
给出了如此高的评价,
即便是这其中有着极大的水分,
那也足以说明,
这个步骘也是能力不凡之人。
吕布嘿嘿笑了笑,
接着开口说道:
“这个步骘虽然现在没有什么名声,但是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大才。我将他安排来到这里,你可要给我好生供着,要是出现一点不周到,我可唯你是问。”
马超闻言连忙拍着胸脯保证,
所有人都知道,
吕布看人之准简直称得上是毒辣,
既然他也说这个步骘是一个优秀的人才,
那么定然是不会错的,
吕布能够将这样的一个人才,
派遣到这边辅助自己发展河套、河西,
马超总算是心中有了许多底气。
吕布开口说道:
“你小子也别觉得我给你送来一个大才,你就可以偷懒了。你要将这边给我好好稳定住,争取在短时间内,把这边给我发展起来。”
马超神色一正,连忙答应道。
“喏!”
过了一会,他搓着双手,
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向吕布开口道:
“嘿嘿,主公呀,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个武夫,最向往还是如同你一样,征伐四方,扬名疆场。这种工作,嘿嘿嘿,我委实有些做不来呀。”
吕布闻言哑然失笑,
没想到马超竟然厚着脸皮,
震荡着自己的面将这种话说了出来,
这要是换一个主公,
定然不由分说,
先赏他一顿大板子再说。
吕布斜眼睨着马超道:
“你小子,刚说你的话都说给牛听了。”
马超那不好意思傻笑的模样将吕布一下逗乐了,
摇了摇头,吕布开口说道:
“你放心吧。将来,上阵杀敌的时候有的是,就怕你到时候烦了。现如今百姓们需要休养生息,战士们需要休息,我们也需要尽快发展。乱世已经到来,若是一味的打打杀杀,用不了多久就会消亡。别的不说,没有粮草,战士们会为你拼命搏杀吗?”
马超闻言愣了一下,
这才反应过来,
点了点头道:
“主公,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走,陪我出去转转,再给你好好讲一讲剩下的事情。”
说完,吕布站起身,
拍了拍身上,
负手向着帐外走去,
马超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两人一边在军营之中视察,
吕布一边指点着马超,
虽然马超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
更是在十多岁时就跟随马腾上了战场,
但是很多的知识却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
大多是根据老一辈传下来的经验,
以及其自身总结出来的知识。
吕布一心想要好好培养他,
自然趁着这个机会悉心的传授,
他也知道,以马超的性子,
和如今的实际情况,
若是从头教起来,
耗费时间不说,
那样的效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
直接以现有的军营,
用巡察出来的实际问题,
以及周围的一些情况,
这样教授来的效果更好。
马超也自然明白,
吕布此刻的良苦用心,
他就如同干涸的海绵一般,
如饥似渴地吸收着水分,
吕布传授给他的都是最使用最直接的东西,
也最为符合他的胃口。
两人在军营之中一直转悠到晚饭时分,
回到了营帐之后,
双方还在讨论着问题。
在马超这边盘桓了两天,
吕布这才带着来时的亲卫,
径直往并州去了。
回到晋阳之后,
还没来得及陪四位美娇娘吃一顿团圆饭,
便被早已知道行踪的贾诩叫了过去,
两人在密室之中一番嘀嘀咕咕,
一直持续了大半天的时间,
吕布接着由马不停蹄地跑到了官署,
将法正等人总结出来的方案,
扔给了顾雍等人去研究,
这才终于能够缓口气。
拿起桌上精致的茶碗,
以茶盖推开漂浮的嫩绿茶叶,
吕布轻酌几口茶水,
芬芳的香气顿时在口齿之间回荡。
咽下口中的茶水后,
吕布轻赞了一声好茶,
随手将茶碗放下,
看着面前神态自若的青年,
目光之中流露出赞许。
眼前的青年不过二十上下,
一看就是贫苦出身,
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长衫,
皮肤黝黑,双手骨节粗大,
并且手掌上有着很明显的一层厚厚老茧,
显然是经常干农活所致。
吕布开口询问道:
“你就是步骘步子山?”
青年人礼数周全地行了一礼,
而后开口回答道:
“回温侯的话,在下正是淮阴步子山。”
吕布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道:
“元叹向我推荐你,说你之才能胜他十倍。然而我今观之,似乎言过其实了。倒是这清高之气,颇为不凡。”
听着吕布揶揄的话语,
步骘面色不变,
他自然能够听得出来,
吕布是在说他没有直接认吕布为主公之事,
挺直了腰杆,不卑不亢地说道:
“良臣择主而事,忠臣不事二主。”
吕布双眼露出精光,
微笑着说道:
“哈哈哈,好一个良臣择主而事,既然觉得我不是明主,何故来此地?”
步骘一手背于身后,
一手执于胸前,
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
“非也非也,温侯勇冠三军威名享誉海内,恩服万民仁义遍布寰宇,乃当世少有之英雄。子山虽一介草民,却也自认胸中只有沟壑,却不知能否为温侯所用,如温侯愿用之,子山自然竭尽所能以报效,若不能用,子山亦会早日去往他处。若是直接认主,岂不有可能误了温侯,同时又误了自己。”
吕布闻言挑了挑眉,
这步骘似乎与历史上记载的不太一样,
史书记载他性情宽弘,
可是如今看来却颇有些恃才傲物,
方才这一番言语说得,
简直就是……欠揍。
那意思说白了就是,
我来这里也是想要考察考察你,
你若是不合我心意,
我便离开投往他处而去,
你若是合我心意,
并且诚心信任我重用我,
那我才会真心辅佐于你。
这哪里像是一个前来投奔的人说出的话语,
倒像是吕布三请八拜求来的大贤一般,
狠狠地一拍桌面,
茶碗被震得跳了起来,
吕布怒喝道:
“狂妄之徒!敢在我面前如此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