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宇阁跑了。
当关西海归来后把消息传递给李兵时,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了,李兵总算是松了口气。他也有他的担忧,万一这群河西门派铁了心的死战不休,铁了心的要拿下临西城还真不好说。但是现在跑了,意味着临西城暂时是彻底安全了,同样也意味着如果清缴这些隐遁的山门将会更加困难。
就在李兵正在把这个消息告知休息了一夜的周哲与郑通之时,新的情况发生了。有人投诚了。
来人不是别个,正是口号喊的最响亮的丁波,定海阁的掌门。
三人相视一笑,黎明前的黑暗过去了。
郑通笑呵呵的问道:“忠勇侯对于这个丁波准备怎么处置?还有参与攻城的河西众门派准备怎么处置?”言语里的考教不言而喻。
周哲也不在意,笑了笑对着通报的侍卫说道:“把他带去偏厅,晾着。”然后抱拳对李兵道:“我这可不算是越俎代庖吧!?”
李兵虽然疲惫,但是精神头很好:“侯爷,陛下让我管军事,他又不是阵前投降。”一是对周哲的充分信任,二是在御林军吃过类似的亏,做事拎得清了。
“郑大人。”周哲和李兵相视一笑后转向郑通说道:“这河西那么多门派被搅合进来一则是被裹挟,二则,他们本身也是做贼心虚,怕我拿他们开刀。内卫关于他们的黑材料可是不少的。天宇阁如今未灭,还有隐秘山门仍在。不如让这些投诚的门派戴罪立功,你看怎么样?”
其实周哲现在圣旨在手,完全不用顾忌郑通的意见或者想法,但是为了后续的庞大计划,他需要一位能在民务上能稳定河西的文官做帮手,而恰恰,郑通,进入了他的视线。
郑通邹了邹眉头,沉声问道:“忠勇侯此举对于短时间稳定河西或有用,可假以时日,这河西便是真的成河西门派的河西了,当选一二宵小杀之以儆效尤。”谁说文官都是软塌塌,郑通杀起人来同样是干脆利落,选一二宵小,可谓对于河东门派深恶痛绝,心里估计巴不得他们全灭。
周哲笑着摆摆手:“郑公,我说的戴罪立功可没说把天宇阁灭了他们的罪就清了。河西大好山河被他们糟蹋了那么久,河西他们是别想待了,而且陛下也指出,河西乃是煤铁重地,要用河西一道养一军。”
郑通眼前一亮,本以为自己杀鸡儆猴已经是要人头滚滚了,而面前这个年轻人的手段,看似轻飘飘的几句,但仔细一想,不寒而栗。
“忠勇侯高见,河西一道养一军可不容易,如今每年我河西税赋不过数百万两,别说养一军,养着这河西大大小小的团练官员都难。”说到最后郑通的烦恼尽在脸上。
周哲安慰道:“郑公勿忧。过几日我在京城的几位亲信就会把河西门派的那些黑料给送回来,等天宇阁的事完结,攻城的罪算是赎了。可这些陈年积案,也要拿出来用用的。”说着说着,周哲的笑容变的神秘莫测。
郑通一听,明白了个大概,先驱狼吞虎,同时温水煮青蛙。好一个周哲,年纪轻轻,手段却残酷的令人发指,不过恶人就该恶人磨。面上不会鄙视周哲,可心里觉得,面前这个年轻人就是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
看着郑通点头认可,他也懒得管郑通怎么想了。这么好的文官,这次还立了功,去朝廷里天天吵架浪费了。
在场的几人哪里晓得,周哲不单是打坏人的主意,也打郑通的主意,罪多不压身,颜辅城已经被他送去星城了,多一个郑通不算事。
片刻之后,商量好大方向的周哲单独接见了前来投诚的丁波,他只带了索鄂一人。进了偏厅,一言不发,更是无视了丁波谄媚的笑脸,而是径直走到了偏厅的主位坐下,冷冷的打量着丁波,就像看一只待宰的绵羊。
丁波换了个方向作揖,手一只那么晾着,头很低,偶尔抬头看到周哲冰冷的眼神又低下去。面前这个人不用说了,忠勇侯,内卫副统领周哲。对于这位新晋权臣的故事他可听过不少,就光力拼叶天一和白山水,就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而现在这个正主,就冷冷的坐在对面。更是圣旨在手,掌握这河西一干门派的生杀大权。
丁波摸不准周哲的性子,在场面安静片刻后开口:“侯爷。”
周哲冷哼一声,开口:“让你说话了么?”
丁波楞在当场,我可是来投诚的呀!还没等他想明白,周哲问道:“姓名,籍贯,来此何事?”
知道还要问我?丁波无奈硬着头皮像个被审问的犯人回答:“在下丁波,河西临近行天渡的定海阁掌门,此来,此来。。”虽然之前想了很多,说是投降,还是投诚,或者直接表忠心喊冤枉,可到了这周哲面前,看到周哲倨傲的态度,没来由的说话少了三分底气。
周哲冷冷一笑,打断了结巴的丁波说道:“此来是为下战书的是么?时间地点,说完你就可以走了。”
下战书?丁波懵圈了,这是什么情况?我可不是来下战书的,下一秒,他有些绷不住了“我,我。。”
“是黄引还有什么话要带给我么?都是死人了,还跑出来诈尸。”周哲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这么一说,丁波瞬间没底了,他起先还想和周哲谈谈条件,但是如今,好像对面的人胜券在握,更是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这要怎么搞?现在拍屁股说两句狠话走人?还是?
