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恨关咱们什么事,凭什么恨咱们!”刘四更加不解了。
高士廉没有话,站起身朝着洞口出走了两步,站定道:“她恨的不是咱们,恨的是汉人!”
“啊?”高士廉的法一时间叫几人都有些想不通。
“大人,他为什么要恨汉人啊,再了,就算恨汉人也不能抓咱们啊,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咱们这不是受了无妄之灾了吗?”老仆跟着高士廉日久了,居然能出几个成语来。
高士廉摇摇头道:“这就不得而知了,老夫其实心中也有些不解。不过老夫还是觉得那个女子不是什么坏人。你们想一个女子身处深山中,又是苗人。老夫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朝廷很少和这些蛮苗之人有接触的,那就更没有道理了。”
高士廉背着手在洞中来回走动着道:“这样看的话,她既然对汉人这么仇恨,那就明她身上发生过一件痛彻心扉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一定是和汉人有关的,要不老夫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这样做。”
“大人,你了这么多有什么用啊,咱们还不是要在这里等死吗?”刘四不想再听高士廉分析了,苦兮兮的道。
“不,恰恰相反!”高士廉反驳道:“老夫这么分析正是要找到症结所在,不定就能救咱们的命。”
“啊!大人,你的是真的?”刘四心中的希望又燃起来了。
“你们想啊,她抓咱们也不过就是为了泄愤罢了,要是咱们能帮她化解了这段仇怨,不管怎么都是功德无量的一件好事啊!”高士廉好像着着自己也发现事情还真的有回转的余地,一时间声音中也有了些许的兴奋。
“大人,还是想想能不能活着再其他的吧,还功德无量呢,咱们活着出去才是真的功德无量呢。”刘四一听高士廉又的跑题了,便有些不耐烦了。
“哎,这就是老夫你的毛病。这个世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只有你为别人着想了,别人才会为你着想。永远没有白来的尊重和理解,想要∮∮∮∮,m.$.co≮m
style_tt();得到别人的认可,首先要去认可别人。你呀,往后的路还很长的,慢慢想想吧。”
高士廉一番教就这样结束了,洞中的人真的没有谁把高士廉的话当真,但洞外的罗溪女却是有些吃惊了。听完高士廉的话,一时间仿佛梵音入耳般,一直在心头上萦绕。
她不知道自己是咱们回去的,那种一直都是高士廉那些话。
“永远没有白来的尊重和理解,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首先要去认可别人。”自己也知道他的有道理,但为什么心中总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呢,难道自己真的错了?难道汉人不该杀吗?那为什么汉人杀害我们的时候,他们怎么不想到这些。
被困扰的难以入睡,罗溪女只能翻来覆去的想,一时间又想不通。最后罗溪女实在是心烦的要命,直接起来,走到洞外,望着星空,呆呆的等到了天明。
天一亮,罗溪女便带着随从径直去见高士廉,她一刻都不想多等了,一定要当面问问这个汉人老头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到高士廉的时候,罗溪女知道人家一定是算到她会来的。高士廉一脸平静的望着她,然后很有风度的请她席地而坐道:“女头人,来找老夫,是为了心中那个解不开的结吧。也好,老夫也正想要和你好好,请讲吧!”
罗溪女很清楚,自己已经不会再杀这几个人了,就冲着高士廉这样的状态,她下不去手,也不能下手,这是为高人!
于是,罗溪女叫随从在洞外等着,她便将这五年来心中压抑的那些东西通通倒了出来,的激动处也是泪眼婆娑,到苗寨被焚、族人被杀时又是咬牙切齿,痛不欲生。高士廉静静的听着,没有一句话,他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是无力的,苍白的,任谁经历了这些都会有恨,更不要一个女子了。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便到了午后,大家居然都没有感到饥饿,也许这就是人性中最柔弱的那部分被唤醒时的写照吧。
故事讲完了,罗溪女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抱着双膝,蜷缩在山洞一边,靠着洞壁,将头埋在双膝间,久久没有话。
其他人也没有去打扰她,就连刘四心中也觉得,人家抓了自己不算做错事,换成是他不定早就杀人了。
一阵清风吹进了山洞,也让众人的头脑清醒了许多,大家不约而同的从悲情和义愤填膺中走了出来。
高士廉微微咳嗽一下,对着罗溪女道:“头人,节哀吧,事情都过去五年了,你心中的结也该解开了。”
罗溪女抬起头,用红红的眼睛看着高士廉,眼神中充满了哀怨和请求。
高士廉叹口气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没有弄清楚为什么事情会突然就发生了,为什么明明是好事,转眼间便成了这样的结局。”
罗溪女还是那样望着他。
“其实,这一切都是汉人的错!”高士廉很像抵赖,很想这一切都是无奈的事情,但他的良心告诉他,不能这样做,也不该这样做。
汉人是个很有趣的族群,当外敌来犯时,就算是生死仇家也会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但是当外敌走了之后,自己人便会互相攻击,甚至大打出手,又变成了冤家对头,不死不休。这是民族的劣根性,高士廉也不清楚。
但这并不影响他这样有着大民族意识的文人,所以他才会出那样的话。
“你是我见到第一个敢承认汉人做错的汉人老头儿!”罗溪女一字一句的了出来,也许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五年的时间去恨,可能仅仅是需要这一句真心话吗?
