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妙言心头暖暖的,嘴上却说道:“我看他是更担心他的儿子,还好我肚子争气,生了个儿子。这要是个女儿的话,他肯定会将我扫地出门。”
这种事在大唐并不少见,为了生儿子,为了传承香火,很多人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
除了祭拜各路能保证人生儿子,以及相信各种生儿子的秘方以外,还会将一无所出,以及生不出儿子的妻子扫地出门。
这种事不仅在民间很常见,在权贵家里,在宫里,也不能免俗。
李世民之所以能被李渊激发出野心,能权倾半个大唐,就是因为长孙的肚皮争气,比郑观音先生出儿子。
李渊之所以会三次许诺立李世民为太子,也是因为李世民比李建成先有嫡子,先有继承人。
在这个时代,家业再大、再能干,没有继承人也是白搭。
所以在这个时代,生儿子比什么都重要。
“那你可就错了,在你生了半天也没生出来,随时有难产的危险的时候,元吉可是毫不犹豫的说要保大,为此还跟父亲吵了一架。
要不是你的呐喊声刚巧在那个时候传出来,他们还会吵下去。”
郑观音有些羡慕的调笑道。
杨妙言愣了愣,不敢相信的道:“这怎么可能,你在骗我?”
这个世上还有把妻子看的比子嗣传承更重要的人?
她不信!
长孙感慨道:“是真的,当时还有很多人在边上看着,不信的话,你回头问问就知道了。”
有郑观音作证,又有长孙作证,还有一大帮子人也能作证。
这下杨妙言不信都不行了。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活在梦里,有点不真实。
有些话她没办法找郑观音和长孙参详,但她心里清楚。
以李元吉今时今日的权柄和地位,他的嫡长子有多重要,根本不需要多说。
在这种情况下,李元吉都能放弃儿子,保她,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郑观音和长孙见杨妙言的思想已经开始乱飞了,对视了一眼,笑吟吟的向杨妙言道了一个别。
杨妙言本能的回应了一句。
郑观音和长孙出了产房,李元吉就赶忙凑上前,追问道:“妙言如何?”
郑观音笑着道:“确如女官所说,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脱力。”
李元吉的心一瞬间彻底放下了,一个劲的道:“那就好那就好……”
在念叨完了以后,意识到郑观音和长孙还在自己面前,赶忙又躬身道:“有劳两位嫂嫂了……”
郑观音笑容灿烂的道:“不必客气,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嘛。”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没有再说话。
他怕郑观音打蛇随棍上,趁机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他现在可没心思去分析郑观音的每一句话,也没心思去分析郑观音所提出的每一个要求的深意,所以干脆少说话为好。
“命舍人院拟旨,大赦天下。再命长安令和万年令,给治下六旬以上的长者每人发三两酒,一斤肉,一尺布。
同时传令给左右武侯卫,往后一个月内,不设夜禁。”
简而言之,就是金吾不禁。
只不过大唐现在还没金吾卫,所以也没有金吾不禁这个说法。
不设夜禁,长安城内的达官贵人、百姓们就可以通宵达旦的在长安城内游玩了。
百姓们沾了新皇孙的光,自然会念新皇孙的好。
这些命令都是李渊下达的,李渊目前也就剩下这些权柄了。
李元吉也没有阻止,李渊如今在兴头上呢,为了这点事去扫李渊的雅兴,李渊真的会发飙的。
】
况且,刚刚和李渊硬顶了一回,现在也不适合再跟李渊对着干。
……
李元吉在产房外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等到产房内的一切都收拾好了以后,才进入到产房内。
杨妙言在床榻上躺着,孩子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放在一边。
李元吉凑上前,小心翼翼的牵起杨妙言的手道:“妙妙,你辛苦了……”
杨妙言眨着眼,明明很虚弱,却一脸兴奋的道:“我刚刚听嫂嫂们说,说你在我难产的时候说要保大?”
李元吉瞧着杨妙言确实没什么不适,只是有些脱力,忍不住笑道:“你是不是傻啊,你要是难产的话,现在还能完好无损的躺在这里?”
在大唐,难产有很大的几率会出人命,即便是不出人命,产妇也会被折腾掉半条命。
所以杨妙言的话有些不准确。
杨妙言骄横的道:“那你就说你有没有说过保大这种话?”
李元吉点着头笑道:“有!”
杨妙言欣喜的道:“还跟父亲吵架了?”