“啪!”周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支支吾吾什么?你以为你山门临近无根河我就没办法治你了么?索鄂。把他给我拖出去先砍了祭旗。”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丁波有些惊慌的说出这句话后狠狠的又扇了自己一巴掌,面临生死,而且还有跳进黄河洗不清的误会,终于绷不住了,下一刻跪下喊道:“侯爷,我是来投诚的呀!”而此时,外面站着林小二,身侧的索鄂已经开始拖拽他了。
周哲大手一挥,索鄂停下动作。这才装做意外的开口道:“投诚?你们都穿一条裤子了,现在以为我好欺么?拉出去,五马分尸。”说道最后,更是愤怒无比。
“是!”索鄂和林小二一同拖拽已经失去心防的丁波,林小二他可是记得,根本就是锤不坏的钢豆,还想反抗,得了吧!而且更郁闷是,多说两句砍头成五马分尸了。
“侯爷!侯爷!”丁波一边被往外拖,一边大声喊道:“我冤枉啊!黄引就是个王八蛋。”这次是无论如何也要说明白了,否则真的死定了。被黄引坑了便罢,还要陪葬,那就真成了冤死鬼了。
效果差不多了,周哲又摆摆手,林小二两人停下拖拽。被松开的丁波狼狈不已,哭喊着爬到了周哲近前,仿佛爬到面前,死亡便会离他而去。
随后丁波顾不得形象开始叙述:“黄引那个杀千刀的王八蛋。。。。。。。”
前前后后,事无巨细,丁波把天宇阁和河西门派卖了个彻底,说的是声泪俱下,感人肺腑。不出周哲所料,河西门派始终还是一盘散沙,如今散伙也是情理之中。只是黄引的手段让他着实是刮目相看。而审视自身,也发现这一战的侥幸。黄引若是有个懂军略的人辅佐,若是自己迟一点来河西,结果都未可知。
见听完了自己的话,这位侯爷还在发愣,丁波又是一声嚎啕大哭:“侯爷,我定海阁本来只是前来观望,却不想被那黄引狗贼裹挟至军前呀!侯爷还请为我定海阁做主啊!”
周哲愣神,玩味的说道:“为你定海阁做主?那谁为我大盛数千战死的将士做主?攻打临海城,这是明反?”这次没再叫索鄂林小二拉他出去砍了,而是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等着丁波买一条活路。
丁波看着周哲闭目养神,嘴上说的虽然凶,但没让人把他拖出去五马分尸,不太灵光的脑子终于开始动了起来。都说这人世间活的久的不是人精,就是在成精的路上,丁波也不例外。小眼睛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侯爷,我定海阁三阶以上弟子二百八十余人皆在城外,敢为侯爷马首是瞻,肝脑涂地。平日我等更是久闻侯爷高义。。。”马屁拍了一大断,就是投诚却不出干货,还想划水。
周哲冷冷说一句:“说重点。”
重点?丁波的成精经验值是蹭蹭的往上涨,哪里不明白,周哲此刻是同意了他的投效,而他在什么地位,便要看他定海阁的实力和诚意了。周哲是什么人?内卫副统领加天书门的正牌弟子,普通的人造晶石灵液能引起他的兴趣么?显然不可能,丁波迟疑了半天才开口
“我定海阁除了带出来的三阶以上的弟子以外,还有数百弟子镇守山门。定海阁绝学便是定海诀,可凝水为冰,任意攻击,在水上堪比顶级绝学。”说道这里,丁波再谄媚,还是傲然之色跃然言表。周哲也心有意动,果然和内卫的资料描述相差无几。
丁波继续说到:“我定海阁往来无根河南北,通行,漕运,大小船只近千。但凡我定海阁的船只,在这河东河西的航道,畅行无阻。”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侯爷差遣,无所不从。”
周哲终于点头了,“嗯!不错!”随后指向大厅一旁的椅子说道:“索鄂,上茶。丁掌门既然如此诚意,我也给你交个底。”
到正事,丁波竖起了耳朵“但请侯爷指示。”
“指示不敢当,不知你定海阁有多少田亩?还有,比之行天渡的水军,你定海阁如何?”
丁波又要起身回答,被周哲单手虚按,又坐咬咬牙说道:“河西河东共有临河良田各二十万亩,侯爷若有需要,自当,自当贡献于天书。我定海阁可是安善良民,哪能和行天渡的水军战船相比,也就是一些民船,顶多有些护卫。”说到最后也摸不清周哲的想法了,提起行天渡的水军,这是威胁,还是想干嘛?他只能照实说,哪知道内卫有没有详细的资料。
周哲笑了,但是心中巴不得他去死,河东河西的二十万亩都比得上一个县城的总田亩了,再加上人口,定海阁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怪不得要来投效。但还是得拍着巴掌说道:“好啊!不过这贡献不是给我天书,也不是给我,而是给大盛皇帝陛下。也是为了恕你的罪。不过现在时机未到,你现在可以把你的门派精英都集中到城西门外,我自有用。”
丁波知道,事情妥了一半,但最后他又迟疑了,毕竟伴君如伴虎。
见到他的迟疑,周哲眉头一邹:“难道还信不过我堂堂的大盛天书门么?”
“不敢,不敢!我这就去办。”丁波这下放心了,有天书的名誉保证,绝对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