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农业朝工业转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工业的发展前提是能让工人吃得饱才行,如果工业产品卖不出去,工人拿不到钱,还不如回去守着家乡的一亩三分地。
所以,推动工业之前要推动商业的流通,需要为各种商品找销路,找市场才行。直接靠战争掠夺财富是很快,但是如果不能建立造富链条,财富积累的快,也散得快。
古话说,钱财万贯不如家有一店;十家店不如一亩田;十亩田不如一条破船。古话不一定适应现实生活,可是道理却说的很明白,那就是长久的财富来源于钱能生钱才行。对家是如此,对国亦是如此!
时间转到1659年,大明的富足太平日子已经过了五年了,在这五年里,最显著的变化就是百姓吃饱了,衣着已经没了补丁,家家能吃到肉了,户户都生了很多娃;最显著的变化是,各种商品大量生产了,一些城市周围的剩余劳动力逐步转向了工业生产,很多人感觉做工比种地赚钱了;最显著的特点是,大明的生意人多了,发大财的都是朝海外跑的,发小财的都是出省跑的。
一种新的纸币诞生了,但是为了避免刺激市场,这种纸币只是取代了之前的铜币,取名角币和分币在市场上流通,银元依然作为主要大额货币继续保持流通。百姓们见银价稳定,手中的纸币又方便,接受度很高,所以大明发行纸币的压力很小。
改变是显而易见的,但是改变让很多老派的官员忧心忡忡,他们很难接受社会的变革。比如钱谦益。
钱谦益已经七十多了,日子过的恬静,清苦。人老了,眼睛也花了,干什么事都慢,就连家里的日常开销,全都得仰仗在学院里当教习的柳如是维持。
四十一岁的柳如是刚刚下学,迈着略带沉重的步伐走出了校门。这是一所新式女学堂,区别于钱谦益他们办的只招收男生的学院。
“柳先生是回家还是去别的地方?”就在柳如是刚出校门,一辆黄包车不偏不倚恰好停在她的身旁。
“回家吧!”柳如是抬头朝车夫微微一笑,抬脚坐上了车,表情一瞬间恢复了愁容。
车夫原是一位举子,复社公子哥,因为不愿意参加现在朝廷的新式科举,一直也没有前程。慢慢的,原先的生活渐渐窘迫,最后一事无成之下,干起了车夫。他曾经也是柳如是的爱慕者,现在倒是成了她每日固定的车夫了。
有一种新方式的诞生,必定有一种方式落败。社会改革就是这样。原先的文士特权被取消之后,农民和商贾都不在向文人阶层靠拢,而是单独形成了两个社会阶层。以前仅仅靠考个举人就能富贵的模式,彻底被人摒弃,而在现在的大明,能读书识字的人变得越来越多,会写歪诗已经赚不到钱了,会格物之学的,大行其道。
柳如是的月俸并不高,要不是因为她擅长琴棋书画,只是当文字教习的话,怕是连现在这个家都难维持了。
和以前那种文风盛行的街头时尚不同,现在的街面上开始流行个性时尚,就连姑娘们穿的衣物,都从以前的素雅转向了花枝招展。
柳如是的思绪随着眼前的景象慢慢地延伸到了过往,以前在南京生活的点点滴滴,以及和陈圆圆、李香君等人的相识相交。
“到了,先生可以下车了。”车夫把柳如是拉到门口,停车稳稳当当,看得出是花了心思在做事的。
“这是车钱。”柳如是从包里掏出一张纸票票,上面印着阿拉伯数字2,这就是大明的两角纸币。
“多了多了。”车夫推却了一下,但是还是手下了。如果在以前,怕是一块银元他也不放在眼里的。
柳如是推开门,慢慢走进院里,她有些累,但是还是竖起耳朵听着院子里的响声。这是一种生活的习惯,也是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柳如是从进门起,就想听到钱谦益还平安的声音,哪怕只是一声咳嗽,也能让她心安。
“有辱斯文,简直是有辱斯文!”就在柳如是担心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了一个老者暴躁的咒骂声。钱谦益的脾气丝毫未变!
“还好,平安无事!”柳如是肩膀一松,总算是放下心来。还能骂人,说明钱老头还能扛几天。
钱谦益戴着一副老花镜,就坐在屋檐下看着报纸,报纸的名字是《大明日报》而报纸的主编依旧是金圣叹。柳如是弯着腰仔细瞧了一眼,钱谦益看的文章正是他的外甥金圣叹主笔的头版头条,内容是《鼓励妇女争当新时代女性》的文章,惹得钱谦益一通臭骂。
“这可是你好外甥亲自写的文章,你怎么也不顾及点亲情了?”柳如是一边换衣服,一边说。
“我没有这样的外甥,他早成了那朱由检的狗腿子了,我不认识他。”钱谦益气鼓鼓地说。
“你不认他,可是他认你这个舅。前几天他还来信说,已经托人给你找了个女佣,估计今天应该就把人送来了吧,你在家一天,有没有看到?”柳如是一边收拾家里,一边说。现在这个家里,她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一个老人外加一个女儿,让一个女人来忙里忙外的,很辛苦。
“都是一些倭女,说得话都听不懂,我还不如不要呢。”钱谦益抗议着。大明逐渐废除奴仆制度,改用雇佣关系,这等于是让有钱人每个月多掏一大笔开支,但是对盘活劳动力市场却有莫大的好处。不过,取代普通奴仆的,就成了倭女这样新兴的人口市场。
钱谦益嫌弃倭女,是因为他感到自己一人在家,太孤单了。倭女连话都不通,他要来何用?可是雇工,家里又雇不起,幸好金圣叹还是有孝心的。
“咚咚咚!”两口子正闹着,大门被敲响了。
柳如是紧忙去开门,但是就在她打开院门的一瞬间,楞住了。
“香君,你出来了?”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式柳如是曾经的好姐妹,李香君。
“我,我是......他们安排上门干活的女佣。”李香君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来意却说的清清楚楚。崇祯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