李元吉刮了一下杨妙言的鼻头,哭笑不得的道:“跟父亲吵架是什么好事吗?”
杨妙言愣了愣,反应了过来道:“也对,传扬出去人家会说你不孝的。”
说到此处,杨妙言又一脸认真的道:“以后你再也不要因为我跟父亲吵架了,这对你名声不好。而且以后我再难产的时候,你一定要保小的,千万别保我。
不然人家会笑话你,也会笑话我的。”
李元吉看着杨妙言,不知道说啥好了。
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
从杨妙言的反应看,这句话真的不虚。
“好了好了,这些话就不要说了,以后还要不要生都还没决定呢。现在说这些话有点为时过早了。”
李元吉一边为杨妙言盖好被子,一边感慨着说。
杨妙言微微扬了扬头,认真的道:“为什么不生?我还要生,生七八个!”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这丫头啊,才刚吃过生产的亏,现在又想着继续生孩子了。
还真是傻的够可以了。
“你还是把自己养好,把刚生出来的这个养大了再说吧。”
李元吉感慨着,将旁边放着的小布点塞进了杨妙言怀里。
杨妙言抱着小不点,一脸的别扭,良久以后才蹦出了一句,“为什么我生的孩子比王阮生的孩子丑?!”
李元吉完全不知道说啥好了,这才刚出生一天都不到的孩子,哪看得出美丑啊。
再说了,王阮生的那是个姑娘啊,你生的这是个儿子啊,要是长得一样,那王阮就该哭了。
……
李元吉在寝宫里陪了杨妙言足足一个月,一直到杨妙言傻里傻气的样子有所缓解以后,才从寝宫里出来。
在孩子平安的满月的当天,李渊为孩子赐名为李承德,封晋阳郡王,封户三千。
虽然李元吉对孩子的名字极不满意,可李秀宁、郑观音、长孙,甚至杨妙言都说这个名字好,李元吉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认也没办法,因为没有闲暇跟李渊掰扯了,李孝恭、李世勣、李靖、柴绍等人在这个时候率军回京了。
唐俭选择了留在幽州充任安抚使,恢复幽州各地的吏治,安抚幽州各地的乡民。
李孝恭为此特地留下了三千兵马,由唐俭调遣,突地稽,以及刚刚迁到燕州的踏实力部,也随时随地等候唐俭的差遣。
李元吉要做的就是率领文武百官去迎接李孝恭一行,顺便论功行赏。
具体如何封赏,李纲、李神通等人已经商量妥当了,并且草拟好了旨意,加盖了印玺,只等宣读了。
李元吉率领着满朝文武赶到特定的地点迎接李孝恭的时候,李孝恭没出息的哭了。
因为李元吉选择的迎接李孝恭的地点,正是之前李渊召李孝恭回京的时候,凌敬迎接李孝恭的地方。
当时的李孝恭像是一头被扒了皮的敖犬,毫无威风,也不受人待见。
今时今日的李孝恭,率领千军万马归来,又有一众皇亲贵胃、文武百官恭迎,这其中的落差,只有李孝恭自己能体会。
“堂兄!此番辛苦你了!”
李元吉站在亭子前,扶起了弯着腰施礼的李孝恭,笑着说着。
李孝恭红着眼,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
李世勣、李靖、柴绍等人跟在他身后,不明白他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不过,这种两王会面的场合,没有他们说话的余地。
“堂兄啊,昔日你所遭遇的一切,如今该讨回来的,全讨回来了,何必做小女儿姿态呢?”
李元吉笑着问。
李孝恭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洒脱的道:“对对对,不该做小女儿姿态,不然被手底下的那些小兔崽子们看笑话了。”
说完这话,李孝恭冲着李世勣、李靖、柴绍等人大声的招呼道:“众将,随本帅一起交印!”
李世勣等人神色一正,齐齐躬身应允道:“喏!”
声音又重又整齐,十分有气势。
李孝恭双手高高的举起了帅印,大声的道:“臣李孝恭,不负皇命,终将突厥人挡于石州外,并且为我大唐收复三州半之地,还平定了李艺叛乱,特向殿下复命!”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收起了李孝恭手里的帅印,高声道:“诸卿此次出征在外,为我大唐抵御强敌,收复固有之途,又平定逆贼,可以说是劳苦功高。
我已经在三里外设下了封赏台,为诸卿论功行赏。”
“谢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