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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刀起青州 第三十三章 如此如双

人间有刀 笑了一场 6556 2022-10-29 17:14

  青州的冬天与寒冷的冰州不同,没那么寒意彻骨,尤其是青州州府之城,由于地处东南哪怕下雪也极少下那种鹅毛大雪,当然之前七八月份之间已然下过一次鹅毛大雪,但那实属诡异天象,极少发生。

  但一到了冬天街上人还是少了许多,毕竟不是人人都买得起貂绒棉袄的,是以大凡只要是不用出活计的,都躲在自己家里,裹着棉被取暖,或许奢侈点儿的还会点个炭炉暖暖手,对寻常人家来说这已是极尽享福了。

  而花满楼作为有名的销金窟却是不用太在意这些,照样客似云来,人人仅仅身穿衣襟长衫便在楼内嬉笑玩耍,上下其手好不痛快。你道为何?盖因楼内地下铺有筒瓦两两相扣交错而成的管道,主墙也依此法建筑而成,管道各自相接,最终汇于后院伙房与灶台相通,这样只要在灶中添加木柴石炭即可使得楼内温暖如春。

  是以一进花满楼便不用再披着厚重的冬装了,否则不消一会儿就会浑身淌汗。

  黄明将貂裘随手扔给一黑脸打手,抬脚就要上楼。

  而本来在招待别的客人的老鸨子一看是这位爷来了,赶紧腆着一张脸媚笑不已地跑来打招呼:“哎呦喂,黄上您来了?您万福!您金安!”

  “去去去,一边儿待着去,爷没空儿搭理你!”厌烦地摆了摆手,示意老鸨子别靠近自己。

  见多了这位爷的恶劣态度,老鸨子丝毫不以为意,堵住半个楼梯说道:“您这又是去找如双姑娘?可她说她今日偶感风寒,谁都不见……”

  黄明闻言瞪了一眼老鸨,恨恨道:“她谁也不见,但肯定会见我!滚开!”

  “哎呦!”

  那老鸨子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黄明一把推开,跌了个四脚朝天,六个身强体壮的打手赶忙拉起老鸨子,却不敢对黄明撂一句狠话。

  刚起身的老鸨子连一句抱怨都没有,只是苦笑着揉了揉被摔成两瓣的屁股,惹得几个打手狂吞口水。直待黄明“噔噔噔”上楼而去,她嘴里才暗暗啐了一口:“该死的玩意儿,诅咒他一辈子生不如死!”

  花满楼总也不过三层,占地却大。一楼除了大厅还分成了均匀二十八间隔断,加以漫天二十八星宿之名,适合仅为进来喝喝花酒,摸两把漂亮姐儿饱满的胸脯或是弹手的臀儿过过瘾的爷们儿。

  二楼则更要受欢迎一些,走廊上八间花房,算上左右回廊也是各八间,一共二十四间,被命以二十四节气之名。但就算这二楼也是有区别的,如走廊上自左向右分别为“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住的是在花满楼中上等资色的楼花;而左回廊的“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立秋、处暑、白露、秋分”,以及右回廊的“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这十六间里面姑娘的姿色就要差上几分。

  这花满楼的主人为各个花房包厢取的名字也是卓有趣味,如果说一楼的二十八星宿可以让人周游诸天的话,那么二楼的二十四节气才更让人年年岁岁日日难以忘怀,今儿春分,明儿立夏,最是牵动那些读书种子和富绅官老爷们的心肠,往往轮到一年当中某个节气之时,那个花房的姑娘简直是被争破了脑袋,人人都想在当天尝尝大破节气的畅快。

  至于三楼,则是众花客们的向往之圣地了。不说自小便是花满楼清倌人,如今已是艺名远播五州,被邀去济州云昙宗观礼的妺喜,单单柳如双柳花魁之名就让全城的男人如痴如醉,恨不能倾家荡产博美人一笑。想要见到柳如双,必须先得在老鸨手里使上几百两银子,待老鸨与如双姑娘沟通之后才能决定如双姑娘见不见人,若是不见,那这几百两银子可就打水漂了。

  如果运气够好,如双姑娘愿意相见,这才算是完成了抱拥美人的第一步,若是与如双姑娘相谈之中得其青睐,方可留下千两银票,至此,才能得偿所愿,与之一共良宵。不然,惹得如双姑娘不快,称病告退,到头来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如双姑娘因何见人,又是何种标准才能留下过夜,没人弄得清楚,有时明明相谈甚欢,下一刻却自称身体有恙,送客离去;有时对坐不言不语,却偏偏能中了她的心思,鸳鸯帐里纷飞蝶浪。

  要说直接拿权势压下去,让她趴下了身子跪舔更是无稽之谈,城中人都知晓这花满楼的幕后老板乃是内城里的大人物,谁又会因这小小的花魁女子与之相恶呢?

