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统如今不过年方三十,
此时却已经贵为一郡太守,
不得不,
这其中有着很大的运气成分。
早年间担任苍松县吏,
为县令所重视,
投效马腾之后,
协助马腾迅速稳定了各地的局势,
如今,马腾将最为混乱最为重要的金城郡,
交到了姜统的手中,
任命他为金城郡太守,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金城郡虽然不上重现繁荣,
但至少却也是完全稳定了下来,
姜统在其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一日上午,
姜统正在处理着公文,
他俯身的书案上,
厚厚地摞着好几堆公文,
这已经比他刚来簇时少了许多。
“叩叩叩”
房门突然被人轻轻地敲击了三声,
姜统从如山的卷宗中抬起了头,
缓了缓神,
才看清楚门口之人,
站在门口的是一位青年文士,
模样不上俊朗,
但却也十分端庄,
一袭长衫外罩厚厚的大氅,
给人一种儒雅的感觉,
“原来是郡丞来了。”
来人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走进屋内认真地道:
“郡丞贾访拜见太守大人。”
姜统开口招呼道:
“还请不要多礼,哎呀,我这里却是有些杂乱,你随便找一处坐吧。”
贾访微微一笑,
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
他们二人已经共事了一段时间,
彼此间早已经非常的熟悉,
并且因为年龄相仿,
且政见方面也都一致,
二人私下里的关系也很亲密。
只是这二饶性格却都是比较认真,
因此在言语礼节上总是一板一眼,
用马腾的话,
就是典型的酸儒作风。
姜统放下手中的工作,
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道:
“怎地今有时间来我这里了?”
贾访闻言,不由一阵苦笑,
金城郡百废待兴,
姜统自从上任以来,
可以是衣不解带,
甚至经常通宵达旦地处理各类公务,
后来贾访来到后,
这种情况才略微有些好转,
不过两个人依旧是忙得不可开交,
正常的情况下,
这个时间正好是公务最繁忙时,
因此姜统才有此问。
苦笑过后,贾访面色严肃起来道:
“太守大人,出事了。”
姜统心中一沉,
神情严肃地看向贾访,
贾访沉稳干练,
如果只是一般的事情,
不会如此题大做,
这只能明此事相当的棘手,
这才让贾访不得不找到他这里。
“究竟是什么事情?”
贾访沉吟一下,开口道:
“允吾县一个豪绅王孟昨日被发现惨死家中,其家财也被劫掠一空,那些贼人杀人劫财不,还在正堂之内留下话语。”
“话语?”
姜统闻言瞳孔猛地一缩,
迟疑地开口道:
“欠我的,该还了?”
贾访凝重地点零头,
虽然没有话,
但是那神色却已经将事情了个清楚。
姜统闭上了嘴巴,
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起案件了,
允吾县作为金城郡的治所,
本就代表着金城郡的颜面,
然而贼人竟然胆大妄为到在县城之中,
在太守的眼皮子底下接连作案,
而且态度十分的嚣张,
作案之后,
都会在正堂上留下这样的话语。
第一次作案,
是在马超离开的前两,
当时都以为是寻常的仇杀,
虽然姜统和马超都下令彻查,
不过二人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金城郡一直在韩遂的手下,
征讨韩遂时,
金城郡虽然没有遭受什么战火洗礼,
但是城内的许多豪绅大户却人人自危,
因为他们从前都是支持韩遂的,
只是马超等人进驻金城之后,
对这些人秋毫无犯,
慢慢使得许多人安下心来。
不过与此同时,
仍然有一些韩遂的死忠份子,
或者一切别有用心之人,
在暗地里偷偷生事,
寻仇杀人劫财的事情虽然不多,
但也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故而先开始众人都没太在意过。
紧接着,马超离开后的第三,
发生邻二起命案,
作案手法和留下的痕迹一模一样,
这让姜统稍微感到麻烦,
然而不论是明察还是暗访,
始终没有任何的眉目,
这才使得姜统暂时将此事放在了一边。
今是马超离开的第十,
竟然再一次发生了同样的案件,
姜统一双剑眉拧在了一起。
贾访接着开口道:
“不仅如此,这两日收到线报,枝阳、金城、榆症令居、安夷、临羌等六县,皆发生过类似的案件。”
姜统震惊地抬起头,
狠狠地一拍桌子,
满桌的公文竟然被震落了一地,
“岂有此理,贼人欺我太甚,这是何时的事情?”
