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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第十五章

宋末商贾 海红鲸 7038 2022-11-07 15:08

  那日夜晚,应俊豪被大力法王的暗器伤了虎口、手臂与肩膀,又让大力法王在胸前跺了一脚,所受之伤不轻。

  好在林强云年轻力壮又够机灵,没等大力法王近身,就利用前翻侧滚的身法闪避,并抢先连连射出手铳。

  应俊豪清楚地看到,大力法王在击中林强云之前,左腿、右肩已经中弹。此后,烟雾笼罩了两个人,没能看到他们的情况。近在不到三丈远的应俊豪,只是随着手铳声不停地响起,但见弥漫的硝烟中大力法王时起时落,身上不断迸出散乱的红色血花。

  仅仅数息间的一番缠斗,让应俊豪心惊胆战,不知是应该去相帮还是不去的好。冲过去,怕的是视线不清地情况下不仅自己容易受到手铳,的误伤,更容易让林强云有束缚手脚的妨碍。不去救应。没有练过武的林强云很可能抵挡不住,会被大力法王这样地高手轻易伤害。

  在应俊豪犹豫不决之时,这番迷蒙中兔起鹘落的打斗拼博,于林强云一声让他心胆俱裂的惨叫声、大力法王的厉啸远去声中结束了。

  总算十分幸运。林强云虽然被打得骨折肉裂、内腑重伤,看情形性命倒还无碍,身上的四肢俱在,也不至有残废之虞,这才让应俊豪心下稍安。

  应俊豪身上的内伤,在服下“七厘散”后,经过一天一夜日的调息就恢复了大半。右手肩、臂、虎口处被大力法王暗器割裂的皮肉外伤,对他来说除了与人打斗有些不便外。根本不当回事,又有林强云所制地极品金创白药,创口好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出乎意料的快速。

  次日。也就是四月二十三日下午。有人从归德府带来了应俊豪一位好友的口信,希望他立即赶到宋城(归德府治所),说是有天大地、关系到山东白云军地紧急要事相告。

  前一天林强云拼死相救的行为,深深感动了应俊豪,此时只要是关系到双木商行与林强云,无论事情大小,对应俊豪来说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他悄悄向盘国柱要来一块铜牌,乘上一艘有深鼎的海鹘战船。一旦分兵,力量就弱了,面对蜂拥而来多过我们数倍以至十数倍的敌人,除了杀伤一些收回点本钱外,护卫队绝非蒙古军的敌手。若是蒙古统军将帅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找到对付的办法,又或者探明了白云军的虚实,一旦有机可乘,他们就定然会再次南侵。这不,上昼(午)接获利州特务的密报。数万蒙古骑兵避开有护卫队驻守的城池,深入到凤翔路南端,已经攻占宝鸡县城,准备假道宋境北上灭金了。婊子养地。金朝皇帝和那些金国的大臣不懂局势还情有可原,难道完颜合达与移刺蒲阿这两个家伙也不明白此中的厉害关系么?!糊涂啊糊涂,有这样糊涂的皇帝,再加上一帮糊涂地大臣,金国想不被蒙古人灭掉都是没天理。”

  应俊豪怀疑的问:“强云,情势真的如你所说般的严峻么,我们要如何应对才好?”

  林强云沉思了一会,忧心忡忡地对应俊豪说:“七千多人分成五队。每队只有一千五百人左右,只能守城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哪还谈得上集中力量。以优势兵力、强猛的火力主动寻找战机对付善于运动战的鞑子骑兵……唉。算算看,京西共有京兆府路、凤翔路、鄜延路、庆原路和临兆路,刚好是五个路份。这样分的话,每一路一千来人地护卫队连守一个城都办不到呐。婊子养的,这不是叫我的战士们在这些城池中等死么……”

  说到这里,林强云猛地眼睛一亮,大声说:“啊,我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早就被蒙古鞑子获悉。难怪我六叔带回利州转报地消息说,蒙古兵在五月初就南下,避开几个有护卫队驻守地城池。

  急进到宝鸡城下。”

  应俊豪道:“强云,你算得不对,我听承宗说过,我们有三个军集中到廊延路的延安府,只有两个军不到三千人才在其他几路……”

  林强云大惊失色,厉声骂道:“岜有此理,这是过桥抽板哪。金国皇帝完颜守绪这个狗杂种,成心要葬送我几千护卫队将士啊。不行,我不能让我们的子弟兵在金国白白送死。”

  张本忠想了想,神色坚定地说:“公子放心,小的会相机处置。但是,安南国的事也并非一定要小的去不可,那位和小的一起出洋的统领邹景豪,颇有海上行船打仗地能力。公子看,是否由他率船队前往接人。这样就不至于数百艘大船停在澉浦让人疑心,中原、安南两头的事都不耽误。”

  林强云:“张大哥,水战队是你该管,由你做出决定下令就是。此外。延安府有我们需要的‘石脂水’,这物事于我们很有用处,不到万不得已时,宁可弃守河中,也要想办法保住肤施。”

  张本忠站起拱手:“小的遵命。”

  张本忠离开后,应俊豪问道:“强云,你刚才说大河封冻之前不让鞑子兵过河。那……若是大河结冰之后呢,你就打算不管了么?”

