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索索,时当正午,地处徐兖二州交界之处。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天羽,咱们就此别过。”
大道上,一队人马正缓缓而行,殿后的二人却是站在道中央把手话别。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向天羽和赵子龙。
泰山道一战,曹操大败,若不是向天羽顾念情义,曹孟德此刻只怕已作了他刀下亡魂。大胜之后,向天羽、赵云便收拾兵马,退出战场,而赵子龙,已是要返回幽州去了。
“子龙,你在公孙瓒处,须得处处小心,若是在彼不如意,我随时欢迎你南下。”
“放心,这世上能伤我的人还没几个。倒是天羽,还得勤加练习你的刀法,我观你资质绝顶,只需勤加努力,这世上神将的位置,将来必有你一列。”
“能够在将来与你并列是我最终的梦想,我一定会好好练习我的刀法,将来战场上我们再联手对敌。”
向天羽拉着赵云的手,依依不舍。但人,终究是要面临离别。而离别,有时候又是为了将来的重逢。
虽然是在离别,但赵云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好了,天羽,我得随上队伍了。”
向天羽依依不舍地放开赵云的手,道:“子龙,珍重。”
赵云后退两步,朝他抱拳,道:“珍重,天羽。”
赵子龙终是折身离去,越走越远,渐渐地在向天羽的视线内越变越小。而向天羽,便一直在那儿站着,目送赵云离开,直到很远很远,直到再也瞧不清他的身影。
赵云离去,向天羽心中不免有些怅然,这样一员虎将,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再和他相见,什么时候才能够再与他并肩作战。他心里头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东西似地,有些空落,但同时又对未来充满希望。他和赵子龙,终究会再见的。
他不禁又想起了太史慈,不久之前,也是在道路上,他和太史慈分开。而如今,太史兄,你在南方还好么?
向天羽摸出怀中的那枚义箭,望着箭杆上刻着的太史二字,怔怔出神。
他是一个很容易被感动和很容易感慨的人,面临这些分离,总是会让他发一会儿呆,愣一会儿神,然后去想很多很多。
向天羽发了一会儿呆,便将义箭收好,折身回转,不远处,武安国、刘雄等部下在那儿等他。他走了过去,对他们道:“走罢,起程回北海。”
几名部下点了点头,拥族着他离去。
回到军营,大家都已经收拾好了,马上就可以出发。这次大胜,缴获很多,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让给了赵云所部,毕竟这次大胜,很多功劳都是赵云所部带来的。因为这样,木十八、傅定国对向天羽放走曹操才没有表示很大的意见。
武安国、秦楚等百夫长自然也知道了毛玠拿回生丸说项的事,他们在事后齐齐向向天羽请罪,却让向天羽摆摆手,表示不追究了。
也许,这个时候,曹孟德还应该活着。天下纷争,诸侯并起,北方的袁绍在将来会越发强大,南方的袁术也坐拥淮南,地广粮多,这二袁将来都不好对付,有曹操在,还可以牵制北方袁绍的发展,压制淮南的袁术,让这世上唯一的神将吕布都东奔西走,无法安身。正因为有曹操在,诸侯之间势力才得已平衡。而向天羽需要这种平衡来发展。
泰山道这一仗,向天羽必然会声名鹤起,削弱了曹操的力量,在将来的徐州争夺战中,为向天羽自己增加了胜算。并且,还生擒了乐进。
乐进是一员不错的将领,骁勇善战,称其为勇将也不为过,他最大的长处在于防守和守城,有他驻守的营寨或城池,敌人就没那么容易攻破。不过,这个时候他能力不显,仅在夏侯惇手下任副将,向天羽在这个时候将他俘了过来,也许能得到他的效忠。
所以,此刻成了俘虏的乐进并没有受到不良待遇,而是好吃好喝供着,只不过随时有数名士兵跟随。而乐进也知道仅凭一己之力,很难逃出向天羽的军营,所以索性即来之则安之,饭照吃、水照喝,吃饱喝足,便呼呼大睡。
车行粼粼,一路往东,不日已到了青州地界,这儿距北海不过百余里路,再行一日便可到家。向天羽先派了一员斥侯回北海报讯,好教孔融得知自己已经回来了。这时,他纵马骑在队伍的前头,左边是武安国,右边则是成为俘虏的乐进。乐进这个人身材并不高,但很结实,他长得也不帅,但五官总有一股男子气概透出。他很少会笑,也很少开口说话。成为俘虏让他心中很痛,他已经作好了接受各种侮辱的准备,但令他想不到的是,他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侮辱,向天羽反而很敬重他。数日相处下来,乐进也渐渐对向天羽不那么排斥,也更不用害怕。向天羽的刀法虽然很厉害,但他的为人的确很不错。所以此时此刻,竟就那么自然而然地随在向天羽的右侧。
沿途的风景是向天羽欣赏的重点,来三国这么久,还没有这般好好看过大地上的景色。这时候的天很蓝,云儿也很轻,风,更是淡。这里的空气很好,行走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总让人有一股心旷神怡的恬静。
乐进侧视着向天羽的脸宠,这是一张很有魅力的脸,此刻欣赏风景的模样更是迷人,他觉得自己若是女人,说不定会爱上这张脸。他此时此刻,倒不觉得自己是俘虏,反而像是向天羽的朋友。是的,朋友。乐进心里自嘲一笑。难道我就这么容易被他感化、这么容易把他当成朋友吗?
