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进军迅速,短短时间便拿下了整个幽州,这对于燕国来说实在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过去之时的战事,已经是告诉了天下人唐军的厉害与骁勇。但没有想到的是,燕国的兵马在面对着不占据兵力优势的唐军之时,居然如此孱弱,简直就是不堪一击了。
当然,所有的事情都重用慕容氏的人,这乃是燕国的一个弊病。毕竟,慕容氏的人算是自己人,固然可以信用,但并不是每一个姓慕容的都和慕容恪、慕容垂一样有本事啊!
唯一值得安慰的,恐怕就是此时唐军基本上被慕容垂给牵制在了范阳国一带。这给了邺城的燕国朝廷不少时间,让他们可以为此而商量办法。
“必须立刻派兵支援吴王,否则的话,战事一旦不利,唐军便将如潮水一般南下,直杀到邺城周围。到时候,燕国便危矣!”燕国的早朝之上,大臣们纷纷进言。
“军国大事,朕皆委于太宰,一切事情便由太宰决定,众卿可与太宰商议此事,朕无有不准!”小皇帝慕容暐见到这个场面,心中不由的有些害怕,连忙是看向慕容恪说道。
唐军大举进攻的消息传回来之后,皇太后可足浑氏与慕容暐便被吓得不轻了。但你让他们去拿出办法来解决问题,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他们唯一能够依靠的人,也就只有慕容恪了。
众臣也正有此意,所以,结束朝会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就在大殿之上围着慕容恪商议起此事来。
“诸位安静,请听本王一言!”大家各说各话,吵吵嚷嚷的乱成了一团,慕容恪只得举手喊道。
听到他这话之后,周围的人大臣们才渐渐的安静了下来,静待他的发言。
“此乃灭国之战,除了与大唐一战之外,再无其他办法。若是咱们胜了,家国得以保全,若是败了,则是身死国灭!故此,这一战必须全力以赴,希望各位团结一心,共克时艰才是!”慕容恪的眼光在众人身上缓缓扫过,而后严肃道。
“请太宰大人吩咐!我等无有不从!”封弈先躬身应道。
“请太宰吩咐!”身后阳鹭等一班大臣,齐齐躬身。
“很好!如今吴王麾下尚有大军十余万,若是指挥得当的话,应该能够将唐军给挡在冀州以北,太行山附近。但此事终究太过重大,所以,咱们不得不做更多准备才行。立刻调发士卒,再派十万大军北上援助吴王抗敌,这十万大军,便由阳司空率领。赶往高阳国、章武郡,布署在泒水南岸,负责接应吴王!”慕容恪见此,当即便下令道。
“是,下官领命!”当此之时,阳鹭应道。
“除此之外,上党等地唐军虽然目前还没有动静,但想来也快了。传令沿线各地紧闭城门,务须以防守为要,不得轻易出城相战。等到有利时机,本王自会调派大军与唐军决战。还有,渤海王即日赶赴青州坐镇,以防青州战事变化。”稍顿之后,慕容恪接着说道。
“下官领命!”渤海王慕容亮应道。
“时至今日,当此国难之时,务必行必要之举。各世家大族、宗室官宦家,各出奴婢佃户,发入军中充役,以缓解兵力不足之难。这是没有办法之事!毕竟,国破家亡之后,咱们便什么都没有了!”最后一件事情,慕容恪是沉吟了一下,似乎才终于说了出来。
燕国与江左一样,对于这些世家大族都有着很多的特权优待。
别的不说,光是一个人口荫蔽的问题,便十分的严重了。再加上慕容氏本就是一个胡族建立的政权,其实保留着一定的奴隶制残余存在。所以,对于奴婢这种人口,并不是什么少见之事。
每一次他们对塞北各族的征战也好,还是对江左各地攻掠也罢,其中不但但是夺走各种物资,更多的还有人口。而这其中,通常有一大部分被作为奖品赏赐给了那些有功之人。
少者奴婢十几数十个,多者僮仆上千人。光是燕国皇宫之内的内侍宫人,便达到了二三万之多,每日里的耗费更是以万计。所以说,燕国的百姓其实过得很困苦,只是过去天下都一样罢了。
但现在大唐的情况不一样,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燕国人偷偷跑到大唐去了。
这些人口因为是寄托在了世家大族的名下,所以是不用征发服役,也不用纳税的。这对于那些良民来说,便是一个很大的吸引力了,所以,不少的良民百姓纷纷弃籍献田,成为了贱籍。
