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邈深知自己的好友,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爽快人,绝不会有狭隘的小人心肠,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他不可能有暗恨心生。
至于李之,读心术就是他的杀手锏,摸清了此人的真实想法,他才会做出如此强烈反应。
但也知这个方式也仅能使用一次,再多了就会被人瞧出破绽来了。
冀德元这个时候的表情,已经恢复到之前,就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似的:
“我先回答你的其一,算上隐世不出的门派势力,无涯界最高修为者也不过简事初期,盖因那方世界灵气再是充裕,也是缺少寄于心、牵引心、给心以法则的神性,使得神识可以凝成,却无心与神之间的牵引法则?”
李之大感惊奇:“还有这一说?那地球缺少什么?”
冀德元呵呵乐了:“你这不废话嘛,你那里自然缺少灵性,没有灵气自然更谈不到真气完整凝出,也就是说修至宗师境都是个巨大问题。”
“那何为牵引法则?”
“心自不待言,神就是宇宙万物正常运行的法则,就像月球和地球的关系一样,牵引法则一旦被打破地球四季将变化无常,一切将被毁灭。心和神,就像月球和地球,相互影响,相互牵引,构成了人类的精神意识。牵引法则就是神识凝结完整的根本,初期念识状态的基础是牵引规则,它与法则的差别不用我解释了吧?”
李之好像明白了一些东西,“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因为此才导致无涯界再是灵气充溢,也无法成为修真界?”
冀德元点点头:“有了神性,才可凝结元神,但二者自己又牵扯到了阳神、阴神,所以,修真界之外的任何灵气世界中的自然气息,都不会是最完整的!”
知李之并不完全理解,他接着道:
“道家里的阴神、阳神、元神与佛家的意生身、化身、自性等的异同。道家里有阴神出窍与阳神出窍,那两者有什么不同呢?阴神阳神其实都是佛教里所讲的意生身。阴神是无形无相,只有自己能感觉到,外人却看不见的。阳神是有形有相,别人也能看得见的。但两者都还是假相。”
看到李之眼神中似乎又在泛起一些迷惑之色,相睿诚开口了:
“有些人打坐用功或睡觉时,偶然会碰上看到自己身体在睡觉,在打坐,看得清清楚楚,他并没有死亡,这个**也有呼吸往来。那么这个能真看到自己身体在睡或打坐的是阴神,不是阳神。阳神是你工夫到达了神跟气凝合了,这个身体另外出来一个身体。就好像不要经过投娘胎,就用这个**生成另外一个生命。如果再经过投胎,还要找个母亲来投胎才行。阳神同天人一样,不靠娘胎了,而是自己本身四大,用本身精气神跟元神配合,跟意识配合生出来一个身体。这个生命是自己生出来的,他这个寿命就不是这个**的寿命,但有形有相。这个叫做阳神。”
“道家和佛家两个修的路线不同,这一点我是明白的,佛家笑道家,只修命不修性道家笑佛家,但修祖性不修丹,万劫阴灵难入圣,就是阴神与阳神的不同之处?”
只修命不修性,说的是只管身体,养精气神,祛病延年,长生不老,但是不参禅,不管心性的道理,佛家认为此是修行第一病,是修行犯的错误,因而只走半截的路。
但修祖性不修丹,万劫阴灵难入圣,意指只修明心见性,没有炼丹修这个**,达到精气神变化出来另外一个生命,就不能即生成就,也是只走一半的路。
相睿诚随即给李之讲了个颇具典型意义的故事。
话说长安城有一僧一道,两个人都认为自己元神成就了,那个道士就说老兄我们一起打坐,同时入定。
一个说现在扬州的琼花正开,我们到扬州的道观一起去看琼花。
好吧!两个盘腿打坐走了,到扬州两个人也在一起,一僧一道,都是元神出窍离开身体。
看了琼花喝了茶,回去时要留个纪念,每人采一朵琼花带回去。
回到西安,彼此出定一笑,这个道士说拿花来,我们两个人各摘一朵的。
走禅宗路线的和尚袖子一摸,没有啊!那个道士的袖子一摸,有花。这就是不同之处了,佛家那个出的是阴神,道家这个是阳神。
随即相睿诚给以总结陈词:
“佛家讲神识也说是中阴身,就是道家说的元神,西方人说的灵魂,灵体,均是在六道中转。道家神识与元神之间是一个整体,不同的仅是体现的境界而已,也就是能量体的多寡问题。真正得成大道者,据说对三者均有熟知,专修本家术法为首要,将其他二者视为映照,加以衬显,方能取其精魄!”
直到这些内容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理顺得清的,冀德元要李之提出他的其二。
李之道:“其他问题,二位前辈已经给我解答了大部分,比如各个世界有何不同,与修真界有何明显差异。但还有个问题,我需要做到心里有数,那就是朝天门唯有的一角禁制的破解开,其实就是无涯界的某一处灵脉集中之地,那里的人会不会籍此进入到此间世界来?”
