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骑自曹兵阵后飞纵而来,高声喝道:“传曹将军将令,生擒向天羽。”声音鼓遍三军,人人听得清楚,想必这人也是不凡之辈。
典韦正杀得起劲,闻言收了刀势,伫立一旁,朝河中央大叫道:“向天羽,你部下兄弟皆在此,有何面目独自逃生耶?快快上来与我再较量较量。”
向天羽瞧见岸上部下个个奋战挂彩,死伤大半,不禁悲从心来,痛上心梢,仰天大啸,狠狠盯着典韦,道:“典韦,杀我兄弟,我誓杀你。”言罢,吩咐武安国靠岸要与典韦去拼命。
武安国紧紧抱住他道:“大人若上岸,向家军完矣!大人,为前途着想呀!”向天羽拼命跺足,想要跳上岸去。武安国只紧紧抱住不放。
典韦在岸上骂道:“向天羽,胆小独|夫,弃部下于不顾,不仁不义之徒,我典韦羞与之为战。”
向天羽目齿欲裂,头发根根竖起,盯着典韦恨不得一口将其吞了。
他这些部下,乃都是他亲自从北海城中挑选出来,又亲自训练,感情可谓非常深厚,那些寻常将官与兵卒之间的关系,根本就比不了向天羽和他们。
这时,岸上残余二十多名部下全都望向向天羽,不约而同道:“大人快走,休要顾虑我等。我等为大人而死,死也值得。”又有人道:“大人待我等如同兄弟,如今正是为大人捐躯之际,这等大义,大人怎能不成全我们?”“不错、不错,为大人捐躯,我等心甘情愿。”众人纷纷开口,全都慷慨赴死,脸色从容。
向天羽更是痛心疾首,跺足捶胸不已。
典韦冷啍一声,朝他们道:“汝等当真不怕死?”
众部下将脖子一扬,纷纷道:“要死便死,何足道哉!”“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何必罗索,要动手就快点。”
典韦突然哈哈一笑,高喝道:“好,好,好。”一连喝了三个好字,他亦本是生性豪迈的汉子,义字当头,视名利于浮云,与这等义士正是志趣相投,心中大感满意。
其时,山东多豪杰,任侠多情,男人之间,凡事必讲义字。所谓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向天羽视一众部下如兄弟,众手下自然视他为兄弟。典韦见了这等场面,心中引起共鸣,胸间那股杀念便也随之消失。
典韦一指河中,道:“尔等都去、都去。”
众部下相顾愕然,道:“你说放我等过河?”
典韦道:“不错,不错,俺从不杀义士。更何况主公传下将令,活擒向天羽,你等又不是向天羽,擒之无用。快去快去。待休整好之后,他日战场再决胜负。”
向天羽闻言,招呼河中木伐,道:“靠岸、靠岸,接应他们。”他知典韦乃是义士,一言即出,自是驷马难追。
典韦吩咐曹兵全都退后,将空间让出,放岸上向天羽残部过河。众人将死伤兄弟抱起,踏上木伐缓缓朝河对岸渡去。
向天羽在河中朝典韦拱了拱手,道:“典韦,这道情义我向天羽记下了。”
典韦裂嘴一笑,道:“俺可没说过要饶过你,主公有令要将你生擒,你便是过了河,跑到天涯海角,我亦是要将你擒了献给主公。”
向天羽担忧尽去,朗声一笑,哈哈道:“想擒我向天羽,我倒是想看看是否有那么一天。”暗中却想道:“曹操下令生擒,莫不是想收降我?”
这时,先前那传讯骑士对典韦道:“典韦,你私放敌人,主公若是怪罪,你如何担当?”
典韦斜乜了他一眼,道:“李典,还轮不到你来管我。”
这人正是李典李曼成。闻言,冷哼一声,道:“主公即到,到时看你怎么解释。”
典韦朝他瞪了一眼,凶光毕露,李典吓了一跳,暗道这厮发起疯来谁也挡不住,我且不与他争执便是。想毕一拔马头朝后阵去了。
未几,人潮滚滚,曹操领着大军赶到。典韦前往接见,于马头拜道:“主公,俺放了向天羽部下,甘愿受罚。”
曹操笑道:“此义举也,有何怪哉!吾正要收服向天羽,卖个人情又有何妨。”
典韦牵马,将曹操引到河岸,指着对面道:“向天羽已去,若要追击,我军需得先造木伐渡河。”
曹操瞧着河水,捻须道:“好个向天羽,知道利用河水来撤退,又自早准备好渡河木伐,果然有勇有谋。嗯,吾甚爱之、甚爱之。”
其时向天羽正于河对岸观望,见一金甲蓝袍之人被众曹兵曹将层层拥住,暗道:“这便是曹操了。”曹操看到他的身影,于这岸大声道:“对岸可是向天羽?”
向天羽道:“不错,正是区区。”
曹操哈哈一笑,道:“孔融儒酸之辈,何必替他买命,我观你乃是人中龙凤,何不弃暗投明,曹某必以上将待之。”
向天羽道:“曹操,你生性阴险狡诈,更且嗜杀,徐州百姓何其无辜,你毁人城池,夷人性命,所过之处,鸡犬不留,似你这等凶狠之人,我向天羽唯敬而远之。孔太守虽儒腐,但却比你仁慈一百倍。向天羽此生,誓不与你同流合污。”
曹操脸色一变,顿时阴沉起来,冷喝道:“向天羽,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陶谦老贼杀我老父,岂不闻父仇不共戴天,血债血还?我纵然杀戮过重,亦都是陶谦所然。”
向天羽冷笑道:“好个推御之词。陶恭祖谦谦君子,又岂会谋你乃父?这是他部下所为,陶恭祖顶多负上用人不当,曹将军又何用上徐州千千万万的百姓来抵罪?我看曹将军非为陶谦,实欲得徐州耳!”
曹操大惊,脸色巨变,喝道:“擒向天羽者,赏金五百,官升三级。吾在此立誓,有生之年,誓擒向天羽。”
向天羽哈哈一笑,道:“好,我倒是等着那么一天。”转身对身后部众道:“弟兄们,咱们谢过曹将军的赠马,哈,哈哈。”
众部下闻言一齐高呼,“谢曹将军赠马、谢曹将军赠马。”
曹操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心中杀念倍增,甚至有一股挥军强渡河水过去擒杀向天羽的冲动。他脸色变了数变,终究平缓下来,淡淡道:“是吗?送你几匹马又如何,他日再还来便是。”一拔马头,喝道:“中军返回,前军典韦负责追击向天羽,三天之内,务必擒之。”
典韦震声答道:“末将遵令。”
曹操狠狠一抽马鞭,飞尘返转。众曹兵曹将亦跟着一同退去。
向天羽望着对岸,心中不禁感慨道:“曹操,真枭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