  林强云苦笑道:“祖叔公啊。面对着金国发神经地皇帝和他那些比猪还笨的大臣,有什么办法呢。他们连南京路都不许我们白云军留有一兵一卒,叫我们怎么去管。想管也管不了啊。再者说。我们根据地自己兵力也不足,不可能派多少兵到金国去相帮。更何况我们护卫队用的各种火炮、火铳、钢弩,必得要有大量的子窠、子弹和雷火箭才有战斗力。而根据地目前又奇缺火药,就是作坊的工人够多,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法做出足够再打几场大战的弹药来。金国……唉,让他们听天由命自求多福去吧。”

  应俊豪一时无言,只是在心里暗思:“这小子说得对。遇上这些不知好歹的糊涂虫,也只好这样处置了。”

  林强云又说:“现时我们总的情况也不是太妙,大宋境内地摊子铺得过大。半年至一年的短时间内,一是没有足够信得过有经商老练的熟手去管理;二是需要很多本钱放入,造成我们银钱周转相当紧张。祖叔公,丁大侠回来后,我想请你和丁大侠、青云他们一起率人去笃州磨旗山一趟……”

  林强云放低声音讲了此去所要做地事情后,应俊豪喜形于色地振衣而起,大声道:“既是有这么一桩财宝,何须要等丁老儿回来,叫青云那小子立即从澈浦调兵,我要马上去磨旗山……”

  “耶,祖叔公不要那么急吧,我那便宜族兄杨青云还在邓州没回来呢,你想叫也没处叫去。向十多天没进过门地家中走去。

  这里是湖州的武康县,县城位于前溪北岸。这是一个总人口只有不到十万,勉强够到上县标准的小县城。城墙内的居民不足六千丁口,大部分是本县地致仕官宦、富民、兼并之家。以及这些大户的近亲、家丁仆役之类。城内也有少量土生土长的原住民,分散在各个边角不起眼的地域。不过,原住民的数量不多,户数虽然有占了城内民户的大半——二百多近三百户,人口却只有六人之一强——丁口不过一千出头而已。

  祖承福的家在武康县东城门内南侧的狸子巷尽头,他家左边是几欲埋没成为臭水沟地内河,右邻是一座看去十分破败的青砖瓦顶旧宅院。这家宅院占地四亩余,原是一甲子前武康县城数一数二的财东柯员外地府第。只可惜。

  柯家在六十年前因故败落,如今只余下这一座宅院供后人栖身。这座诺大地柯宅,如今住着柯家祖孙三代二十口人。好在柯家还剩下三顷肥田。每年能收到一百五十多石稻谷。勉强够他们一家吃饱穿暖安稳度日。

  祖承福与柯家老四同龄,比柯家老五大了两岁,他们三个是从小在一起厮扯打闹混出交情来的好朋友,直到祖承福十二岁出外流浪以前,柯家的老四、老五还经常偷出家里的饭食让好朋友充饥。

  一路笑嘻嘻地与老人问安问好,向同辈大叫大嚷打着招呼,走到柯家大门外,对着紧闭的门扇里面高叫:“柯老四。我回来了,记得你还欠我两角子酒,晚上要还债了。”

  里头没一丝声息。祖承福自语道:“怪事,今天柯家怎么没一个人出来应门,他们一家老少都出去了?!”

  对过懒洋洋坐在自家门前晒太阳的金三五,抬起头有气无力的说:“福哥儿,别叫了,再大声也没人出来理会。数日来我等在这里,只见到柯老二挎着篮子匆匆出入,叫他也只是不回头地应一声,问他家老大时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不语。”

  “柯家如何会变成恁般……十多天都只柯老二一个人进出买菜么。别的柯家老少呢,他们家地女眷也不出门洗涮么?”祖承福疑心大起,也压低了声音对金三五发问。

  金三五道:“谁说不是呢,除了柯老二外别人一个也见不到,想尽尽人事相劝一回也不可得。看来,柯家很快要破落下去,只怕是连这一座老房子也保不住喽。”

  摇了摇手示意他不要多讲,附耳说了几句后便自顾回家去了。

  关上大门。祖承福从柴草间的屋梁上取下一个布包,回睡房将包打开,把内里油漉漉的铁板、铁件和木块等物一样样组合在一起。装成了一具长宽俱仅七寸的十字手弩。和一把不到半尺地单管小手铳。先翘起只和子弹般长的铳管,照着窗户往内中看了看,托回铳管对准门外的槐树扣动悬刀,嘴里轻叫了声“砰”。拿起几颗铜光闪闪的子弹自语道:“这物事厉害是厉害了,就是打完一次还得两息时间换子弹,总不如凭手劲发出暗器来得快捷。说实在的,这宝贝用来倒方便,就是没习过武的人也拿起来就会用。对上如此厉害的物事,练武也就没多大用处喽。”

