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器圾跟在赵正道后面,随着那守卫一路郧阳抚治衙门里走去,这越走,他就感觉越不对劲。
这路径怎么这么熟呢?
郧阳抚治衙门很大,他也就来过一次,自然不熟。
而且,那次,他们见的并不是陈禹谟,而是刘若愚。
问题,他感觉,这路径,好像就是他上次走过的啊!
果然,不一会儿,他便看到刘若愚手下的番子了,进到院子里之后,他便看到,刘若愚正满脸紧张的站那里盯着他们看呢。
刘若愚着实有点紧张,因为他知道,陈禹谟会见的是什么客人。
那可是个都察院御史,是个有名的清流!
小王爷,您怎么正好逮这时候跑过来啊?
要是被那二愣子看到了,您就麻烦大了,知道不?
朱器圾微微撇了眼,直到那引路的守卫出了院子,他这才笑眯眯的走上去,把着刘若愚的胳膊,亲切道:“刘公公,好久不见啊。”
刘若愚顺势将他们引进大堂,又将朱器圾让到左首位坐下来,这才低声道:“王爷,陈大人在会客,不能见您,您有什么事啊,怎么偏偏今天过来了?”
朱器圾闻言,不由好奇道:“怎么,今天还是个特殊的日子?”
刘若愚摇头叹息道:“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不过,陈大人会见的这个人有点特殊啊。”
朱器圾诧异道:“陈大人会见的是什么人,怎么特殊了?”
刘若愚略带紧张道:“陈大人会见的是都察院御史陕西巡按啊!”
都察院御史?
这个,的确有点特殊,他要被撞见了,那就麻烦了。
不过,一个都察院御史而已,也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朱器圾微微笑道:“刘公公,你这么紧张干嘛?一个御史而已,我不去见他不就行了?”
刘若愚摇头叹息道:“王爷,您不知道,这家伙是个清流,而且,还是个很有名的清流,名头都快盖过房可壮了。”
清流?
可能是个名人,房可壮他没怎么听说过,这位,他可能听说过。
朱器圾饶有兴趣的问道:“名头很大吗?他叫什么?”
刘若愚无奈道:“他就是毕懋康啊。”
毕懋康!
朱器圾闻言,突然蘸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字,随即问道:“这个懋?”
刘若愚诧异道:“是啊,王爷,您怎么知道的?”
这就对了,此人就是历史上那个鼎鼎有名的毕懋康!
毕懋康这个人,怎么说呢,他可以说是个杯具。
因为,他是清流,被打上了东林的标签,天启朝,他差点被阉党整死。
崇祯朝,他短暂出仕后,又因看不惯阉党余孽所作所为,愤而辞官而去。
话说,这么官场杯具为什么会青史留名呢?
原因很简单,他之所以青史留名,并不是靠他的官场成就,而是靠官场以外的东西。
他的官场成就,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没有成就。
不过,在另外两个方面,他的成就就相当高了。
他是明末最有名的武器专家之一,而且相当痴迷火药武器的设计,明朝第一把燧发枪就是他设计出来的。
可惜,不管是天启还是崇祯,都对这东西不怎么感冒,要不然,大明可能还能咸鱼翻身,起死回生。
他还是明末有名的书院教授,不但喜欢跑各个书院讲学,还自己建了个书院。
简单来说,他的主职是科学家和老师,当官只是他的副职。
这么一个人,正是自己最为需要的啊!
朱器圾眼中又露出一丝疯狂之色。
要不,趁此机会,把这个御史给抢了!
要知道,这会儿,他手底下,连个真正的官员都没有,十余万人,统筹管理,基本上是他一个人的事。
他也早就想开设学院,教育手下那些流民的子弟,培养人才了。
奈何,他手下就一个孙继文是秀才,而且,一天到晚忙的很,根本就没时间。
还有,蒸汽机的设计和应用,他也想有人来接替,要不然,他几乎天天都得往山里钻,根本没多少时间管其他事情。
如果,能把这个毕懋康收了,他就轻松多了,而且,后面还能源源不断培养出人才来。
这些,对于他打天下可是相当重要的。
要不然,这江山打下了,没自己人去治理,那可是相当危险的。
问题,这家伙是个御史啊!
而且,这家伙还是个有名的清流。
清流可是出了名的疯子,能抢吗?
他沉思了一阵,突然问道:“这位毕大人来找陈大人干嘛?”
刘若愚摇头叹息道:“还能干嘛,这些清流,一天到晚就想着惩治贪官污吏,毕大人这回可是在陕西转了一圈,贪官污吏估计发现一箩筐,他肯定是来拉陈大人一起上奏,收拾那些贪官污吏的。”
朱器圾闻言,忍不住摇头叹息了一声。
这家伙,这不找死吗!
难怪你会被打上东林的标签,差点被人整死,你不知道这些贪官污吏的后台是哪些人啊?
这么个人才,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太可惜了,他这会儿需要的就是这种人才啊!
反正,造反的事都干了,抢个御史而已,怕个叼啊!
畏畏缩缩可不是他的性格,这么长时间的磨砺,已经让他变得胆大而疯狂。
当然,还有心细。
其实,只要不鲁莽行事,小心点,安排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到时候,如果实在不行,就让人家回去继续当清流呗。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蹭一下站起来,果断道:“你们先在这等着,我去会会这位毕大人,若愚,你派个人带我去陈大人那里。”
啊?
众人闻言,无不目瞪口呆。
小王爷,您这又是发什么疯啊?
人家可是都察院御史,这里可是郧阳不是南阳,您不但不躲着人家,还主动去见人家!
朱器圾一见众人的表情,忍不住翻白眼道:“怎么了,你们当我傻啊?我又不会告诉他我是谁,你们这什么表情?”
您不傻。
您疯啊!
刘若愚有些担心道:“王爷,还是不要去了吧,您的身份万一被他识破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朱器圾没好气的道:“怕什么,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身份,他能知道我的身份吗?快点,叫人来,带我去。”
刘若愚无奈,只能挥手招过一个亲信番子,附耳交待了一番,这才让其带着朱器圾往陈禹谟坐值的大院走去。
这时候,陈禹谟正在大堂中与满脸正气凛然的毕懋康理论呢。
毕懋康略带不满道:“陈大人,您既然知道陕西那帮地方官员贪墨朝廷赈灾钱粮,为什么不上奏朝廷,收拾他们呢?”
陈禹谟无奈的摇头道:“毕大人,你也知道,我势单力薄,斗不过他们的。我如果上奏,绝对会被他们拉下马,你说,这又是何必呢?我还不如留这里为西北流民做点事,是吧?”
毕懋康忍不住鼻孔喷气道:“陈大人,要大家都像您这么想,谁来惩治这些贪官污吏呢?”
你个愣头青,贪官污吏是你想惩治就能惩治的吗?
陈禹谟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家伙解释了。
他正在那皱眉沉思呢,外面护卫突然来报:“大人,王公子求见。”
王公子!
什么王公子?
他很确定,他并不认识什么王公子。
他正懵逼呢,朱器圾突然大笑着走进来,拱手道:“哈哈哈哈,陈大人,好久不见啊!”
我的天!
浙川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