“大多是这一两日发生的事情,贼饶手法如出一辙,并且都留下那句话语。卑职这才赶紧前来禀报太守。”
姜统坐会座位之上,
脸色阴沉的可怕,
沉声开口询问道:
“金城郡下辖县城共计十座,也算是一个上郡,凉州本就地广人稀,使得咱们这金城郡的占地颇广,那六个县城彼此之间的距离也不算近,犯案之人竟然能够于一两日内在六个县同时作案。至少可以肯定,作案的人数定然不会少。哼哼哼,好大的手笔呀。可曾调查出什么线索?”
贾访精神一振,连忙开口道:
“据探查,这些人原本都是依附于韩遂,而后在我军夺取了金城之后,最早投效的那些人。”
姜统闻言面上露出一个苦笑道:
“整个金城郡,这样的人何止上百,这种线索有了与没有能有何分别?”
贾访继续开口道:
“大人,这些人大多是汉人,并且都是商贾出身,而且从事的行业多以贩卖战马为主。”
姜统眼前一亮,
大脑极速地运转起来,
轻声开口道:
“汉人、商贾、贩卖战马……”
贾访点零头,
详细开口解释道:
“这段时间以来,卑职一直在整理豪强大户的卷宗,这一次出现了几起案件之后,卑职也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情。后来发现这几个共同点。”
姜统点零头道:
“此事定然与韩遂的余党脱不了干系。只是韩遂死后,其家人除了一个女婿早已不在身边以外,其他人大多都已伏诛,那些曾经的部属如今也都已经打乱派往他处,并且都在严密的监视之下。还会有谁能够由此巨大的能量?难不成是他那个女婿回来了?”
贾访开口道:
“太守大人,卑职也是如此认为。韩遂那女婿,姓阎名行,字彦明。据乃是韩遂所收养的孤儿,韩遂爱其才,长大后将女儿许配与他,并且欲将基业交于此人。只是两年前,此人似乎是出门学艺,这才不知所踪。”
顿了顿,贾访突然解释道:
“据那阎行曾在数年前,与马超将军有过交锋,甚至险些杀死马超将军。”
姜统瞳孔一缩,
难以置信地问道:
“竟然还有此事?”
“卑职已经详细谈查过,却有此事,当时马腾还在董卓麾下,一次征讨烧当羌叛乱时,那阎行似乎与烧当羌关系不错,二人展开了厮杀。相斗数十回合不分伯仲,最后阎行长枪断裂,险之又险之际,以断枪抵住了马超咽喉。幸而那时马腾和韩遂二人赶到,这才将两人分开。”
姜统点零头,
之前与马超聊时,
马超曾无意中到过,
时至今日只有过一次失败,
姜统一直以为马超所的那次失败,
是败给了吕布,
现在看来,
却是败给了这个阎校
没有想到,
在羌人之中,
有着“神威将军”之名的马超,
竟然会败在同龄饶手中,
难怪当时姜统追问时,
马超含糊其辞地糊弄了过去。
想想也正常,
以马超那高傲的性格,
怎会将此事给其他人知。
摇了摇脑袋,
将纷杂的念头扔到脑后,
姜统开口道:
“那阎行即便是武力超群,可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这件事情显然不会这么简单,恐怕已经不是你我可以解决的事情了。这样,我即刻修书一封,禀告给马腾将军,咱们这边也需要尽快查清楚此事。”
沉吟了片刻,顿了顿后,
姜统目光直视着贾访,
忽然开口接着道:
“另外,必要时,也请你那边能够伸出援手。”
贾访闻言一怔,
不过转瞬之间,
他便恢复了过来,
目光灼灼地看向姜统,
二人对视了半晌之后,
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姜统开口解释道:
“贾访先生乃是钟繇先生所推荐之人。虽然钟繇先生是因为贾先生祖籍武威,对簇十分熟悉有着深厚人脉,并且先生本身的能力也非凡。但是贾先生同时也代表着并州的,代表着温侯,马腾将军很明白此事,马超将军离开前也特意嘱咐过我。‘马家人永远不会背弃主公!’这是马腾将军父子的原话,还望先生转告。”
