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恩盈盯着屏幕上刚出道的季凯风正在后台吃泡面的镜头，心中甚是得意。
无论怎样，视频先到手再说。至于事成与否，那是后话。她尽人事知天命，苏小礼拜托的这件事，说大不大，元启只要重新信任了她，就是一句话的事；若是她打不开这僵局，苏小礼也不见得能把她杀了泄恨，她照样赚俩珍贵视频。
目前这件事对她最大的影响，不过是在她本来已经决定要做的事上增添了一点尽快行动的动力而已。和元启缓和关系，幸运的话再卖苏小礼一个人情，如果在剧组的最后这一个月能做成这两件事，她也可以圆满退圈了。
所以在经过一番思量之后，当天晚上，她直接上楼，敲响了元启的房间门。
门后的元启一身棉袍，头发湿漉漉的，显见刚冲了澡。待看清来人，那双还泛着水汽的黑眸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微微一挑眉，盯着乔恩盈也不说话，只拿眼神询问：有事？
乔恩盈拉了拉有些单薄的外套，楚楚可怜地开口：“宝哥，能不能让我进去说话？就一会儿。”
元启歪头打量了她半晌，最终侧了侧身子。
乔恩盈径直走进去，规规矩矩在沙发上坐好。元启转身进到里屋，不一会儿把一件外套扔到她头上。
“要杯咖啡吗？”
“不用了，我说完就走。”外套上好闻的古龙水味传到鼻端，和暑期的那款似乎……不一样？
不过披在身上一样的暖和。
这位男神真是时时的绅士风度，处处的暖心体贴。
她抬起头来，元启坐在对面，正微皱了眉等她开口。也许是这几天工作强度太大，他的眼圈微见发黑，眼神疲惫，这令乔恩盈觉得很不安。
这么晚还打扰他，实在有点失礼。
于是她深吸了口气，认认真真道：“宝哥，我是来道歉的。谢颐琼那件事是我没处理周到，我的错，但请你相信，我绝不是故意的。如果需要，谢老板那边我会去解释。”
元启垂着眼没应话。乔恩盈窒了一窒，继续说道：“我知道宝哥一直信任我，对我很好，我再怎么笨，这一点还是知道。我不是个不知好歹忘恩负义的人，虽然第一次打交道时处得不太愉快，但我绝对没有做过想要伤害任何人的事，就算是谢颐琼，除了把她骗到这里来帮忙，也没做过其他任何为难她的事。”
她看着元启微微抬了一下眼皮，把身上的外套又紧了紧。
“我觉得认识宝哥很幸运，是你带我在娱乐圈开了眼界，教我懂得了世事凶险，天外有天，无论我是谁的粉丝也好，都没法改变这一点。宝哥你是个那么好、那么强大的人，能得到你的信任对我来讲是莫大的荣幸，是我自己没有自信能替你分忧，我……我没你说的那么强，肯定没办法变成易舟，所以才对你说了那种话，对不起，这阵子我一直很内疚，因为我知道，就算现在来到你面前诚心道歉，也已经伤害了那份信任，回不去了……”
乔恩盈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元启抬起头来，黑夜般深邃的眸子正久久地停留在她身上，里面是愈见明显的讶异。
“……不过没关系，反正实习期结束，我就离开澄天，也不会跟娱乐圈有什么关系了。宝哥，我今天来说这些，也不是想怎么样，就是憋心里久了，想跟你当面说说。每天在剧组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么客客气气的，哈，也不是不好，反正还有一个月我就走，但就是……心里怪难受的……”
她说不下去了。
她本不是打算来说这些的。为谢颐琼的事情道个歉，放低姿态卖卖萌，照着元启温和的脾气，至少表面上应该是不会再这么僵着了。
谁想到，竟然不小心把真心话一并讲了出来……
心里被一股酝酿许久的酸涩感涨得满满的。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怀疑，自己想要离开娱乐圈、离开元启的决心是否真的如自己以为的那样坚定？
这汹涌而至的不舍与难过，实在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
房间里静默了许久，元启才缓缓开口。
“你还真是……永远让我猜不到。”他头疼似的揉了揉太阳穴，唇角甚至泛起一丝难得的笑意。“该怎么说，感谢你这么真诚的道歉？”
乔恩盈看住他，十根手指紧紧绞在一起。
“你接受么？”
元启没回答，反倒又问了一句：“你是下定决心不在娱乐圈呆了？”
“是的。”她答得极快，像是担心稍作迟疑决心就要变卦。
“那么，你能不能诚实地告诉我，你到底是想要远离你所谓的复杂，还是想要远离我？”
元启的目光像离鞘的刀子一般，把乔恩盈久久钉住，半晌没法回答一个字。
她那混乱的心情像是被这刀子一霎那劈开了所有云遮雾罩的情绪，眼前忽然赤＼裸＼裸地跳出来一个了不得的答案，把她自己彻底地惊呆了。
“我……”
心跳声轰地变得刺耳。她惊恐地眨着眼，舌头像是被冻住了似的，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吐出两个字：“……都有。”
元启闭上眼，左手修长的手指又揉上太阳穴，然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还是，因为季凯风吧。我明白。”
＊＊＊
乔恩盈低着头，感觉眼泪已经充盈了眼眶。
不是的。
不是为了季凯风。
有些感情来得隐秘又凶猛。她的内心一直在逃避，不去看，不去想，也不敢看，不敢想。
但现在它们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跳了出来，它们争先恐后地往她脑子里跳，每一次蹦哒都令她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更清晰一些。她想逃得远远的，离元启更远一点，离他所在的圈子更远一点，无视他的好，忘掉他的温柔，她没有被这样优秀的一个人全心地信任过，更没有为了他做下许多以前从来不敢想象的事，因为面前这个人，她要不起。
她不敢承接他满满的，希望自己留在他身边的期望，因为她怕她想要更多！
她实在太平凡了，根本，完全都没有可能赢得这么好的一个人全部的注意，她甚至没有一双他最喜欢的大眼睛。
元启想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个优秀的助理而已。
“嘿……怎么哭了？”
元启有些诧异地站起身来，伸手抽出桌上的纸巾递给乔恩盈，然后在她身边坐下。
“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小琼早就告诉了我原委，我跟小桓也已经讲清楚了，这些天我一直耿耿的，确实就是你那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