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天,段湘四被关在了刑部大牢里,似乎是特别待遇,没有什么恶贯满盈的狱友,也没有狱卒为难他。甚至单人牢房,酒肉伺候。
段湘四虽然和那些人精比起来脑子有差距,但回想前后,也觉得这事情不寻常,似乎,就是针对他而来。
至于这背后究竟有什么目的,段湘四也只能摇头。
“若是侯爷在,岂会给你们机会。人心隔肚皮,苏道三竟然是这样忘恩负义的人。”
他不知道,人是会变得,苏道三从周哲的阵营脱离后,便不尴不尬的成了勋戚孤立的对象。因为这样一个人,只有一个老母亲,随时可能再次摇摆,投入周哲一方。
勋戚们也很精明,长期孤立苏道三,只会让他们在御林军的日子愈发的不好过,于是乎,他们用了最省事的套路。
联姻。
京城的勋戚之间联姻是再正常不过的,三代以后,可谓满城皆亲戚。
苏道三是正牌老勋戚,如今重开门庭,又简在帝心,人更是一表人才。这样的人物,哪怕之前惨一点,如今不是都过去了么?
勋戚们也会来事,不去直接找苏道三,而是打着曾经故旧的名头看望老太太。
但凡是看望老人,无一不拉家常,一拉家常,这苏道三还未娶亲的事便自然算是瞒不住了。
老太太知道感激周哲的人情,可苏道三与这些勋戚的子女联姻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眼看着各家水灵灵的闺女,老太太答应了。
苏道三是个老实孩子,老娘都选定了人,他自然也无法拒绝。
勋戚们皆大欢喜,一面,给皇帝上言,老苏家如今才复起,没什么家什,又说什么恩自上出。讲一千,道一万,皇帝得给好处。
李池很爱这一手,勋戚们拍马屁骚到了养处。
园子,仆人,未来妻子的诰命一样不少。
婚礼更是排场盛大,快赶得上李九阳和杨觉的婚礼。只是去的更多是勋戚,而非朝中官员。
这一点,李池就更满意了,他认为苏道三,比天书众人更好,一个拿得出手的勋戚,似乎更得他心。
婚礼周哲自然知道,是在他处理天演道场的时候。
也只是一两年,苏道三为何如此?
大园子是有了,仆人妻子也有了。一个勋戚,基本的开销就不必别人低。妻子原本就是勋戚圈子的,别人办酒宴,马球会,他苏道三也得办。
那么问题来了,钱从哪里来?
他不像周哲,可以无限的掠夺那些门派几百年乃至上千年的积累。
他御林军统领的那些俸禄还不够每年维持园子开销的钱。那怎么办?
妻子是个会持家的,就如勋戚中不少女眷都操持家里大大小小的开销,进项。
开店子,今天刚开张,勋戚们来捧场。随后,周围开了两家一样的。开饭馆,京城哪有商业街人流量大,最后也只能草草收场。这不是孤立事件,这只是各家门派执事有意无意的闲棋,一个苏道三,不怕。
但若是苏道三成为勋戚和周哲之间的连线,那么大盛完全可以连成一片,这才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
“每年角斗场会消耗大量的灵液,去民间收灵草,然后制造成灵液,贩卖能赚钱。”这一次,有人给了苏道三一个看似干净的买卖。
“那太麻烦了。我每日要在御林军当值,朝会一个月还要去一次。”苏道三的回绝,显得没有什么力道。
“您出银子,咱们正好也缺点。事我们有路子,你只管等着分红。”勋戚们很爽快。
苏道三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有一次,便有两次,当苏道三开始不知不觉享受温柔乡和勋戚们带来的好处时,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恶龙了。
灵草哪里来?灵液的提纯真的是干净么?
当苏道三发现,灵草就是个吃人买卖的时候,勋戚们冷冷的告诉他。
“这买卖千百年来都这样。你若不做,本金退给你便好。”
放弃锦衣玉食,再回到背着老娘差点饿死的日子?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走上吃人的道,苏道三已经回不去了。他也渐渐被灌输一种理念,王朝统治的基础,是勋戚皇族共和,大家利益均沾。你看,只要不造反,皇帝说什么你就干什么,不要怕干砸了,关键是,听话。
“这和当狗有什么区别?”有人自然会问这个问题。
“因为狗的快乐你不懂。”这便是答案。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周哲手握大权,威望已经高的不能再高,天书的一众弟子和他们一手带出来的人,已经充斥了地方,充斥了朝堂,怎么办?你站在哪?
