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峻山从太师椅上站起身呵斥庄有福:“不得对曹总兵无礼!谁让你把他们绑起来的?还不快快松绑!”
给他们松绑?庄有福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呆地看着高峻山,没有行动。
高峻山语速放慢了,再次对庄有福道:“你把他们全都松绑了,他们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不会做出什么不明之举的。”
庄有福总算明白过来,挥了挥手,他的手下七手八脚地给四人松了绑。
高峻山坐回到太师椅上,不紧不慢地问曹文诏:“怎么样?被人绑住的滋味不好受吧?”
曹文诏自知自己必死无疑,这也是他选择自刎的原因之一。面对高峻山的发问,他冷冷答道:“横直是个死,绑与不绑有何区别?”
“谁说你要死了?”高峻山反问,他不等曹文诏回答,马上向曹文诏提出条件,“只要你不以我义军为敌,我可以不杀你。”
“你是谁?”曹文诏脱口而出,下一句原本是“你算老几”,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他打住了。
高峻山笑道:“我姓高名峻山,人送外号秦王是也。”
曹文诏吃惊道:“你就是高……,高峻山?”他高贼的“贼”字没吐出口,改叫高峻山。
在一旁立着的刘芳亮不耐烦地囔道:“秦王,无需跟这厮啰嗦,让俺刘芳亮一刀结果了他。”
高峻山再次站起身,摆手制止道:“亮哥莫冲动,我还有话要问曹将军。”他款步走向曹文诏,“我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本人就是高峻山。曹将军没有听过我的名字吗?”
曹文诏对这个救过他一命年轻人的是特别敬畏,他粗声粗气地说答:“久闻大名,就是想不到你这么年轻。”
高峻山边走边调侃:“看上去年轻,其实不好对付是吧?你曹文诏也不是孬种呀,桃花坞一战,我已经领教过你的厉害。”
曹文诏噎在那里。
高峻山正气凌人道:“曹将军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遇我必败呀?”
曹文诏低头不语。此时,一阵风吹起了曹文诏单薄的衣衫。
高峻山恰好走到了曹文诏的面前,他脱下自己的红袍给曹文诏披上,一针见血地说道:“不是你曹将军无能,而是正义在我高峻山一方。”曹文诏抬起了头,高峻山声音降低了八度,“当今天下,饿殍遍地,民不聊生,朝廷不是积极赈灾,救百姓于水火;而是穷兵黩武,与百姓兵戎相见。这样不得人心的朝廷,我看其气数已尽。”
田文居是力主杀掉曹文诏的,几年前,他跟随义军首领王嘉胤的时候,三万义军被曹文诏的三千铁骑追杀的日子,到现在还历历在目,他是恨曹文诏恨得入骨的人。
此时,田文居起身来到高峻山的旁边,两眼恶狠狠地瞪着曹文诏:“秦王,何必与此人说大道理,一刀将其斩首才痛快。”
高峻山摆手示意田文居退下,他一字一顿地对曹文诏道:“如果曹将军愿意追随我驰骋疆场,为天下的百姓能够吃一顿饱饭而战,为满目苍山的社稷而战,我可免你一死。”
曹文诏两眼闪着生的光芒,他打心底里是敬佩高峻山的,更确切的说是折服,败给高峻山他一点都不觉得是耻辱,所以,他十分愿意追随高峻山,但他又不情愿依附于被他败过的人,因此,他向高峻山提了一个条件:“如果秦王答应曹某一事,曹某愿降。”
“请说!”
曹文诏心里明白,就算自己能够活着回去,洪承畴也放不过他,他和洪承畴早就结怨。这些年,他与数十家义军交过手只有高峻山这一家,他认为是最霸气、最有王者之风的。他敬佩高峻山,而高峻山的人格魅力,更使他钦佩得五体投地,投降高峻山不丢人。
曹文诏向高峻山施礼道:“我只降秦王一人。”
高峻山哈哈大笑,他紧握住曹文诏的手:“曹将军,欢迎你站在正义的一边。”
事情转变之快,一下还让义军中的将士们转不过这个弯。刚才还说要杀曹文诏,现在怎么的就成了自家人了?
高峻山感觉到了众将的脸色变化,但是他的气场太强大了,他不用做过多的解释,只是用目光在全场一扫,他手下的文武就被他的气场所征服。
高峻山两眼转向一边的曹变蛟:“这位仁兄又如何呀?”
