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印选拖着沉重的身子攀爬在陡峭的山坡上,大树底下不只是好乘凉,还长满了滑溜溜的不知名长草叶子。
几座山外是大火,然而赵印选的脚下却是没有路的山梁。
饥饿遍布全身,比起环境的艰难更难受。
“嘘…”就在赵印选好不容易拽着一颗小树扒开一丛荆棘的时候,他前面一个战士赶紧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
“是遇到敌人了吗?”赵印选心里砰砰跳,这个地方作战可不算好,地形太烂了。
“是麂子群。”士兵回头小声说。
“麂子?”赵印选愣了一下,在大山里遇到一两只麂子也不稀奇,这地方遇到老虎都正常。
然而得到他扒开草窝朝一个小山洼里一看简直乐坏了。足足有三十多只麂子组成的麂子群和几只狼、还有一只豹子正在一个大水潭旁边喝水。
难得的是这些野兽聚在一起居然相安无事,估计是这场大火把它们撵到一起。它们都渴了,都相安无事了。
“打不打?”又有几个士兵围了过来。
“当然要打,我们早就没有口粮了。”赵印选没有犹豫,这几乎是老头送到他们跟前的口粮。
“你们分别去通知周围的弟兄,咱们今天把它们给包圆了。”赵印选作出了布置,他的认真程度不亚于一场围歼战。
当上千明士兵拉开一张大网,以排枪枪毙的战术向这些野兽发起进攻的时候,哪怕凶猛的豹子都显示出了恐惧。
人类才是最可怕的动物,排枪射击就是对凶猛行为的有效反击。当一头豹子被激怒而冲向人群的时候,回应它的是一阵激烈的枪声,然后豹子反着跟头一下栽倒在地上。
麋鹿群瞬间混乱,如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甚至于赵印选他们连一些兔子看都不看一眼。
“长官,您说为啥这没撒盐的肉也这么香呢?”一个满嘴流油的小战士啃着一大块野兽肉吃得正欢。
“饿了呗!”
“哈哈哈…”
赵印选也很开心,能让手下的兄弟们吃饱还是他昨夜梦里的奢望,没想到现在就实现了。
但是野兽肉只能保证他们两天的口粮,要想活下去,必须要找到粮食,但是那山火是朝西烧来的,也就是说他们这支明军越走离洛阳越远,离敌人反而越近。
“必须要找到粮食和盐。”赵印选找到手下的两个团长说。
“可是,咱们现在还有两千多人,这么大一支军队消耗很大,去哪找粮?”团长吴大海说。
“截粮,截周军的粮。”赵印选说:“有件事得告诉你们,我们已经向西走了整整三天了。如果方向没有偏离,这里离潼关不到两天的路程。”
“什么?”几个军官一听都呆了,大家伙一个劲地想逃命,也没想去了什么地方,反正开始一直也都是有赵印选这个副师长在下命令。
现在突然告诉他们实际上他们已经深入敌后一百多里了,这事有点吓人。
“怕什么。从潼关到函谷一百七十里,那周军得每天要吃饭吧,好歹是几万大军,沿途肯定有运粮队。咱们抢它一批粮食,总有机会的。”实际上赵印选早就想好这步棋的,不然也不会一直向西。
打一批野兽只是意外收获,这次意外反而补充了明军的体力,这让赵印选对自己的抢粮计划更有信心。
“轰隆隆…”
天空在晴朗了好几天的这个午后变天,今年的第一声春雷终于炸响。
赵印选静静地用望远镜看着远处的官道,这里早已经不是函谷道那种狭窄的山谷了,地形有些平缓。
周军的一处临时粮仓就修建在山丘之中,它避开了官道,如果不是将领一般人还真猜不到。
绿郁葱葱中,一些小仓房隐藏在树林之中,岗哨也是忽明忽暗的。赵印选已经派人仔细侦查过了,对方有大约五百人在守护,只是一些地方军,连炮都没有,拿的还是刀剑和火绳枪。
赵印选抬头看看天空,他在等这场雨。大雨对于十五军来说战力影响不了什么,可是对小山谷里的敌人,恐怕是灭顶之灾。
同一时间,邓之荣也兴奋地看着天空。如果老天爷会下一场暴雨,那么大雨一定会浇灭山火。这样哪一支流落在外的部队生存的几率就会大很多。
而同样的,邓之荣的眼睛还盯住了一处战场,那片已经被烧秃了的山梁。
“传我军令,各单位紧急集合,做好战斗准备。”邓之荣下达了作战命令。
“哗啦啦……”终于,期盼已久的大雨落在大地上。
“放。”随着旗手的活动,明军的大炮开始攻击了。
“轰…”的声响传得很远,夏国相还以为是打雷,可是连续的声响过后,一片爆炸声明显离得很近。紧接着一个周兵慌慌张张地跑到他的营房门口报告:“大,大事不好了。明军开始攻击我军了。”
“在哪?”夏国相随便套了甲胄就冲出了门,冰冷的盔甲还是让他打了一个冷战。
“就在右翼。”不等手下人报告,夏国相已经看到函谷关的右翼成了一片狼藉。虽然开花弹没有让战场变成火海,但是混合着大雨的大地变得更加肮脏。
“开炮还击。”夏国相虽然不清楚明军为什么不攻击正面,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要试一试最近才运过来的红衣大炮。
“启禀将军,这么大的雨,大炮很难打响。”炮兵校尉回答到。
“那为什么明军的大炮可以打响?”夏国相指着明军的方向愤怒地咆哮。
“据说明军的大炮使用的是拉火索,不怕雨水。”校尉据实回答。
夏国相无语了,按说吴三桂这些人也偷了不少大明先进的黑科技,可是明军的装备却始终有让周军追不上的节奏。
不光是大炮,紧接着夏国相就看到一群群穿着从头到脚罩着黑色袍子的明军开始冲剂函谷关的右翼(明军的左翼)。
“那是什么,新式的皮甲吗?”夏国相看呆了,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装束。
“这只是最新装备的雨衣而已,同时宽大的雨衣也能保护燧发枪的火帽在安放之后不被雨水打湿。”邓之荣就站在自家大营门口,他得意地看着自己部下攻击的方向,一切很顺利。
在明军的炮火下,函谷关的守军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相对的明军几乎没有伤亡。
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周军只能让出他们的右翼阵地,退守函谷关主阵地。而明军趁着大雨夺取了一长段阵地之后就停止了攻击。
大雨已经停了,但是天也已经快黑了,夏国相站在函谷关的城楼上看着远处。无数的火把照亮了半天的战场,很显然的情况是明军在转移,而且是朝那些光秃秃的山里转移。
“将军,咱们就这样看着?”夏国相的一个部下带着情绪问。
“不看着能怎么办,马上天黑了,要不派你出战?”夏国相没好气地说。
“那还是算了吧!”部下赶紧闭嘴,晚上去攻击明军,差不多等于送死。
战争总是如此,总是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情况。所以战争是不能用来计算的,它充满了不确定性。不要试图以某种能计算的理论去推演战争的胜负,那是很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