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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收官

1644之逆流 黄帝炎 4890 2022-11-07 15:21

  顺军主力北上山海关后,京师便只剩不到五千防军,全是月前从保定府招募的新兵,各家将领留下看宅子的亲兵亲将倒还有千多人,却非李岩所能差遣得动的。李自成是给了他节制京师所有兵马的权力,可说到底,他毕竟只是一个半路入伙的河南人。

  新兵虽军纪不严却相对淳朴,至少还没学会变着方的祸害百姓,李岩约束得又勤,没几日,市面上便渐渐恢复了平静。可京师百姓却有了新的烦恼,兵多了成匪,可真见不着了几个兵,大伙儿的心里也不踏实。缺乏安全感的后果很严重,一时间,四九城谣言大起,今天说顺军得胜归来后就要屠城西返;明天说吴三桂已经保着崇祯的三太子在山海关登基称帝,不日就要杀回京师;后日又说吴三桂丧心病狂要把汉人江山送给关外的鞑子(这个应当不算谣言,可那会的人们都是当谣言听的);最后连崇文门外镇海寺的那尊铁龟脱困,到龙王那借了东海半边水,一气把十万顺军和李自成给淹死了,这种荒诞之言都出来。起初李岩还当回事,抓了十几个传谣的人,押到宣武门前砍了脑袋,后来也就淡了,城里六七十万张嘴,还能都封上了不成?!

  被谣言吓坏了的绅民纷纷避起风头,许多人躲到了乡下,就是千里迢迢回原籍去的亦大有人在。李岩倒也不加阻拦,大开城门,任由百姓出入,只数日功夫,偌大的京师便空了大半。此举后来成为成了李岩平生最为庆幸的事情。

  无名山谷之战降下帏幕的那个夜晚,正阳门内的威武将军宅。

  出于主人的趣味,一到晚间,这里就成了京师最最灯红通明的所在。有意思的是,这几日将军府里最的繁忙的地方,恰盍府最阴暗的所在,原本用于藏冰的地窖。

  鼓交三更。与之前的几个晚上一样,地窖又挤满了拳头上跑马的市井人物,或贼眉鼠眼、或面目阴沉、或笑里藏刀,竟是鲜少善类。

  照例点名后,汇报开始了。

  “冯大学生的长孙,今日午后已经上路,护送头目吴二,住杏儿胡同,家里就一个瞎眼老娘。

  “阎尚书独养儿子,今日辰时出发,护送者张昌白,在万春楼有个老相好叫花逢春。”

  听出来了吗?什么老娘,什么相好,实际就是人质,典型的会党控制手法。说来在这会还是首创。

  “武清侯全家,似明日送出。”

  “前儿在宋王府(崇祯皇帝的太子)外窥视的那几个人的来路摸清了,是原太子洗马的家仆,人已经送去巡城司,交给龚直指使处理了。”

  践踏原有等级的快感,在每个音符中跳动,放在从前,这些世袭的勋戚,凭他们莫说巴结,就是仰望都吃力。

  聚会的主持者罗翼仍是一贯的阴冷,最后不过是的瘪了瘪嘴,权当是知道了。就这还让下面齐齐长出了一口气,个个如蒙大赦。从这小祖宗当众连眼睛都不眨的剥下三张人皮起,最初不服就变成了发自内心的颤抖。用这些城狐社鼠做事,不管寻人绑票,还是散播消息、听墙角、打闷棍,都出奇的好用,几乎就没有办不成事儿。前提是你得能镇得住他们。

  ‘每日一报’刚一结束,罗虎便匆匆出了府门,

  比起将前朝重臣和他们的家人转送西京,免得这些人将来为满清张目来,他正待去监督的事情何止重要百倍

  罗翼的第一站,是兵部某间偏僻的堂屋,十几名旧朝小吏正满头大汗的整理着两京十三省各府州县的地舆详图、各种重型军事装备的制造图纸,前朝各级地方武官的履历。

  巡查在继续,被巡查的人群所翻捡的对象也在不断的变化。比如户部是历年的赋税收支,各地的人口数量,商业发展情况;工部是最新的农具,包括土豆在内的优秀粮种,大江大河的水文地质情况。

  只有最有价值的资料,才会精选出来打包,准备带回西京,那些次要的则马上会被付之一炬。别小看了一张张宣纸,从深层次来看,这些才是一个帝国真正的精华所在。而历史上,李自成却做得糟得不能再糟,别说是文牍,就极赋象征意义的前明太子都在匆忙间遗失了,他和他的亲密战友把所有精力都花上抢运金银上了。满清能最终的彻底篡夺汉统,这些前明中央文档所起的作用之大,胜似百万雄兵。

  罗翼能在六部展开大抄查,除了李岩的有意放纵,剩下便是五花八门的胁迫手段。从人格上,人五人六的油滑老吏与街头混混并无区别,甚至更加怯懦。何况罗翼还承诺到时将他们盍家送往西京。这也是罗虎的意思,这些熟练人手可不能留给满清。

  待罗翼回到将军府,偏厅有人已等侯多时。

  来者一为风度翩翩的西贝公子,一为易钗而弁的小书僮。那书僮看向的罗翼目光,波光四溢,秋水盈盈,竟似大有情意。

  罗翼对那个西贝公子虚做一礼:“龚夫人!”