高士廉叹口气,对着罗溪女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抱拳道:“头人,死者已逝,生者还要继续活下去。与其活在仇恨中,不如放下,叫自己更加轻松一些。”
罗溪女苦笑道:“放下?你一句话就叫我放下!怎么放下,死去的都是我们苗人,当中有我的父亲,有我的亲人,有我的朋友,他们都是我的族人,你叫我放下就放下,凭什么!”
高士廉也是苦笑道:“那在下请问头人,如何才能放下。你觉得现在这样子你活的很好吗?你觉得想你这样能杀光你见到的所有汉人吗?你觉得就算汉人真的被你杀光了,你就真的痛快了吗?”
“死的不是你的亲人朋友,不是你的族人,你起话来当然轻松了!”罗溪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下子又很生气,只是她忽然站起身问道:“我现在杀了你,我就解恨了,你会叫我杀你吗?”
高士廉没有犹豫,甚至都没有眨眼,很平静的道:“会,只要你心中能放下恨,死我一人,既能让你活的轻松,又能解救无数无辜的汉人,值得!”
大家都愣住了,眼神中明显有些不可思议。
罗溪女张张嘴,可一句话也不出来,木木的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老仆直接跑过来拉着高士廉悲愤道:“老爷,你什么呢,你怎么能这样呢!不管怎么样,老奴是不会叫老爷有事的。”
刘四也想上去话,可最终还是低着头朝着阴暗的角落走去,他忽然发现自己长这么大,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一直以为自己是对的事情,现在看来真的出问题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人生了。
只有刘二大步过来,给高士廉施礼道:“高大人是真英雄,俺佩服!要是能活着出去,俺刘二这条命就算是大人的了!”然后便去找刘四了。
用失魂落魄来形容现在的罗溪女,一儿都不过分。就连经常跟在她身边的几个随从都能看出来,自从头人见过那个汉人老头儿后,就变得不一样了。
罗溪女坐在铜镜前,自言自语。
“大人,你要是能听到我的话该多好啊。我抓了一个汉人,听他们是个汉人官员,我在他身上又看到了曾经的你。”罗溪女两只手拿着喜笺,面色平静的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就像对着另外一个人诉一样。
“他没有不像我见过的其他汉人,他不怕死,还和我了许多话,我知道他的都是对的。可我一想起你,一想起我父亲的惨死,我就难以控制我自己,我不知道该不该杀他。”
“他是个不一样的人,但他也是汉人。汉人是苗人的仇敌,五年前我就发誓一定要杀光被我见到的汉人。可是我现在犹豫了,不知所措。他我应该放下仇恨,轻松的活着。你能告诉我怎么办吗?”
“是啊,这五年我是活着,但我活的生不如死。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汉人兵马再来苗寨,杀光我们所有苗人,因此我每日都心谨慎,防备着所有汉人。可我活的真的很累。有时候我想,还不如一死了之,到了地下起码你能和我话,我很久都没有和你在一起时那样开心过了。”
……
罗溪女絮絮叨叨的了一夜,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做了些什么,只是第二日她便叫人将高士廉四人放了出来,没有杀人,没有质问,只是平静的叫他们下山去。
高士廉却向罗溪女要了笔墨,写了一些东西,临走前交给了她,顺便告诉她:“活着不止有仇恨,更多的应该是希望。”然后带着三人大步流星,走向了山下。
那以后,苗寨还是苗寨,没有多少改变,只是跟着罗溪女的随从偶然发现,罗溪女铜镜前那张喜笺不知去了哪里,取而代之的却是高士廉留下的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