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天渡水军营寨,一艘艘的战舰在大雨中回到了军港。
水军千户已经是这里的最高统帅,行天渡的水军成军不久,水军的战船虽然是新式战船,但这雨天,千户没敢让新手们才外出训练。
“把船上的东西能搬的搬下来,这大雨可能会持续不少时日,战船全部下锚。”
“明白!”一个个战船的船长们指挥着手下的水兵和水手开始干活,此刻大雨滂沱,河水渐长,河面的能见度更是低的吓人,一片漆黑,只有闪电划过天空能看到周围的景象。
匆匆忙忙,一直到了大半夜,行天渡的水军们才算安歇下来,那些架设在战船上的武器,弩车被卸载下来,装箱运到军营很费劲,这让不少水军怨声载道。至于那些水手,多半都是从河东道,河南道强招募过来的。原先这些人,很多都是河上的渔民或者靠水吃饭的船夫,矮个子里拔尖成了水军里的水手。
“早些休息吧!鬼知道上头明天让咱们做什么。”行天渡的军营,忙完了事,水军也好,水手也罢,几乎是倒床便睡。
河面上,随着汹涌的波涛,一艘定海阁的船从西向东顺流而下,船外漆黑一片,而船舱内,喝着冰镇酸梅汤的严寒以及刘大岁,马大宝于德水等人围坐在一起,旁边两桌,则是乾坤八子。
严寒看着于德水好奇的看着他手上的太阴圆环:“我一直都没想到,你是从哪里得来这个的,寒夏宁冬池的传承真的被你得了?让我想想,是不是河床沃土的水还没退的时候你遇见了?”
和顶级门派的弟子打交道,于德水不是第一次,但作为主角打交道,他却是第一回。严寒,这个曾经在周哲手下吃过无数亏的人,如今就站在他面前,询问着这些话题。
于德水的娃娃脸上满是错愕,严寒推测的对了至少一半。刘大岁自然知道内情,于德水哪怕什么都不说,严寒这样的人也会从问话后的表情里看出端倪,现在,他们和乾坤门合作是不假,但并不代表,他们要把全部的秘密和老底子全盘托出。
“少门主,已经是深夜了,不如休息片刻。为接下来做准备?”
刘大岁的提醒,让严寒微微一怔。随后,他笑道:“你倒是个聪明人。只是大盛啊!容不下你这等的聪明人。”
刘大岁没有被这句夸奖乱了心神,只是回答:“大盛并非容不下聪明人,只是聪明人不把聪明用在应该用的地方罢了。”
严寒指着刘大岁,哈哈一笑:“你是个妙人。可惜周哲不在,否则,我一定要问问,他是怎么把你们这群妙人网罗到手下的。哈哈哈哈!”
马大宝却说道:“少掌门过奖,不过物尽其才,人尽其用罢了。”
几人说了一会话,却是一名定海阁的弟子在船舱外小声说道:“掌门,小六小七他们的信号已经发过来了。”
“来了?”于德水当即便站起了身。
严寒看着这急急忙忙样子的于德水,无奈摇了摇头,曾经周哲手下一百户,如今摇身一变,一派掌门,还是有些行伍里的习气。
于德水,刘大岁,从船后出了舱门,看着远处岸边亮起的微弱火光,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
刘大岁再次到了舱内抱拳对严寒一揖:“少掌门,烦劳您了。”
严寒一听,招呼了一旁桌子边的乾坤八子便上了夹板。此刻外面还在下着雨,远处的火光忽明忽灭,但看的真切。
那火光处,小六和小七两人真支着柴火,烤着鱼。小六有些紧张的说道
“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水军的那群大爷们发现。”
小七则满脸无所谓道:“咱们就是肚子饿了烤个鱼罢了,他们发现又怎的?莫要瞎想,待会事成,咱们跳下河去便是。掌门自会接应。来哥!吃鱼。”
小六一把接过,笑的很憨实。
这时,忽然间周围出现了几个穿着蓑衣巡夜的行天渡水军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不知道军营附近不得点火?”
小七倒是淡定,而小六,则满脸紧张。
“烤鱼,军爷,肚子太饿了。”小七一边解释,一边,递上了已经烤好的鱼。
巡夜的百夫长看着两人,忽然指向小六问道:“你说,你们两个在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小六眼神闪躲,他是个老实人,只是比普通人胆子大些,便被派来和他的弟弟一同执行任务,上面就让他们在港口东面二里地点火,别的什么也没告知。
他吞吞吐吐道:“烤!!烤鱼!”
“烤鱼?”百夫长拿起了小七递过来的烤鱼,眼神狐疑:“烤个鱼至于这么吞吞吐吐的么?快说?到底想干什么?”
小六结结巴巴,嘴角哆嗦,小七心中那个愁,他们离着河边还有几百米,要是跑,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没想,,,没想干什么。。就是烤鱼。。。烤鱼。”小六说完话,便低下了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越是这样,巡夜的百夫长越是觉得不对劲,刚要指挥手下将两人先捆起来带走,却是一道闪电划过天空。
“咔嚓!”
