碛口黑龙,山腰古刹,林阡在柏轻舟的陪同下,与越风、冯天羽、燕落秋、沙溪清师徒会面,商议他们治下的河东四大匪帮经此一战何去何从。
“原本还打算今日与金军谈条件,没想到五岳发生这等祸乱。”沙溪清叹了一声,看向林阡直言,“看来完颜永琏虽慢了一步,还是洞穿了林大侠要做什么,所以先于我们谈判而救人,旨在出其不意、后发而先至。”
“不过,祸兮福之所倚。我等正筹备谈判之际,郢王府和武卫军突然强攻五岳,令我等加强警觉、才发现完颜永琏早在我军暗插细作……为时未晚,立即将他们的部署和交流切断。”越风据实向林阡陈述。
“仇伟等人早已伏法,你所说的细作,是很厉害的新人。”林阡蹙眉,想起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青鸾”,出道时间不长,已然坏过很多事。
“完颜永琏的原意,应当是‘声东击西’:表面与五岳发生摩擦、加以怀柔和招降,实际引越副帮主分心、降低我军对人质相关事件的警觉,从而给细作以暗中解救金帝的机会……未想郢王府和武卫军过犹不及、打草惊蛇、适得其反。”柏轻舟接着越风的话为林阡分析。
“郢王府是会错意、乱跟风。但武卫军未必。那个纥石烈执中不是省油的灯,他一向和完颜永琏有过节、对着干,依我看呐,他是瞧出了完颜永琏意图,故意给完颜永琏使坏、搅局,分不清轻重缓急,甚至本心就拖延救金帝。”紫檀真人一提到纥石烈执中就很生气,一句话脸红两句话脖子粗三句话人身攻击,“那王八和他养的一帮走狗,多年来寻着各种由头,明伤暗害我手下兄弟!”
盟军众人有所不知,不同于镐王府谢清发、赵西风等人的父辈当年败给完颜永琏的高手堂,郑王的谋逆罪名成立之后,郑王府余党就全都生活在纥石烈执中及其麾下的阴影里,矛盾无数,水火不容。盟军众人也难以置信,沙溪清的师父、赫赫有名的“万剑传说”,紫檀真人,传闻中勇谋兼备堪比天尊岳离,竟会是这样的一个暴烈脾气。
“那么,还要谈判吗,还需示出金帝踪迹?”冯天羽认真问林阡。来的路上他听到了五岳群雄的怨声载道,那意味着五岳即使有人留恋荣华,也难免对曹王代表的金廷动摇失望,就连谈判都意兴索然。要知道,金帝的失踪在太行而且是绝密,燕落秋虽参与绑架却只是个人名义,外界看金军没有任何理由突然拿吕梁五岳开刀,尤其是这几个月曹王留下来的人一直巴望着祈求着他们被招安……而且林阡的据点就在旁边你不打你打我们几个意思?
即使现在林阡可以挟持金帝去为五岳鸣不平向金军讨要损失、把五岳塑造成先无辜受害后无奈投奔盟军的独立于事件外的一大阵营……可是五岳的大众们再如何理直气壮,也不愿相信诸如“平反昭雪”的劳什子客套话了。
“当然要谈,至少溪清需要。”林阡平静凝视沙溪清,沙溪清一怔,与他四目相对,续听他说,“那么久的策划、那么精心的部署,怎能付诸流水?”
紫檀真人脸色恢复正常,插嘴,得意洋洋:“自然,都是我策划、部署的,徒儿他亲自上阵、铤而走险……费了心、卖了命。”柏轻舟转头多看了他一眼,知道紫檀之于沙溪清,正是她之于林阡,郑王府的谋主是也。确实,这件“挟天子以令曹王”,林阡和她都只是,“王爷没有直问,这些年我却替他百思不解,此刻不是问罪、而是蹊跷,忧吾思,那日你去了哪里?”
“阿弥陀佛。”和尚又继续捻着佛珠,“五蕴皆贼,六凿相壤。生死浮云,自有来去。”
凌大杰愣了好一会儿,悻悻地:“臭和尚,我听不懂……但会好好参悟。”
怀揣心事回到王爷身边,天没亮王爷已经点灯起来,凌大杰欲为他分忧、帮他设法搜救圣上,却看岳离早已代劳,将兵马安排好了。凌大杰不禁心下安妥。
“真要这般均衡分布?始终不如并敌一向。”凌大杰看完分布图,蹙眉,问。
“是的,宋匪据点和五岳黑龙山两大处,实际又分林阡、越风、冯天羽,徐辕、沙溪清、海逐浪、赵西风七个可能的小处。由于宋匪采取分散驻守、混淆视听、近距策应,我军唯有挑准一处、齐心协力、极速击破,才是上上之策,但就怕挑错了直接害圣上不复。”岳离与王爷对弈,面露难色,“中策是顺遂林阡的心意,分散打击,捉襟见肘,全部胶着。”
“圣上安全要紧,所以唯能一开始就走中策:就位胶着,静观其变,枕戈待发。”王爷吃岳离一片,微笑自若。
“河东之战,箭在弦上了。”凌大杰看王爷还携策于胸,放下心来。
“王爷。”暗卫送来三封信,其中一封来自身在五岳的青鸾,一封却来自目前身在陇陕的代庄主,鸑鷟。
完颜永琏已习惯,每次展信,都能对那消息愕然,今次也不例外。
“郢王败于寒泽叶,尤其完颜纲惨败于宋恒之手……”王爷虽然拍案,脸上却不见喜怒,因为这事情显然不在林阡的控制以内,甚而至于,林阡闻讯才会雷霆大怒,“宋恒不听号令,屠杀全部战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