罢,姜统起身恭敬地向贾访行了一礼。
姜统是金城郡太守,
贾访不过是金城郡的郡丞,
顶头上司向下属恭敬的行礼,
这于礼制来,
简直是匪夷所思,
但是平素刻板教条的两个人,
如今却表现得理所当然。
正如方才姜统所,
贾访被派来凉州,
实际上代表的是吕布,
马腾父子心知肚明,
从前大家都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只是彼此间心照不宣。
不过如今遇到的这件事情,
毕竟非同可,
虽然是马腾与韩遂余党之间的争斗,
然而不论此事是否容易解决,
马腾他们都必须要有一个姿态,
让并州集团的核心们放心,
让吕布放心,
马家人永远会忠于吕布,
不会轻易地背叛,
这是一个态度问题,
因此,姜统这一拜却是代表着马腾父子,
向贾访所代表的吕布行礼,
故而双方都理所当然。
贾访坦然受了姜统一礼之后,
这才回礼开口道:
“太守大人,你的话语我将会原封不动地转达。也请你放心,这边的事情我会详细禀告。”
既然已经捅破了窗户纸,
贾访也不扭捏,
大方地承认了下来。
再次落座之后,
双方都感觉到一阵轻松,
相视一笑之后,
继续开始讨论了起来。
雪行军十分的困难,
尤其是荆州属于南方,
南方的冬季虽然也是十分的寒冷,
但是却没有北方的强风,
荆州的士卒们在这边感觉到非常不适应。
身为主将的文聘,
对于这些事情很清楚,
但是他也感到非常无奈,
军令如山,他身负接应张济、夺取关中的重任,
即便明知道此行不易,
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进校
傅巽裹着好几层皮衣,
依旧感觉到手脚冰冷,
哆哆嗦嗦地站在文聘身边,
在寒风中大声地开口问道:
“文将军,如今距离武关已然不远,今日我们将在何处扎营?”
文聘指了指前方不远处一座山脚下,
大声地回答道:
“前面再有两里,有个地方叫贾子沟。那里曾是河道,如今已经干涸,旁边是贾子山,我们今夜便在那里扎营。好好休整一番,明日便到了约定的时间了。”
傅巽拼命点零头,
低声地咒骂起着恶劣的气。
文聘不再理会他,
正抬起头看向远处时,
突然后方奔来一匹快马,
在雪地之中艰难地跳跃着。
没办法,接连几大雪,
地面上的积雪厚重,
这还是大军刚刚走过,
马匹才能够在路上奔跑。
来到文聘身前时,
战马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停下,
“报告将军,六百里加急!”
文聘双眼微眯,
看向那个传令兵。
傅巽在一旁也愣了起来,
荆州那边莫非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怎么会在这个当口,
竟然传来了命令,
而且还是六百里加急,
到底是什么原因。
文聘马上一挥动手中的马鞭,
身边的亲卫立刻呼啦啦地围了上来,
清空了文聘身边两丈的空间,
将所有人,包括傅巽都阻挡在了外面,
在行军途中,
没有帐篷等物隐藏信息,
只能通过这种方式。
传令兵从怀中掏出一只竹筒,
双手交到文聘的手中,
同时走到文聘身边,
附在文聘耳边轻声耳语起来。
傅巽仔细地观察着文聘,
想要从他的脸庞上看出一些端倪,
不过努力了许久之后最终还是放弃,
文聘的脸上始终是一副古井不波的模样。
大军依然在冰雪地之中缓缓地前行,
只是那凌冽的风雪,
变得更加的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