曹变蛟赶紧表态:“我曹变蛟愿意随叔父一同追随秦王左右。”
冯举也抢着表态:“我冯举愿以秦王马首是瞻。”
平安也道:“俺也愿意。”
高峻山让人找几件衣服给他们,又下令摆酒庆贺。
命令刚刚传了下去,张从打外面进来,禀报高峻山,李过已经整顿好了他的队伍,要回李自成那边了。
听说李过要走,高峻山急了,他一定要留李过喝两杯,令张从速去请李过。
张从离开后,曹文诏对高峻山说,如果高峻山同意他带队伍回宁州,他可以将宁州献给高峻山,作为入伙的投名状。
高峻山严肃地告诉曹文诏:“我们不是山寨土匪,是正规军,不存在什么入伙的说法。你要回宁州,这确实是个很好的计谋,但是也很冒风险,万一宁州那边知道你已经是我高峻山的人,你不但进不了城,甚至有被包围的危险。”
曹文诏信心十足地说道:“请秦王放心,我的人是绝对可靠的,不会把消息传到宁州。”
高峻山心有所虑,告诉曹文诏,义军数万之众,素质参差不齐,难保不会走漏消息,要他万分小心。
曹文诏很是感谢高峻山的信任和关心,他说,正因如此,必须立即动身去宁州,以减少走漏消息的可能,高峻山挽留他养好伤再去,他摇头道:“这点伤痛不碍事,如果延误了时间,会引起洪承畴的怀疑。”
高峻山挽留不住曹文诏,便答应了他可以回宁州,但只许带一百人。曹文诏得到高峻山的同意,不敢耽搁,立即点齐兵马,往宁州而去。
曹文诏离开后,田文居不禁担心起来,他忧心忡忡地对高峻山说道:“秦王,如果曹文诏假降,你让他回宁州,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高峻山思忖道:“我看曹文诏是真心投靠我们的。公仁呀,你也别多心了,还是安心地等结果吧。”
张从也由李过的营中回来了,说李过谢绝了酒宴,正急着离开。
“走,我们一起去给李过道别。”高峻山一挥手。
高峻山率领众文武来到李过的军营,李过的人马正在开拔。一身戎装骑在枣红马上的李过,见到高峻山来了,急忙下马相迎。
李过来到高峻山面前,抱拳道:“秦王,怎敢劳你大驾亲自来送。”说完又对高峻山的左右频频抱拳。
高峻山歉意万分道:“补之兄,小弟我送别来迟,因为军务在身,请多海涵。我已在军中备下薄酒,还请兄长暂留,咱兄弟两推杯换盏,叙叙衷肠如何?”
李过道:“秦王,来日方长,咱兄弟两的事好说。我刚接到闯将的命令,要我立即率队回营,所以哥哥我不辞而别,实属无奈。”
闯将者,李自成也。
高峻山知道目前的局势是瞬息万变,李过急于返回李自成那边,定是战事甚急,所以不再挽留。
大家互道过珍重之后,高峻山就回了大营。
高峻山回到中军大帐,便开始部署合围宁州的事情。
在谋臣们的协助下,一套完成的接收宁州的计划,很快就拟好了,只等曹文诏的消息。
酒宴也没浪费,高峻山领着自家兄弟,海吃了一顿,便安安心心地就地扎营,等待曹文诏的消息。
可是等了三天,曹文诏那边还是没有动静,高峻山有点坐不住了。
田文居和刘鸿儒两个军师又不停地抱怨,说放曹文诏走是放虎归山,搞得高峻山都没了方寸。为了曹文诏的安全他又不能派人去与曹文诏联系,只能等待,等待,等待……
第五天,蔡芝山派人送了封信来,说沙伊尔接受了苏叶娜的建议,留在义军中任职,不回波斯了。晋商黄云发到了平凉,他这次是从蒙古那边贩马过来的,并给我们带来了一万匹蒙古马。黄云发来平凉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什么目的信上没有说,只是写到黄云发急于要见高峻山,有要事相商。
“有要事相商?”
大帐之中,高峻山、田文居、刘鸿儒三人围坐在一起喝茶,高峻山看完来信,一边嘀咕一边把信交给田文居。
这封信并不长,也就百十来个字,田文居扫了一眼就看完了,他就转给了刘鸿儒看,刘鸿儒却低头看得很认真。
“会是什么事情呢?”田文居也在思考。
高峻山站起身来,在营帐内踱起步,边走边说:“黄云发,我曾经要他给我们收集一些域外的情报,这一定是与什么情报有关。”
刘鸿儒也看完了信,他抬起头来问高峻山:“秦王,你打算去见黄云发吗?”
高峻山毫不犹豫地回答:“见!一定要见。这封信是蔡芝山写的,我们远在二百里外作战,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蔡芝山是不会写这封信的。”
田文居和刘鸿儒都表示赞同。
刘鸿儒问:“秦王,你打算现在就动身回平凉吗?”
高峻山摇头:“不,黄云发的事再急,也要等拿下宁州后再说。”
高峻山本以为,曹文诏一回宁州,只需易帜开城便可,如此简单的事情,怎么要等这么多天?难道这回真的被他忽悠了?
在曹文诏离去的第十天,宁州那边依旧没有动静。田文君和刘鸿儒都按耐不住了,他两一致建议采取第二套方案,举兵攻打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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