皇帝表态了,勋戚们也积极的相应。
原本朝堂的格局就是这样,皇帝流露出意思,朝臣唱大戏,勋戚们吆喝。要是吆喝都不会,那还做什么勋戚?你是傻还是不懂体察上意?
苏道三毫无悬念,加入到了勋戚一边,成了倒周一派。
事情,做的很成功,现在,周哲的事告一段落了,那他那些手下,是不是该收拾了?
当一转眼,京城的魔龙骑们跑的七七八八了,苏道三行动了。
他瞄上的,正是周哲团体中不太起眼,顶多算是外援打手的段湘四。
他也明白,皇帝要的,是人心归附,最好做出一个榜样来,让曾经周哲的人效忠皇帝,那就好看了。哪个皇帝,又不愿自己的新装上多一层点缀呢?
第四日,监狱的牢门打开了。
苏道三以探监的身份到了刑部大牢,身上穿的是一身华服,首饰佩饰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你?”段湘四睁眼看到来人,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苏道三耐心的说道:“段湘四,你我算是老交情。抓你的,不是我的意思。”
段湘四转头:“不是你的意思?小广场的规矩改了,我不知道。我犯了罪,你拿我抵罪好了。”
苏道三摇头,看来段湘四没理解他的意思。他继续解释道
“小广场的规矩,是周哲曾经刻意为之定下的。你也是朝廷的伯爵,只要你上表言明一切,想必,陛下会从轻发落。大家也都知道,冯广的那个干儿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也会为你说话。”
话到了如此程度,就差把请罪的折子写好让段湘四签字了,段湘四再笨,也明白了。
“言明什么?说侯爷是大魔?那好。我不会写字,你帮我写一份,我签字画押。”段湘四语气带着嘲讽,就差把口水喷在苏道三的脸上了。
苏道三身旁的亲卫用手推开带着禁灵环和镣铐的段湘四,如临大敌。
“你懂我的意思就好。考虑考虑吧!周哲毕竟已经归隐,坚持那些无用的义气又有什么好处?”苏道三撂下了话,便带人离开了。
走在过道上时,段湘四疯了似的摇晃着牢门,破口大骂:“苏道三,你别忘了,你今天都是谁给的?”
苏道三摇头:“不可理喻。”随后,便带人扬长而去。
没过多久,来了一队狱卒,将之前被一同逮捕的李三和姚四压着,然后一同关进了段湘四的牢房。
“大哥。”姚四和李三见到段湘四,便哭着跪倒。
段湘四搀扶起两兄弟:“他们没拿你们怎么样吧?”
“没事,多亏了大哥的福报。只是。。。”姚四哭着,哭的很伤心,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李三推了他一把说道:“别跟哭丧一样。”
这一动作,让段湘四更疑惑:“只是什么?”
姚四哭的更来劲:“他们说,大哥你不上奏表,就把我阉了,然后回去继续当龟公。还要砍了李三的脑袋。”
“他敢。”段湘四一听,气急,霍然站起,吓了两人一跳,随后看着手上的镣铐和禁灵环,无力的打在了牢门之上。
一个,是把他当兄弟看,生死与共的周哲,一个也是他曾经闯荡江湖共苦难的兄弟。
他要怎么选?
李三这个时候见姚四的声音小了,偷偷给姚四使了个眼色。
姚四会意:“大哥,那周侯爷已经遁影江湖了,都不要你了。咱们可是和你共患难的兄弟啊!大哥。”
李三则一拳打在地上:“唉!看来我是无法见我那一岁的儿子了。”
段湘四听出味来了,这两个兄弟,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义气也好,功利也罢,都是在劝他卖友求荣。
“你们真的这么想么?”段湘四此刻背着两人,似乎有一种明悟一般。
两人以为段湘四要同意了,填了把火:“大哥,那也怪不得咱们啊!周侯爷都走了,据说魔龙骑的王锐也失踪了。可咱们兄弟还得全须全影的活着不是?这日子。。”
“侯爷当初给你们晋身的机会,让你们在商业街好生活着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姚四,你自己当了龟公是你自己不求上进,李三,若是没有侯爷的照应,哪能有你今天,有其他兄弟们的今天?你们说?”
段湘四语气激烈的反问后,闭上了眼睛,让他原来的兄弟去替周哲的名誉而死,他也做不到。
两人被说的哑口无言后。
段湘四才如同看透一切一般说道:“罢了,罢了!”
“嘿!”一声闷哼。段湘四灵脉禁断,随即,鲜血从嘴角溢出。
“轰隆!”段湘四倒下,再也没了呼吸,而那两个兄弟慌作一团。狼王段湘四,没于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