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起日落,已是次日。
武安国很早便出门去讨生活,直到落日时分,才失望的回来。城中已被宗劲打了招呼,他已经找不到活干。
他低着头一步一步往回走,他走得很慢,不知道回去之后如何面对小妹。但走得再慢,路总有走完的时候。
这儿便是武安国的家,一个破落的小院子。每当他回到家门口的时候,总能瞧见那瘦小的身躯。无论他回家多晚,小妹总是会安静地倚在门口等着哥哥回来。
这一天当然也不例外。所不同的是,妹妹身边站了一个人,一个高大的男人。
武安国心中一紧,不由加快了步伐。小妹迎了上来,脸上洋溢着喜悦,这让他稍稍安心。小妹向他比划了一句,他看得明白,小妹是在说家里来客人了,还带来许多礼物。他溺爱般摸了摸小妹的头,眼光却投向前面的男人。
他终于看清这个人是谁,他们已经见过数面了。
向天羽没想到武安国还是一个好哥哥,一个好儿子,他看到了武安国的另一面,亦明白他为什么要去宗劲府上当护院。
向天羽待武安国走近,不待他开口,先道:“唐突来访,打扰了。”武安国忙道:“不敢,不敢。”
向天羽笑了笑,道:“不请我进去坐吗?”
武安国摸了摸脑袋,道:“看我这脑袋,是,快、快,大人快请。”一边作着请的姿势,一面对向天羽保持着淡淡的恭敬。
小妹倒是很开心,非常热情地拉着向天羽往房门内走。
入房之后,小妹前去彻茶,向天羽、武安国跪坐案塌上,开始了交谈。
武安国有些拘谨,有点像到了向天羽家中,他还不太明白向天羽的来意,但也知道向天羽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访。
武安国家中已经好久没有人来访过了,自从他破落之后,便见识了太多的世态炎凉,生活已经压弯了他的脊梁,原本高昂的头颅在现实面前不得不低下,他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曾经威风凛凛过。
他看到向天羽,便依稀看到以前的自己,他自惭形秽,至有些放不开。
小妹端上茶之后,又悄悄出去了。
茶是粗茶,但向天羽却喝得很有味道,并且道:“令妹倒是可爱得紧,也很懂事,今年多大了?”
武安国道:“舍妹从小便听话,已经十八了,人也长得漂亮,唉!可惜作哥哥的无能,到现在还没有人上门提亲。”
向天羽道:“那些人倒是瞎了眼,不过十八岁还不算大。令妹的病还不知能不能治,但日后若有机会,总要找名名医来瞧瞧的。”
武安国心道十八岁还不大,但没问出口,道:“大人这番好意,草民承受了,但只怕希望无多。”
旁人能关心他妹妹,在武安国看来总是好的、感激的。
向天羽道:“总要试试,不能就这么放弃。”
武安国道:“不瞒大人,草民已经请过许多大夫,但都说治不了,长久以来,便连草民也失去信心了。”
向天羽摇了摇头,道:“舍妹的事一时也急不了,倒是令父,恐怕病得不轻,需得赶紧治疗方是,耽搁不得了。”
向天羽话音刚落,便听到隔壁房间传来急促的咳嗽声。
武安国脸色一红,颇显扭捏般道:“草民如何不知老父的病拖不得,可……大人且看我这家徒四壁,哪有钱去请大夫。”
实质上,他所有的闲钱都用来买药去了,但老人家的病乃是旧疾,一时三刻哪里治得好,武安国虽然当上护院,但终究没有太多的钱。
向天羽轻笑道:“这事倒好办,我有一份差事,只要安国肯往,钱财小事一日可决。”
武安国又惊又喜,道:“大人此话当真,不知是何差事?”
向天羽道:“你且来我军中做我的副手,我便立即去请全城最好的大夫。”
武安国一呆,半响才道:“大人前来拜访,就是为了请草民效力吗?”
向天羽目光灼灼,道:“不错,正是。”
武安国苦笑一声,道:“大人,武安国只是一废人。”
向天羽道:“但却是一名有良心的人。一个有良心的人,只要重拾信心,不管任何事,他一定做得比别人都要出色。”
他拉着武安国的左臂,铿锵有力道:“来帮我,安国兄。”
武安国此时如何还坐得住,弦然落泪,拜道:“如蒙不弃,愿效犬马之劳。”
向天羽拉他起来,笑道:“有安国此言,我已无忧。”
小妹已不知何时停在门外,静静望着二人,眼光中有欣尉、亦有担忧。她知道武安国等这一天,实在等得太久了。
武安国招呼小妹进来,道:“我已决定去大人军中效力,家中一切便拜托了。”小妹含泪点了点头,比划几句,又朝向天羽盈盈下拜。
武安国道:“小妹是在感谢大人哩!”
向天羽道:“武家妹子且宽心便是,向某亏待不了你哥哥。”
小妹再拜,告退出门。
向天羽道:“即是如此,且往拜别老父,之后回营,这儿一切,我自会派人安妥。”
武安国点头。二人随后前往老父房中持礼拜别,老父虽在病中但犹清醒,吩咐武安国好好辅助向天羽,去取马上功名,不要记挂家中。武安国含泪而出。
归营之后,向天羽立封武安国为左副尉,掌两百夫长,刘雄为右副尉,亦掌两百夫长,自己亲领一百夫长。
武安国取回自己的兵器,仍是那流星大锤,右臂虽失,但左臂力道仍在,一只流星大锤,仍重五十斤。三、五回合,击败刘雄。是已他这左副尉,全军上下心服口服。
向天羽又差人将孔融赏与自己的钱财送些去武安国家中,又去请城中名医医治其父之病。所作一切,武安国皆记在心中,发誓当为向天羽流尽最后一滴血。
男儿为义,故义举长存,古今中外,不外于是。
向天羽这几天总算没有白忙,终于请得武安国出山,自己身边又有了一个得力助手,也算心满意足。他知刘备不久便会从公孙瓒处借来兵马,甚至还有一员虎将,那个时候,便当是他们赶赴徐州与曹操交锋之刻。
曹操之能,贯古通今,当今之世,能与匹敌者,寥寥可数,更逞论孔融、陶谦、田楷之流。但向天羽知道这场仗这次是打不起来,曹操的老本营将被独狼吕布攻取,曹操到那时亦不得不仓促退兵,亦正好卖了个人情给刘备。
曹操退兵,必走泰山险道,吕布无谋不曾设下伏兵一支,但是向天羽目光早就投向了这里,他这五百精兵介时就要在那泰山险道好好与曹操玩上一玩。
人总是有野心的,特别是男人,乱世中的男人,每个人都不会例外,旦有机会,哪有不趁势而起的,安得久居人下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