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让开。”郭大勇一路疾驰,京城街面上但凡有拦住他路的要么被一刀砍倒,要么被马直接撞开。郭大勇的心想,反正半兽人来了你们也是要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李佑对于郭大勇的暴虐视而不见,他也知道,这是在他拓开一条求生之路。
一路飞驰,很快李佑便到了城西的瓮城之下,郭大勇大喊道
“城上守城者是哪位将军?还请打开城门,放我等进来。”
瞿辉脸色铁青,看着下面喊话的郭大勇冷笑道:“你们是不是准备进了城,引狼骑再把这瓮城也拱手相让?”
郭大勇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顿时一惊,万万没想到守在这里的人竟然是瞿辉,曾经的顶头上司。瞿阎王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郭大勇立刻就有些胆怯
“三皇子和陛下都在后面,还请瞿将军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那你问问那些进城的狼骑,会不会为京城的几十万百姓网开一面。哼!”瞿辉说话掷地有声,所有的守城官兵,包括那些刚刚溃退被组织起来的北原军和禁军也是一阵心寒,城北门破了,京城,完了。
这时候,索鄂护卫者李佑的马车到了,眼见瓮城的城门还关闭着,李佑立刻伸出了头想看看是谁敢阻拦他。一看之下,松了口气,是瞿辉,和他在龙泉关的老相识,一起没少喝酒。
“瞿辉,是我,李佑,快开门。”
瞿辉也看到了,李佑比之曾经长相上成熟了几分,只是今次的疲惫和狼狈在他脸上显现无疑。
“李佑。你好能耐,你真的好能耐,有大路去北原你不走,非要打开城门。你打开城门却把狼骑给放进来了,几十万百姓将会因你的失误而葬送,好啊!”这边说的是咬牙切齿,那一头李佑,感觉生的希望在破灭。
索鄂看不过了,立刻大喊道:“瞿将军,请开城门,陛下也在车架中。”
瞿辉不认得索鄂,只是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李佑心急如焚,要是进不去瓮城,那毋庸置疑,等那些狼骑追过来,他们都得死。
就在李佑苦口婆心的劝说时,李九阳和李安安的车架到了。
瞿辉再次伸出了头,李九阳来,他没有理由不开门,只是脸色黑的像锅底一般。眼看这李佑带着郭大勇等几十个人大摇大摆的进了瓮城,瞿辉二话不说,直接让人把他们围了起来。
索鄂拿着刀站在李池的马车面前,大喊道
“将军,此乃天子座驾,你欲何为?”
瞿辉冷笑一声完全不搭理索鄂而是看向了李九阳道:“师妹,你什么态度。”
李佑也求助似的看向李九阳,他不喜欢大权旁落一切不在掌控的感觉,他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李九阳。
李九阳此刻是为难的,论感情,天书的师叔伯对她犹如己出,他们为城献身,而面前的李佑,亲手葬送了原本稳定下来的局面,更是把大盛推向了不可知的未来。但骨肉亲情就是骨肉亲情,李佑对她这个妹妹,一向敬重且爱护。
“李佑把武器全部丢下,有我在。”
索鄂此刻唱出了反调:“天子安慰岂可假手他人?”
郭大勇更是想和稀泥:“唉!瞿将军,都是一家人,误会,误会。陛下还在车上,这堵在这多不好。”
瞿辉冷言道:“谁和你一家人。”李九阳更是冷冷的看了一眼索鄂,这个曾经周哲麾下,却最终转头他人的走狗。
索鄂被李九阳的眼神看得有些别扭,只是强硬着头皮没有胆怯。
李九阳看着李佑依然不愿意松手的样子,眼眶通红,将手伸了出来,那是孙国柱给她的掌门玉扳指。
“李佑,我师叔们为了这个城,已经死了,我的师傅,我们天书的掌门,也要为师门陪葬。而你,便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有你们。”李九阳指着郭大勇,索鄂,几乎失去了一个公主的仪态:“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权利,自相残杀,引得大盛军队为此白白浪费了生命,这就是你们干的好事。”
李佑强词夺理道:“都是李左倒行逆施。。”
就在李佑耿着脖子说完这一切的时候,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遍全场。
“啪!”