  当夜,一条黑色的人影悄悄从柯家侧墙翻入。落地后对不声不响冲上来地一头狗嘘了一声,掏出一块饼塞到狗嘴里,轻拍了狗头一下就无声无息地趟了。黑影在房舍外躲躲闪闪地纵高伏低专拣暗影角落窜动,避开几个隐隐绰绰的守卫四处或停或行的游走了一圈,一个多时辰后方像来时一样消失在不太明朗地月光下。

  第二天一早,两只鸽子从祖家旧宅后院“噗噜噜”地飞出,在房屋上空盘旋了两圈后朝东南方飞去。

  巳时,祖承福换了身干净地褐衫出门,向早早就坐在自家门前的金三五打了个招呼,另外再使了个眼色。金三五回了个眼色,点头示意把手中干巴的酱鸡爪晃了晃,裂开嘴露出黄板牙哼哼唧唧地唱起艳调:“汴京女儿十六七,颜如花红眼如漆。若是短短十天的事了后,还有一百四十贯可拿。胡混那里会不想要。一把夺过祖承福手里的楮币,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认真看了几遍,用手指弹了弹这张印得很是精美。又值钱的楮纸。胡混笑骂道:“福哥儿,亏你还叫我胡混一声兄,有钱赚的事情难道自家兄弟就不能赚么。定头钱我收下了,今天下昼(午)开始就会有人日夜不歇地接替盯住柯家。大事小情各人都会详详细细地记在心里,包保一件都不漏地说给你听。得人钱财,与人消灾,放心吧,我们这些兄弟们做事。不会让你失望的。”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话放在如今霉运当头的柯老大身上,当真是说得半点不假。再正确不过了。

  平日里按照父亲“本本份份做人,小小心心过日。”行事的柯老大,从小就小心谨慎不肯得罪任何人,就连不认识他地街头小混混、认识他的小乞丐都会从他身上讨得一点儿便宜。当然了,这种便宜最多也就是诈得一小把,大约一二十颗炒豆子,讨得一角吃剩下没舍得丢弃,快发霉的麦饼子之类地食物。别地,比如说想从他身上弄出哪怕一文钱,柯老大肯定是打死他也不愿的。

  这些时日,他不但自己身上招邪撞鬼倒了八辈子的背时运,还给家人带来了不可测的滔天大祸。

  十多天前的四月二十八日,柯老大郎带着一月前满了二十岁,才行完冠礼的儿子柯大郎原本年轻时这柯大郎的名字是放在柯老大身上的,但后来有了儿子,柯大郎地名字就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他的儿子身上去了,所以往日的柯大郎就成了如今地柯老大——到城南,准备向佃户们问问有谁的粮食不够了,可以先从柯家借些去,收了稻谷后再借四还五。没想到才出城走了两里,父子二人就被路旁撞出一个浑身是血的和尚拦住了。

  那凶恶得紧的和尚一现身,就在两人惊愕中抓住他们父子拖入稻田间的一座坟头后。先是凶形恶煞地问了武康县及柯家上下的详情,然后又以不听吩咐就杀光柯家一门为要胁,逼迫看来显得比其子老实巴交、吓得一直抖索的柯老大回家,令其叫了兄弟一起抬来轿子,将和尚和大郎藏在轿内悄悄地迎入家中。这些人进了城后,有衣着鲜亮的住入城中的两家客栈,苦哈哈的则为省几个钱去贫户家借宿,还有的钻入一间商铺后就没再出来。

  太阳下山之前,四个两截褐衣背着囊袋、役夫打扮的年轻人来到祖家大门前。其中左右看了看,向对过的门边坐着的金三五弯了下腰,和气地问道:“请教老伯,这里是承福兄弟的家么,可知他人在不在?”

  金三五懒洋洋地反问:“你们是什么人啊,为何知道本县的祖承福?”

  “我等乃承福兄弟在德清认识的好朋友,前些时日约好了要来武康寻他相会。”

  “呶,那个门就是福哥儿的家,人有否在内要叫应了才知道。”

  一个年轻人刚抬手欲拍门,门却没等他拍上就自行打开了,祖承福向四人点点头,走出门外左右探看了一回,对金三五打了个手势,五个,人一声不出地鱼贯而入。

  当天入夜点灯时分,胡混与两个身材矮小的泼皮从祖家后院翻墙而入,闪到一间透出灯光的房屋外推门进去。半晌后,一高两矮三个人又顺原路翻墙出去,出了狸子巷口,三个人再分成三个方向各自走了。

  当夜同样是上灯时分,柯家还算完好的前厅灯火通明,厅内乱嘈嘈的或坐或站着二十多个操着各种口音的人。

  正中上首的一张大椅子上,坐着一个气色灰败、身上裹了好多伤巾的喇嘛,赫然便是二十多天前在护国寺逃掉,各方人士一直追索而不得的大力法王。

  【……卷十一第十五章--情人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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