这一部分的人口数量很多,过往之时燕国并没有如此危及,兵力也充足的情况之下,自然不必这样做了。
但这一次唐军来势汹汹,最重要的是过去历次战乱之下,使得燕军一次又一次的征发服役,适龄之人早就已经是一宽再宽。
现在,下至十三四岁的稚子,上至白头的老翁,都还得在军中服役。就算是这样,也都嫌不足了!慕容恪没有办法之下,只能够将主意打到了各家的奴婢仆人身上。
这相当于是在挖世家大族的肉,夺走他们的好处,自然有些人是心中不愿意的。毕竟,在很多的官员们看来,家族利益是高于一切,燕国算什么呢。
但此时的情况之下,他们又不可能站出反对的。否则的话,慕容恪到时候可能就不会如此好说话了。虽然平时看起来他是挺和气的一个人,但大家都知道他要是真动怒起来,那是杀伐果断。
“太宰大人有命,下官等必定遵从!”慕容氏的大臣自然是先赞同了,毕竟,燕国与他们一体同休啊!其他人见状,也只得说道。
“很好,就按刚才所说的去办吧!对了,渤海王过来一下!”慕容恪点了点头,点了渤海王慕容亮的名。
两天之后,燕国开始大举调动兵马。基本上来说,除了是从东部各郡县调派兵力北上西进之外,还允许青州等地皇甫真他们就地征发百姓入伍,以抵挡唐军与晋军的联合进攻。
再说彭林那边,他与石越自五阮关出兵之后,便直扑东面范阳国的故安县而去。
这个故安县就位于后世易县东南方向不远处,因为其正对着五阮关方向,所以,正是燕军重兵防范之地。而且,其就位于遒县南面数十里之外,正是慕容垂的身后。
在故安县城之内有燕军一万人,而在城外入山的道路口处,还有一万兵力建立了营寨固守此地。唐军要想从五阮关东进的话,要么是直接翻山越岭南下,要么就是击破这两个地方,从而是进入范阳国境内。
直接南下是一条路,但因为山川险阻,对于大军行进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尤其是像彭林他们这样带有大量骑兵的队伍而言。毕竟,从这条路一直南下的话,便到了狼牙山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进攻故安县,可以对慕容垂的后路造成打击,从而是使得北面的那条防线从后面被突破。
到时候,慕容垂北面有廖川,南面有彭林与石越,兵力加起来有四万多人,基本上与燕军相差不多了。
故安县燕军与城外的那一万大军相距约莫二十里,分别是对五阮关的第一道和第二道防线。这两个地方乃是相互呼应之势,无论是城外大营受到攻击,还是故安县城受到攻击,另一边都可以立刻前往救援。
为了达到尽快消灭敌军的目的,彭林与石越商议过后,便决定分兵而行。彭林亲率骑兵与五千步卒正面出山攻营中之敌,而石越则率领另外五千步卒翻过山岭,从敌营南部悄悄绕道故安县城外。
一旦彭林这边打响了之后,故安县城内守军前往救援之时,石越再趁机杀出。到时候,不但是能够将城内燕军杀个措手不及,还能够将故安县城给一举压下。
两人商议定了之后,便立刻行动了起来。而就在他们行动之时,远在五阮关西南一百多里之外的常山关,邵子松他们也准备行动了。
常山关内,邵子松看着列队于山谷道间的士兵,神情严肃。半晌之后才说道:“去岁之时,咱们有一千多兄弟被慕容垂烧死在了山谷之间。昨日自那处经过,我依稀间听到了那些兄弟们的哀嚎之声!历历情景,仿佛就在昨日一般!”
邵子松的声音在山谷之中响起,而后被人传递到了队伍的最末尾处。
闻听此言,整个队伍都是默然无言,即便是之前远在朔方陇西等地训练的骑兵,此时也不由的悲从中来。大家注视着邵子松,眼中开始燃起了熊熊战意。
“今天,咱们替他们报仇的机会来了!殿下有命,此战灭燕!这一战,咱们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战,更是为了那些死去的兄弟们而战!因为只有敌人消灭了,咱们的兄弟才不会再这样一个个死去!”
“今日,咱们便杀出关去,消灭那些敢于反抗的敌人,将燕国之地变成我大唐国土!收复中原!”邵子松渐渐提高了音量,最后,怒喝出两个字:“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