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哲回到地面,让原本已经安静下来营地瞬时嘈杂起来,只是那原本最热闹的八家门派驻地,一片狼藉,只剩下哭喊声和一具具盖上白布的尸体。一面嘈杂,一面是死去同门的悲戚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辛追只是看了眼前这些如跳梁小丑般无情无义的门派掌门便只身去了袁方兄弟的大帐,实在是觉得这些人,脏了她的眼。
相处日久,周哲自然明白辛追内心的骄傲和对这些人的不屑,只是皱着眉头说道:“吵什么,都安静的给我去帐篷里待着,各家掌门到中军大帐议事,包括伤亡惨重那几家也都出个话事人。”
匆匆撂下一句话,便也带着关西海和花赞马耀回了中军大帐。
片刻,比之擂鼓聚将更快,各家的话事人和掌门也都到了,很明显泾渭分明的两拨人,一方穿着各自门派的服装,另一方,披麻戴孝。丁波自然是在的,因为地下城没有直接连接地下河的地方,只是内城有水井连接地下河而已。也就不存在他多少事要去亲自办理,自中午,他便已经在旗山下等候消息了。
丁波此刻的位置略显尴尬,一面,八家披麻戴孝的弟子已经容不下他,另一面,全是要去山东道的门派。
周哲扫视了一眼,对不知站在什么地方的丁波说道:“丁掌门,就坐在花掌门边上吧!其余诸位也都找位置坐下吧!”
闻听此言,丁波如蒙大赦,赶忙坐在了花赞身边,还时不时朝花赞马耀关西海点头致敬,一脸总算是找到组织了的表情。花赞马耀想笑,可看看那八家弟子凄惨的表情,再想想未来他们可能的遭遇,只能忍住,否则会被说吃人的样子太难看。
周哲压了压手,场面终于安静了下来才开口:“今日,天宇阁已灭。”
“全赖侯爷神勇。”这是句写实的马屁。
“侯爷有经天纬地之材。灭天宇阁如屠鸡宰狗。”这一句略感肉麻,不过夸张手法不错。
刘茂盛在一边想笑也笑不出来,只能统计学习着各家掌门的马屁经验。
待到场面再次安静,周哲再次开口:“虚言不多说,这次诸位皆是出了不少力的,现在能分配的战利品的数量,就在这,索鄂,给大伙念一念。”
索鄂拿起周哲递过来的纸张念到:“银票,总计一亿五千万两。黄金珠宝白银古玩玉器,记三十箱。灵液,约合八箱,每箱一千瓶。各绝学及杂书,五箱。”每报一项,下面的人眼红一分,不管是死了掌门的,还是没死的,都一个样。
这都是能分的,至于地下城和那些矿场地契,仓库的兵器,那都是大盛的,谁敢染指或者多说半句废话?
刚念完,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郑通来了,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走到周哲身边,只是略一躬身一揖,便一把抢过了索鄂手上的清单。看完之后,也是丝毫不掩贪婪之色说道:“天宇阁罪大恶极,搜刮民脂民膏多年,这里是我大盛的中军帅帐,不是你周哲的分赃聚义堂。”
周哲本想说,你早干嘛去了,不过人本来就是他通知叫过来分钱的,只要还能让他保个本,他还是能容忍的,随后便是讪讪的开口道:“郑大人,有何贵干?”
郑通一掌把纸拍在桌案上,举手东北京城方向虚抱拳说道:“为河西万民请命。”
随后,便是在众河西掌门面前,一个人唱红脸,一个人唱白脸,周哲反倒是成了站在河西众门派一方,似乎是成了为他们争夺利益的人了。
“一亿五千万银子你全要,你怎么不去抢。”周哲一拍桌子怒目而视。
郑通搂起袖子丝毫不惧:“你敢说这银子都是干净的么?都是染着我河西百姓鲜血的银子,你拿的心安理得么?”
人精修炼中高速成长的丁波是看出些门道来了,再转神一想,谁能把郑通这个时候叫过来?在座的可没有人会那么傻,或者有这个能力吧?只能是他周哲自己叫的,为的什么?还不是眼前这一幕戏。守城,诏安的时候两人可是穿一条裤子的,说开撕就开撕,那不成情趣内衣了么。
再权衡一下利弊,花赞马耀老神在在,似乎本就对分赃兴趣不大,而剩下的那些门派,那眼神似乎在为周哲加油鼓气,他们也明白,郑通拿走多了,剩下他们分的就少了。人在江湖混,哪能不得罪人,可细想这些门派迟早要去山东,关他一个河西水阎王什么事。
丁波想明白立刻起身,一把拦在郑通面前说道:“郑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咱们也都不容易,你瞧,我们去时五六千之众,如今回来的都不过半,家里总要些银钱买米下锅吧!”这句话,看似为河西门派着想,实际上是变相的确定了郑通获取战利品的合法地位。
丁波这话一说,不少人以为他是自己人,也纷纷吆喝着:“我们一派此去六百,回来的不过五十,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呀!”