  但偏偏有一人不在此列,这如双姑娘他是想见就见,想留宿就留宿,如双姑娘从不说半个不字,连老鸨也不敢收他哪怕一文钱。

  这人自然就是黄明,他慢腾腾爬着楼梯,对二楼的淫雨霏霏不屑一顾,径直往三楼的厢房而去。

  三楼只有两间厢房,一间是清倌人妺喜的,唤做云端小筑;另一间便是柳如双柳花魁的沐雨阁了。至于老鸨及诸多打手小厮尽皆住在后院,与其他妓馆老鸨子住香闺并不相同,只因花满楼之幕后老板觉得他们算是为他打工的,而不是摇钱树,虽然老鸨自己赚得不少,住的也不错。

  此时妺喜姑娘远行云昙宗观礼未归,三楼也只剩下了沐雨阁中飘出丝丝筝响。上得三楼后,黄明拐向左手边的房门,门上挂有写着沐雨阁三字的精致木牌,他一把将其轰然推开,门内屏风上画有柳如双的亲笔百鸟朝凤图,辉煌大气,颇有大家风范,然而黄明却不看一眼,绕过屏风与闻声跑来的侍女迎面撞了个满怀。

  “黄爷好。”侍女对黄明从来没有过好气,不欲与之交谈,随口打个招呼后便想绕过他去把房门关上。

  但是黄明却在侍女绕过自己身侧的时候伸手往其怀里一掏,用鼻子闻了闻,道:“虽然没柳如双的香,倒也别有滋味儿!”

  “你!”

  侍女虽然服侍圣女,但并无修为在身,只是个普通丫头罢了,连圣女都对黄明一再忍让,她只是被摸了一把又哪里敢说什么?不由得眼里噙满了泪。

  黄明见状“啧”了一声便往内室走去。

  侍女不得不自己悄悄擦擦眼泪,将门关上插好门闩。待她走回内室之时黄明已经自己坐在了闺床之上,而柳如双抚着筝弦停止了弹奏,于是赶忙给柳如双回了个礼然后站在她身侧。

  柳如双抬眼瞥了下侍女,朱唇轻启道:“黄爷非得每次都要将小怜惹哭才算事了?若是真的喜欢小怜,小女子做主将之送与黄爷又如何?”

  名为小怜的侍女听到柳如双的一番话吓得脸都青了,服侍柳如双多年的她自然知道柳如双一向说一不二,她说送,那便是真的存了将她送与黄明的念头,那黄明对圣主的计划有巨大帮助,一向以圣主为先的圣女柳如双为了计划也定然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而以黄明的脾性,她落入其手只怕将受尽折磨。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却不敢说任何言语,生怕再惹得柳如双不高兴。

  “哼,别拿话来搪塞我,要说喜欢,我也是喜欢你身上的味儿!”看着眼前女子娇艳妩媚的侧脸,黄明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面对如此轻浪之语,柳如双神色也没变半分,转头示意被吓坏的小怜起身,然后拨弄了几下丝弦问道:“此番你来我这里所谓何事?莫不是真的只为了睡睡我的床吧?”

  多嗅了几口闺床上残留的体香,黄明闭着眼睛陶醉道:“嘶…真香。蝠老可曾回来?”

  柳如双闻听此言娥眉轻皱,应道:“并未归来见我。”

  “那就是说你们的计策失败了?”黄明微睁双眼,目露冷光。

  “非也,起码可以断定你们的青州州主大人已经中了陷阱,遭遇不测了。”

  “此话怎讲?”黄明急忙追问。

  柳如双不急不缓地调着弦,不顾黄明急切的神情,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才回道:“很简单,她要是能安全归来,你以为你现在会如何?此刻焉有命在?”

  黄明额头瞬间冷汗淋淋,床榻前的炭火盆似乎也不怎么暖,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不过须臾又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如此说来我倒真要好好谢谢你了,不过在此之前先把你的承诺兑现了吧!”