如果没有利益冲突,向天羽的确是一个不会让人生气的人。
无论乐进性格怎么严肃、寡言少语,此刻他已经恨不起向天羽了。无论是谁,若有一个人敬重自己,那么你也是无论如何也恨他不起来的。
向天羽自然知道乐进的目光放在自己脸上,他看了一会儿风景,却忽然幽幽叹了口气,驻马停了下来,一指前方道:“若是这世上没有战乱,每个人都能安静宁祥的生活,该有多好。”
前方出现了一个村落,一个破败的村落。残坦败瓦,毫无生气可言。这个破败的村落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众人视线,却带给向天羽一阵伤感。
他自二十二世纪而来,过惯了安逸平和的生活,总觉得那样的生活无聊透顶,可如今到了三国时代,战乱频生,人民每天都在上演生离死别,这个时候,他又觉得战争是多么残忍,安逸平和的生活是多么的来之不易。正所谓拥有的不知道珍惜,当失去了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总有这么一种痛苦。
他并不是生来就喜欢战争,喜欢兵器,喜欢杀戮,但他毕竟选择放弃安逸而来到这里,在这里,他已经没有选择,更没有回头路。
人,总是一种这样奇怪的动物。
乐进、武安国却是见惯了这样的村庄,见到向天羽的反应,乐进不免在心里想:你这是在假仁假义吗?刚还杀伤曹营数千士兵,现在却在这里感慨。
但武安国知道向天羽不是这样的人,他亦望着这个破败的村落,脸上露出伤感之情,他想到了自己的妹妹、父亲,以及死去的亲人,若无战乱,他的家亦不至破败成这样。
向天羽接着道:“我只希望这乱世早点结束,世道的秩序早日重建,人民终能安居乐业,那样,也就不枉我走这一遭了。”他目光幽幽,语气沉沉。
这个世界本就已经是战乱纷纷,不是向天羽所能改变,也许上天让他来这儿一趟,所做的便是尽早结束这乱世。这亦是他心中给自己赋予的使命。所以,他只要见到百姓的疾苦,心中的使命感便会徒然而升。
可结束乱世,谈何容易,就算雄如曹操,也最终只能三分天下,而且还打了几十年的仗,三国建立之后,又是长达半个世纪的战争,最终天下才三分归晋。不过,晋朝只带给中国数十年的平静,数十年之后,八王之乱,五胡乱华,中原大地再次陷入战争。
每每想到这些,向天羽便不得不感慨这年代百姓生活之艰辛,总是活在水深火热当中,而何时,才能有一个统一的、强大的、长久的中国呢?
向天羽紧握着拳头,思念飞翔着自己的理想。
乐进想不到向天羽竟还是这样一个忧国忧民之人,比起其他的枭雄,他要真实得多。这种真实,是指真的仁义,真的忧国忧民,真的替百姓着想,而不是其他诸侯,只当百姓是猪狗,是可以利用的、压榨的对象。
他心中微微有些感动,作为一名大汉儿女,乐进当然也希望早日结束乱世,重还大地秩序,他在心中想道:将来最终结束乱世的人会是谁呢?是你吗,向天羽?
向天羽打马走向村落,他已是决定要进去看一看,这破败的村落当中,还有活着的村民吗?
第一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