一个个哭丧般的说自己有多惨,郑通也就顺坡下驴说道:“好了好了!这河西,不是我一人的河西,老百姓也不认什么古玩玉器,不如这样吧!银票就归我河西道衙门,未来兴修水利驰道,可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什么叫狮子大开口,坐地还钱。郑通这种老官场可是太明白这些手段了,吵吵闹闹,直到最后,郑通才似乎如败下阵来才无奈道:“也罢,也罢,就一亿两银票吧!除开军费,其实平摊下去,都不够河西百姓一家添一牲口。”
一番争论,终于落下帷幕,郑通虽然话语带着无奈不甘,可那时不时如抽风般的嘴角怎么也掩饰不住,一个一年上交国库二百多万两银子的河西道一把手现在一次性手上拿了一亿俩现银票不中风就算他身体好。嘴角抽风算什么?
有了这一小插曲,下面面带怒意的周哲再行分配战利品就好过多了,禁军,亲信的军费,补给,抚恤直接划拨出一千万两,没人会有意见。剩下的四千万两周哲拿了两千万两,马耀和花赞各分了一千万两,外加一箱子书。
其余的被包括丁波在内的十六家均分,几乎每家都是两箱黄金珠宝,半箱子灵液几本绝学,折合起来也有七八百万两的价值。但是,谁也没吃饱,谁也没饿死。八百万两银子对于几百人的山门是不小的收入,可如果山门的主力尽失,则成了致命的毒药。
分配完毕之后,无论各家门派愿不愿意,都得承认,周哲做的是真的地道,毕竟他们是戴罪立功,还能分到战利品。而且周哲对于死伤惨重的门派不苛待,更是好言抚慰,可谓是仁至义尽了。
最后,周哲在大帐中说道:“天宇阁的事已了,将要迁徙至山东道的各家门派该做好准备了,此去一路向东,将会先至河东,过京城之南,入山东道。一路上望各位约束好各门下弟子,守纪奉公。另外,该准备的便可以准备了,一个月后,出发东进。现在,若无其他事,各家门派便可以离开回各家山门修整了。”
花赞和马耀对视一眼,光明正大第一个告辞:“侯爷,我等明早便告辞了,怕早上耽搁了侯爷的美梦,就先在此辞行了。”
周哲哪能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回事,这是回去准备商量先干掉谁呢!也不戳破:“也好!也好!后会有期,来日若到了京城,可不要忘记来我处共饮美酒。”随后转头对丁波说道:“这旗山上应该有不少野味,咱们就在这乐呵几天?你也发一封信,让你派的弟子撤回山门吧!这河道运输总不能一直停着。”
丁波本来也打算跟着请辞,可周哲要他作陪,只能抱拳应承。
台面之下,不少掌门也纷纷请辞,说的时间理由也都相似,也都是不想打扰周哲休息,所以提前辞行,面上看不出什么,至于心里怎么想,就不好说了。
及至众人离开,已经是繁星满天。
大帐中,周哲,郑通,吴书道,关西海四个算是身份对等的话事人一直聊到了几乎天亮。期间吴书道倒是和周哲没什么争吵了,原因也简单,周哲没有对天宇阁投诚的弟子大肆杀戮,反而是给了他们一份发挥余热的工作,全职打铁铸造军械,不过算是奴籍。
倒是郑通和关西海吵了不少,文武相争,这很正常,关西海想一口吃成胖子,一次性招募两万军士,提前为河南道的乱局到来做准备,而郑通的想法则是先招募一万河西军,手上银钱虽然多,可河西百废待兴。
最后反倒是周哲出来打圆场,照龙泉关的例,一万正规军,五千辅兵,士兵来源先在京城和龙泉关的辅兵里招募,军官则想办法从焦大军的禁军里想办法,毕竟熟人多了好办事。而且周哲还给关西海出了个不算损招的损招。
有家有业的优先,队长娶两老婆子女双全的可代百夫长。这一点却不曾想得到了小神棍的鼎力支持,他看了太多的军士,战死之后,却没个后人,发不出去抚恤的后勤官哭的像个孩子,而且,这事,就在临西城。比如那从未被人忘记,甚至给小神棍倒过酒的谢宝龙。
而且,子女多的,无论军官,士兵,每个月都会有一定数量的补贴,这就给很多拖家带口的难民有了从军的理由,也让缺失男人的带子女的寡妇有了被人娶的理由,至少,孩子不完全是累赘。郑通虽然说对于军费要一年一千万有些纠结,可对于这种影响深远的政策还是支持的,更是允诺,要从京城的弘文馆他的老同学那要一些书生过来教育孩子读书上进。
这一夜,对于周哲,前一半是血腥的布局,后一半是对美好未来的期待。而对于吴书道,则是震撼性的一夜,他是天道门的传人,更天资聪颖,太了解三人的布局会让河西散发出怎样的光彩,也开始疑惑他天道门传承天书十卷里的话,比如那句,欺天阵下必阵大魔,也比如那句,天下门派生灭当顺应天道兴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