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川郡王朱器圾疯了!
他就藩的当天,刚在自己的封地转了一圈,便一头从马上栽下来,摔得晕死过去。
醒来之后,他便胡言乱语,说了句什么,天起白吃,虫真弱知,我要造反鸭!
天起和虫真是什么意思,没人能听明白,因为这会儿是万历末年。
不过,造反这两个字确是谁都能听明白。
这小王爷,病的不轻啊!
他一个封地不过数千亩,护卫和随从加起来还不到十个的小郡王,造反?
这话,肯定是没人信的,大家都只当他是气疯了。
整个郡王府,一片愁云惨淡。
主殿卧房内,典膳赵正道和教授孙继文皆是眉头深锁。
他俩的媳妇都坐在床沿上,眼泪婆娑的,看着躺那里一声不吭的小王爷朱器圾。
他俩身后,还有三个小伙子,皆是十多二十岁的年纪,一个个也是愁容满面。
这些都是他俩的娃,整个郡王府也就这八个人了。
坐床沿掉眼泪的王氏和刘氏是陪小王爷母亲李氏数十年的丫鬟,这两家人,跟李氏和小王爷朱器圾亲着呢,李氏郁郁而终之后,小王爷朱器圾就是他们带大的。
这会儿,小王爷刚刚就藩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她们能不伤心吗。
话说,这小王爷朱器圾真疯了吗?
那倒不是。
他之所以说了句造反的话之后便躺那里一声不吭了,是在思索接下来怎么办。
他并不是朱器圾,他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名叫朱奇!
至于怎么穿越的,又是如何附身在一个小王爷身上的,他也是莫名其妙。
前世种种,他也没时间去想了。
他现在想的是,这一世,怎么活下去!
因为,这会儿是万历末年,大明的丧钟,正在敲响。
如果要问明末乱世什么人最危险,不用想,就是他们这些皇室的藩王和郡王,起义军那是见一个杀一个,没有任何情面可讲。
尼玛,怎么就穿到这么个倒霉王爷身上了呢?
这小王爷朱器圾的确相当的倒霉,明末乱世暂且不论,那还有好几年呢,他现在就有生命危险。
因为,他正深陷唐王府的夺嗣之争中!
老唐王这会儿已经老糊涂了,唐王世子朱器墭这会儿也被侧妃张氏陷害,关牢里了,老唐王的子嗣中,有资格继承唐王之位的,就剩侧妃张氏的两个儿子和他这个倒霉蛋了。
这侧妃张氏和她两个儿子那可是毒的很,他要不想想办法,恐怕都活不到明末乱世!
他为什么知道这些呢?
因为唐王世子朱器墭的儿子朱聿键就是历史上的南明隆武皇帝,他正好看到一本小说里介绍了这家伙的身世。
这家伙的身世,那叫一个凄惨啊!
他跟他爹朱器墭被侧妃张氏陷害,足足被关了十六年,而且,在牢房里饭都没得吃,只能吃猪食,就这,最后他爹还被范氏给毒死了。
所以,他继位当上唐王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张氏和其两个儿子,也就是他的亲叔叔福山王朱器塽和安阳王朱器埈活活杖死!
他怨气之深,可想而知。
张氏之毒,也可见一斑。
这个毒妇,这会儿估计正想着怎么弄死自己这个幺儿呢!
怎么办?
朱奇皱眉沉思了一阵,又偷偷看了看塌边众人的表情,突然间灵机一动。
这些人,貌似以为自己疯了。
那干脆就装疯!