冀德元笑道:“这个问题恐怕只能大门主来给你解释了,因为其中牵连过多,我不能有详细甄别。”
相睿诚接言:
“的确牵连到很多,我只能提醒你一点,并不是什么人都具有超然于身属世界的外来之力,而且这种外来之力是通过天道的纰漏或刻意为之,才不会于异空间引发天道感应。比如你体内的未知来处的气劲,或者自身尚未完全凝结完善的空间碎片中存留,获得这种机缘者亿万里无一,抑或称其为绝无仅有!你要明白,自己极有可能就是这类绝无仅有的存在,像是我等任职与界面之间的管理者,也不能做到,唯有借助超越了天道的大能,才能在各界之间留下的传送阵之类,供由我们极有限的穿越机会,而且自身修为境界依然会受到当地天地规则的枷锢!”
李之心内既惊又喜,惊得是自己的手段,不一定瞒得过某些人,比如寄身在朝元秘境的老龙,自己正是通过它的血脉之力,才得以自如穿越。
喜的是自身体内莫名气劲,居然等若绝无仅有,而且具有可一定程度上逃避与天道感知之外的效用。
而且相睿诚话里的言外之意很明确了,有很可能是修真界的人物看上自己,正是因为这种超然能力。
也是因为此,才能让先天府对自己保持足够的隐忍,哪怕之前对他们在态度上的敬畏缺失,方能得到强忍怒气的忍让。
李之之前发飙是刻意为之,基于提前对冀德元心理波动的掌握仅为其一,更深处的目的就是想通过此举,证实一部分心中猜测。
这种试探有一定的风险,但显然结果是令他满意的,那就是自己在他们心中的位置很紧要,李之甚至怀疑那个便宜师父或许根本不存在,而是先天府上面的那层势力的故作迷障而已。
因为李之目前已经是简事后期境界了,即使修炼界又有几人有资格做他的师父,要知道他目前距离可转做仙人之体的真观后期巅峰,仅不过四个小阶位而已。
虽说每一个小阶位的晋阶都难如登天,但谁能保证自己,不能再有像那具本不该属于修真层面的真龙之体的超然借助获得?
要知道他距离离开此间世界还有十几年的时间,以他目前的晋阶速度,不可能那么长时间里,没有个小境界的突破。
所以,李之内心里一直在怀疑那个所谓师父的存在可能性,或许先天府也同样不明就里。
因而才有的李之今日借机试探之举,为了验证心中猜测,他不惜惹恼了在场的三位先天府内门实权者。
好在有限部分的验证,算是有了个结论,还没有真正引来他们的撕破脸皮。
但这种探试也仅能这一次,因为必会有他们的上峰得到详尽内情,略作猜测,自己这点小心思也瞒不过几人。
“这是我无意间得到的几枚四品丹,今日里有所冒犯了,它们就算做我对三位前辈的赔礼了吧?”
于是,李之决定拿出几枚四品丹做个私人贿赂,至少日后再相见,就少了几分尴尬窘境。
果然三人均表露出意料之外的惊喜,他们可是知道四品丹的珍贵性,因为五品、六品丹,就会是一丝法则之力的掌握后,才可炼制得出来。
修真界也只有真观期强者有能力达到五品、六品炼丹师,四品丹就是规则之力加持下的最高等级的丹药了。
相睿诚很明显在努力压制心头绝喜:“面对这些好东西的诱惑,我们才不会故作矜持!说说看,有一枚元气丹我识得,另几枚为何等丹类?”
“这是生骨丹,这是黄龙丹,这是百转丹,那两枚均为金还丹,余下的两枚是木还丹,炼丹术里均有记载!”
李之的炼丹术就得自于先天府,孙思邈仅是转交而已,这一点他心里明白,先天府算计他早在那时就开始了。
不过那时候炼丹术真的出现的很及时,但他们没想到自己还拥有得自于媚儿的炼器术,这才使得此时的算计出现了偏差。
因为仅是丹药的所取,李之还真说不出什么来,而且人家还给提供足够的灵草、药草。
只是额外李之又有同样不予余力的炼器方面的帮助,它同炼丹师一样,在修真界都会是个奇缺的技能,所以李之才会对先天府更多压榨产生强烈反感。
惊喜之余,冀德元的脸上首先流露出几分难为情,这等情形由孙思邈来解开最为合适不过:“二门主,给就收下,等日后我给你好好说说正文此人,换个方式,或许会得到更多回报!”
他刻意点出回报二字,其意不言自明,李之此人最难却恩情,有所付出才是前提,较之心思算计,此法无疑是种堂而皇之的阳谋。
闻听此言,冀德元果然神情自然下来,再回以哈哈一笑,之前的芥蒂也就此不见了。
当然李之需配合着愁眉苦脸来加以衬托,上方的台阶就同时得到了,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