李佑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妹妹泪眼滂沱悲痛欲绝的内容,还是没有再反驳。
场面顿时陷入了安静,而马车内,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传入了众人的耳朵:“放手吧!佑儿。”
李池没有掀开门帘,但语气,显得无比坚定。
李佑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又看向周围那些不善的眼神,丢下了兵器,随后,和他一同进入瓮城的人,都丢下了兵器。
瞿辉手一挥:“把他们全部带到城门楼子里面,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否则,立斩不赦。”说完他转头对宣诺道:“小诺,去看着他们。”
宣诺红着眼抱拳领命而去。
叶虽叹了口气,大盛至此,纯属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天书一门,仁至义尽。
京城的城东门,守将收到了瞿辉的消息,无奈的打开了城门,城南的守将也收到了消息,同样打开了城门。这是一场浩劫,瞿辉能做的已经不多,他手上的兵力别说反击,能守住瓮城和西面的城墙已经是极限了。唯一能做的,便是让两门打开,放百姓逃生,至于能不能逃出去,看运气吧!
收拢官员和学子的陆斗崖在将一部分朝中官员和家眷送到瓮城后,最后一站到了弘文馆。
弘文馆一片狼藉,不少弟子已经闻风而逃,地面上只剩下散乱的书籍,却不见散落什么粮票,陆斗崖摇着头,看着那些慌乱的学子。
“有谁看到了万馆长?”陆斗崖的声音不大,但还是有不少人认出了他,曾经陆斗崖可是整个弘文馆教习的耻辱和京城士林的笑话,未曾想,此刻陆斗崖竟然这般从容。
一名路过的学子说了一句,好像在书馆,便匆匆离开。
陆斗崖带着军士一路奔走,到了书馆,才发现,这里,安静的过分。因为没有几个人会在这个时候待在书馆里。
陆斗崖很快便找到了在书馆里半躺着的万有光,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陆斗崖心中百感交集。他在弘文馆最不得志,遭受同僚排挤,学生顶撞的时候,是万有光留下了他,让他跟着看书,学习。算是亦师亦友。
“万馆长。”陆斗崖知道,万有光在这里,恐怕是不打算走了。
万有光眼神凝聚,看向了陆斗崖,微微一笑
“没想到,最后能来此地的,会是你。不学有术陆斗崖。哈哈!”
不学有术,可谓天才,这个评价,实际上是非常高的。陆斗崖叹气
“惭愧。万馆长。狼骑来了,这些书,恐怕是留不下了的。不若。。。”
“不若随你一同离开,是么?”万有光的眼神,像是洞悉一切,随后,又摇了摇头。
陆斗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并未让军士们强行带走万有光。他不是行道中人,但也知道,但凡是走大道的,无论正邪,都有一种无法改变的执着。
“明白了。”陆斗崖点了点头,随后,后退一步,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万有光点头受了这一揖道:“用你的不学有术去帮助那位行道之人吧!可惜我看不到了。这本名册拿去,里面不少学子擅长什么,优劣之类都有我的标注,他日,或许有用。”
陆斗崖接过了名册,点了点头,走到了门口,再一揖。两人不再多言语,因为一切,都在不言中。
门关上,陆斗崖回望了一眼这书阁,带着人离开。而走时,屋子里传来了万有光的朗诵声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一名跟着的禁军百夫长或许是读过几天书,对于这首词并不陌生,挠着脑袋问道
“陆大人,老先生怎么背起了这首诗词?”
陆斗崖又回望了一眼,叹道
“老人家是在规劝我。”
“规劝。”百夫长更加疑惑。但陆斗崖没有向他解释。万有光是行道之人,而陆斗崖,没什么道可言,他是行术之人。老人是将大道比作少女,告诉陆斗崖,这道就在那,只要去追寻,便可以行道。陆斗崖之所以不解释,因为他解释了也无用。
天下间,那么多年来,无数行道之人被人嗤之以鼻,成为笑谈,笑他们傻,笑他们痴。
而陆斗崖知道,在行道之人眼中,普通人才是傻,才是痴,犹如地上草芥,空中飞鸟。
至于他这种玩弄权术的人,笑行道之人傻,更笑普通人愚。道与术孰优孰劣?周哲行道,却多用术,迟长青也是如此。而司胜男,无道有术,得她辅助,周哲才如虎添翼。
陆斗崖一边走向城西,一边思考,随后自己摇了摇头:“我想那么多做甚?我不走道,我用术便好。他们走道,我只要跟着变成。”
百夫长看着陆斗崖神神叨叨,也没敢多说,感觉身后热浪,众人再三回头,弘文馆的书馆已经燃起了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