这一道闪电,犹如龟裂了天空,闪光顿时让周围一片煞白。
几个跟着巡夜的人看到了河面上一艘定海阁的船,随即大喊
“河面有船。”
巡夜百夫长也看到了。
小七见这情况,二话不说,拉着小六直奔河边而去。
“追!肯定是定海阁的奸细。”巡夜百夫大喊着,准备取下背后的弓,可是又是蓑衣又是弓弦,搅和在了一起,一时间难以取出。
光着脚的小六小七两人在河滩上跑的极快,一眨眼便和身后穿着铠甲蓑衣的巡夜军士拉开了距离。
小七大喊着:“哥,快下河!”
“你呢?”
“废话,我也下和!”
噗通两声,两人毫不犹豫跳下了河,往河中的船游了过去。百夫长此刻取下了弓,但是视野太黑暗,加上距离太远,无法瞄准,无奈的叹息一声:“唉!让他们给跑了。”
就在几人望河兴叹时,一道耀眼的白光自高天亮起。
军士们傻眼的看着天空中发出白光的东西,巡夜百夫顿时脸色煞白,那是无比熟悉的一颗阳符,曾经和乾坤门交过手的都能认得。
“阳符,攻无不克。有乾坤门的人。快发讯号。”
可惜,他的命令来的太迟了。
凝聚的巨大阳符后,便是推送阳符的阴符,随后落在了他们三里之外的军港区。
“轰隆隆!”
阴阳逆转让被推出去的阳符和阴符瞬间爆碎,经过加持的大招在一瞬间便破坏了港口内的几十艘新建的战船。但这,远远没有结束又有一颗阳符被打入天空,越来越大,随后被阴符推入了港口方向,又是一片轰鸣。
河岸边,巡夜的百夫长和军士们张大的嘴,脸色煞白,行天渡的水军,完了。
没有战船的水军,算什么水军?又要拖到什么时候?
“哪里的敌人?敌人在哪?”
水军军营里,千户将军大喊着起身,衣服都没顾得上穿,只是呆愣愣的看着数里之外港口的方向,那里已经被阳符点燃了大火,哪怕如今雨下这么大,也没能剿灭符文之火。
半晌,千户才呆愣愣的说道:“备马,我要去见冯将军。”
“战报!战报!八百里加急。”
一批战马从南而北,路过京城的城南时,焦大军只是撇了一眼,便继续躺着。
一旁,吕一彪吃着西瓜问道:“师兄,你真就不关心是哪里的战报?”
焦大军闭着眼,无所谓道:“即使知道了又如何,现在天下被搞成这样,还不是他们自己作。我是看透了,与其这个时候眼巴巴的去求个一官半职,不如就在这窝着。待会瞿辉来的时候也别跟他说,朝廷要选将,让他们自己选去,咱们天书的弟子,该吃吃,该喝喝。”
吕一彪无奈,摇着头。确实,他们自己作。
行天渡被夜袭,而且如出一辙,水军战船被毁,船坞被毁,即使给钱给粮,也至少需要半年才能恢复训练,而且只是恢复训练。
“谁干的好事?谁干的?”李池在御书房里大发雷霆。
黄却低着头,一旁的几位辅政大臣也是眼观鼻鼻观心。最近半年来,李池的愤怒就没少过,人老,有些人变的像个孩子,有些人变的随和,而李池的变化,是诸多变化中众人最不愿意看到的,暴躁易怒。
“黄却,你是负责统管内卫,难道事前,就没有一点消息么?”李池凝视着黄却,眼神灼灼。
黄却一把跪倒在地:“按照传回的消息来看,是乾坤门的手笔无疑。而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无根河上,并且暗算了行天渡水军的,只有定海阁的于德水有这个能耐。乾坤门那边,我们内卫没有人手,而定海阁,原本是不需要人手的。。。。”
李池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好一个乾坤门,好一个于德水,竟然勾结外敌。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父皇息怒。乾坤门和定海阁惯会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等到我朝廷大军粮草足备,定叫他们灰飞烟灭。”李正的话倒是让李池眼神一凝。
“苏道三现在还在凤城府么?让他回京来见我。”李池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闪烁,台下的施云阶看着,觉得有些心虚,难道皇帝这是要换帅?
黄却此刻不阴不阳的说道:“陛下,是需要金刀侍卫护送进京么?还是?”
李池扫了一眼下面的几位重臣,还是摆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派个小黄门过去传旨便可。”说完,他又看看李正说道:“李正,你也去,暂时接替苏道三的帅营。”
李正一听,心中大喜,却不动声色的拜倒在地:“儿臣遵旨。”
施云阶不免有些对李正失望,权利欲是好事,可笼络人心,也是重中之重,大皇子太过急迫,明明可以推脱,拿个大军的临时指挥权有又什么用。苏道三的大营没有几个李正熟悉的军官,过去,也掌控不了军队。反而,有可能让苏道三心生不满。
这些话,他不会说,也不能说,他如今是首辅,有些事做的太明显了,就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