现在,他貌似唯有装疯,疯到别人都怕,疯到老唐王知晓,甚至疯到万历震惊,才能保住小命。
他装疯卖傻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以后能在暗地里囤积粮食,发展军工,培植手下势力。
要知道,大明的皇帝对他们这些藩王郡王防得严着呢,谁要是敢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那就是形同造反,只要被知道了,那就完了。
问题,他如果不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一旦农民起义军起来了,他还是死定了。
所以,他唯有装疯,表面上疯疯癫癫,让人想不到他会造反,朝廷才有可能放松对他的监控。
到时候,他只要再小心一点,暗地里培植自己的势力,还是有机会的。
当然,这些都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而这会儿,他唯一的收入就是郡王的俸禄。
一年两千石禄米,用来造反,那就是个笑话。
至于数千亩的封地,那更不用去想了,因为那些都是山里的旱地,请人去种估计都没人愿意去,这也是他穿越过来的原因。
小王爷朱器圾正是因为看到自己那些荒芜干旱的封地被气得一头从马上栽下来,摔死了!
没钱,没粮,怎么办呢?
抢啊!
我是疯王,我怕谁!
这就是装疯的好处,疯疯癫癫的跑去逮住个为富不仁的富绅,把他给办了,抄了他的家,不就有钱有粮了吗?
他这么干张氏那边肯定会到处告状。
不过,没关系。
他就是想把事情闹大,闹到老唐王耳朵里去,甚至闹到万历那里去!
到时候,他就可以利用万历对文人的憎恨和对自己人的宽容,装疯卖傻,说什么这个乡绅仗着自己是读书人,欺负他这个皇室郡王!
以万历的性子,他就算把人打死了,估计也不会有事,很有可能还会受到嘉奖,因为国本之争后,万历都被文人气得三十年没上朝了!
当然,这装疯卖傻也不能胡来,需得好好筹划一番才行。
最起码,先得找个目标,找个坏的流脓的乡绅。
想到这里,他突然间神经兮兮的道:“赵伯,你去打听一下,浙川哪个乡绅最坏,最有钱。”
赵正道闻言,吃惊道:“王爷,小人斗胆问一句,您打听这个干什么?”
朱器圾继续假装神经兮兮的道:“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啊!”
这!
看样子,小王爷是真疯了!
刚还说要造反呢,这会儿又说要替天行道。
开什么玩笑?
赵正道都不知道怎么答话了。
朱器圾见状,装出面容扭曲的样子,疯狂的道:“快去啊,是不是你都不听我的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没说不听你的啊!
问题,你替天行道这个想法有问题啊。
赵正道急得汗都冒出来了。
小王爷这架势,他要不去,恐怕会疯得更厉害。
怎么办呢?
算了,先敷衍一下吧。
乡绅岂是那么好对付的,越坏的乡绅越不好对付。
小王爷这小胳膊小腿的,只要他不动手帮忙,也闹不出什么大事来。
想到这里,他朝一旁的孙继文使了个眼色,让其看住小王爷,随即便转身向外走去。
这时,朱器圾还不忘疯疯癫癫的提醒道:“对了,打听点罪状啊,如果罪证确凿,我们就动手,为民除害!”
赵正道闻言,错点被卧房的门槛绊了一跤。
唉,小王爷,玩玩也就算了,你可千万别来真的啊!
朱器圾可不是想玩玩而已,他是真想“替天行道”。
他想了想,又对一旁的孙继文道:“孙伯,你去药店抓点药来。”
药?
孙继文莫名其妙道:“什么药?小王爷,药你刚不都喝过了吗,厨房里还有几剂呢。”
朱器圾装作疯疯癫癫道:“那是治跌打损伤的药,我说的是治疯病的药,我这样子,不吃药能好吗?”
孙继文闻言,错点晕倒。
哪有疯子说自己疯了,还要吃药的?
不过,小王爷这疯病的确得赶紧治治了。
他想了一下,随即又向坐在床沿上的王氏和刘氏使了个眼色,然后便转身急匆匆的往外走去。
没想到,这时候朱器圾又疯疯癫癫的道:“你仔细跟大夫说下我的症状啊,我说了什么,你都可以跟大夫说,除了造反那两个字。”
孙继文闻言,也错点被卧房的门槛绊了一跤。
唉,小王爷,我跑去这么一说,你得了疯病的事情不就传得满城皆知了吗?
没错,朱器圾就这意思。
他就是要让整个浙川县城的人都知道,他疯了!
疯了,才好肆无忌惮的“替天行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