  多日交道打下来,罗翼对这位心机过人的旧日名花,早不以寻常女子视之,更隐有几分敬重。要是没有这个长袖善舞的女人,别说隐在暗处重臣亲眷很难找出,就是向六部渗透也不会如此轻而易举。可怜那些不识人心险恶的深闺小姐,明明被卖个干净,却仍把顾媚这个手帕交当成全家的救命恩人。做为回报,罗翼断然把保护龚家的人手增加到二十人,就是上茅房龚鼎孳屁股上也顶着几把钢刀。

  “黄昏时的军报,将军看了!”别看艳名响彻大江南北,可单以姿色论顾媚美则美矣,离倾国倾城又还有少许的距离,却胜在风采绝佳,风情万种之余,又能给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之感,说起来容易,可真正能做到女人却没几个。更何况,这还只是顾媚若干面目中的一具而已。

  “看了!”那份军报对罗翼而言无异于天塌地陷。吴三桂与东虏合流,顺军主力战败,正在退回途中,罗虎率本部为全军断后。久经沙场如他者,当然明了以二千步卒阻击十几万得胜之师的风险若何,说九死一生都是乐观的。

  顾媚明知故问:“有何想法?”这其实是一种试探,如果可能,顾媚很愿意对方能悬崖勒马。以她的聪明不难猜出,除了明面上这些举动,罗虎对罗翼还有特别的交待。直觉告诉她,那一定是件非同小可的事情,且还可能把她,把龚家,把参与整个事态所有人都卷入危险的深渊。

  “没有!”罗翼硬绑绑的答道。个中潜台词自然是一切都不会有变化。

  顾媚知趣的告辞。出得府来,主仆就上了湘竹所制的马车。

  “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白递了半天秋波的‘书僮’啐了一句,舌儿轻吐,小脸微扬的俏模样,甚是古怪精灵。

  “香儿!别痴心妄想了,那差不多是个死人了!”顾媚的声音温婉柔和,直如春风雨露。

  “嗯!”‘书僮’只沮丧了一小会,便又笑语嫣然。倒是深得秦准女儿多情、随性、善忘的特质。

  三天后,即甲申年四月二十六,顺军大队退回京师。为了稳定人心,李自成的还专门摆出了全副仪杖。只可惜再多的黄龙扇,再多的销金大旗都已无济于事,京师里关于顺军大败的消息早传翻了。

  当晚的京师差不多每条小巷都在大放爆竹,原因就不必说了。被这响动弄得空前沮丧的李自成,在建极殿里枯坐了一夜,一早就大集众臣,不顾李岩等人的苦劝,放弃了本来很前途的固定京师计划,决定大军马上撤往保定。

  从二十七日午后起,京师便完全处于真空状态,街面上霄小横行,竟比顺军大肆抢掠时还要乱上几分。

  天一黑,内城的好几个地方同时冒起了火头,接着外城也烧了起来,大火直烧了两天一夜,才被一场及时雨浇灭。数千来不及逃出的绅民殉于火中。

  很自然的,顺朝指责的是清军派在城中的细奸所为,清廷则指天发誓说这是李自成的流寇习气又一次大爆发。倒是南明不置一词,仿佛被烧的并不是的国都。

  此后的几百年间,关于京师大火的原因一直众说纷纭,光是比主流的说法就有五六种之多。甚至派出一个‘京师大火考证学’,时不时会有标新立异的惊人发现,无数人因此获得了饭碗、洋房、汽车、二奶,久而久之,专家们反倒不希望不急于弄清他了。

  客观而言清廷的确是最大的受害者,拿下京城之后,马上可借助京师的格局、人口、物力,向北方仍至全国展开幅射,初步确立的自己的正统地位。历史上他们就是这样做的,而且做得非常成功。可现在不但整座城市被烧得面目全非,皇城、各个重要衙属更是几成白地,连市民都逃得所剩无几,一系利的计划也就成了无根之水。可以说,这把火对满清的战略的态势影响,甚而远远超过了在无名山谷所受挫折。

  这些自然是出自罗虎的谋划,可由于他本人的生死未卜,却被执行者人为的扩大化了。顾媚看得很准,从接到军报时起,罗翼便想明白了,假若罗虎真的战死,他也没必要再赖在世上。抱着这种心态,罗翼在执行计划时的会出手格外凶狠也就不足为奇了。

  郑重声明,罗翼对罗虎的依赖与耽美无关,完全是因为受过极大心理伤的人,必须有支撑,有牵挂才能活下去。

  (晚点还有一更,明早来看吧。正在冲榜要票票!吼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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