  说完,黄明下床就要去揽柳如双的肩膀,却被一块香帕轻轻扑在脸上,然后整个人喝醉了一般眯起了眼睛,自己一边脱去了鞋袜和外衫,一边晃晃悠悠躺回到了床榻之上。

  “小怜,去下面选个嘴严实点儿的,就说黄爷想换换胃口。”柳如双一动不动吩咐道,似乎刚才甩了黄明一香帕的不是她。

  “是,圣女。”小怜显然是见此类情形的次数多了,乖乖向门外走去。

  “啪啪”

  小怜前脚刚掩好门,柳如双的房里就响起击掌声,接着一个白发老妇人佝偻着腰从梳妆台旁一步一步挪了过来,干抿着嘴唇开口道:“不愧是圣女,轻松就将这黄明玩弄于股掌之间,不过那青州州主当真没问题?须知她的青华莲灯在青州地界可于一息之间穿梭两地,若是她还活着,咱们的谋划可就要大打折扣喽!”声音苍老无比。

  “天妇罗大人不必忧心,青华莲灯的确有天级神兵水准,要不是青州历任州主都没有达到过天级,恐怕他们早已发现。而当今青州州主也不过地级中阶而已,又怎能借助青华莲灯里的天级之力来对抗乌甸、蝠老与鸦祖三大魔王级顶尖高手?而以那三位的狠厉,死了也会拉那州主一把,如今虽然不知除了何等变故使得那三位音讯全无,但可以肯定的是那青州州主就算不死也再无法对我们产生威胁!”圣女柳如双语气轻婉,字里行间却坚定无比。

  天妇罗赞赏地点了点头:“圣女所言与老身不谋而合,只是可惜了那青华莲灯,想来与圣女的冥莲之体定是无比匹配。”

  圣女柳如双闻言道:“若是属于我的定会自动来寻我。”

  顿了顿,她手上抹捻丝弦,又道:“我没想到圣主竟会安排半步魔帝的天妇罗大人来相助与我,圣主可还有其他吩咐?”

  嘿嘿一笑,天妇罗说道:“圣主言说圣女此次任务重大,怕劳心劳力累倒,所以命老身前来辅佐一二。”

  “谢过圣主体恤。有半步魔帝的天妇罗大人相助,施展那画影之术定然更加万无一失。”柳如双听到圣主竟关心自己,果然大喜,连忙起身向天妇罗行了个半礼。

  天妇罗见比自己地位隐隐高出一线的圣女对着自己行礼,哪怕是大半看在圣主的面子上也是让她满足无比,连道:“好说,好说,老身定然竭尽全力助圣女成事!那侍女回来了,老身先行告退!”

  见天妇罗身形如水波般慢慢隐退,柳如双不禁感叹这天妇罗虽然仅是半步魔帝,竟初步接触到了法则之力,看来自己的计划已经可以着手了。

  “吱”一声,门被打开了。

  小怜带着一略显紧张的妓子走了进来,将门关好后绕过屏风,见柳如双仍于内室调筝弄弦,上前行礼道:“禀小姐,这是左回廊的小暑姑娘,前几次也是寻得她。”二楼的妓子们都只能以房名自称,而这位小暑姑娘前些日子还在一楼陪些腌臜货,许是与小怜寻了她几次有关,竟慢慢将原来的那位小暑姑娘给顶替了下去。

  柳如双却是不管这些,从案几下的小抽屉中取出一支玉镯,扔到案几前厚厚的地毯上,眼也不抬地说道:“既如此,让你做什么我就不多赘述,只是这次你要多费些功夫,这支玉镯自然就是你的。”

  “是,是,如双姑娘放心,奴家自是省的!”那小暑姑娘趴到地上将手镯捡起,擦了擦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收进袖口,然后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柳如双的闺床。

  四面床帘放下一层轻纱,又一层厚厚的锦色幔帐,窸窸窣窣间,床板摇曳,娇哼渐起。

  而内室中,小怜红着一张脸,低头跪坐在柳如双身侧,双手紧紧扣着。

  反观柳如双犹如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兀自素手调弦,铮铮然如铁骑破关,大展雄风。

  一楼楼梯口,老鸨子隐约闻听筝声回响,赞道那小怜的技艺比前些日子高了不少,又暗叹那黄明真是祸害,苦了如花似玉的如双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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