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县东南角,安次随河入海数十里,有一县城为泉州,此处已为东吴水师占据,此刻这里飘扬着一面“朱”字将旗。
朱治一脸痛惜地看着躺在白布掩盖的担架上的身影,“早年与将军同帐为将,如今于辽东征战,会晤不过数日之久,却相谈甚欢,未曾想吾率军攻沿海城池,便是天人相隔。”
他拍了拍双眼血红一片,满脸憔悴的凌统:“公绩,节哀顺变。”
“叔父且宽心,父亲之仇,某必报之。”
朱治幽幽一叹,他自认勇武不如凌统,可那许褚却是曹魏第一猛将,东吴军中,也唯有数人能和其媲美,仅凭凌统,怕是无法报仇雪恨才是。
“报……禀报将军,后营传来急报,陆睿……陆睿将军病逝。”
朱治面色大变,“怎会如此?随行军医俱已出手相救,为何他陆睿伤势还会恶化。”
军士满脸惶恐,“回禀将军,军医回复,乃血崩尔。”
朱治长叹一声,“即刻准备棺木,还有,马忠将军所在,可有情况回禀?”
“回禀将军,马忠将军现已清醒,正在用膳,军中庖厨为其备下小米粥。”
朱治抬脚走向后营,“随吾去瞧瞧罢。”
“喏。”
不多时,朱治便是营帐中看到了哀嚎一片的辽东铁骑将校,见他到来,这些人也只是微微欠身让开一条道来。
朱治看到了正在为陆睿收敛遗容的军士,满脸苦涩。
“乱石滩之战,曹魏辽东都督满宠为马忠将军射杀,曹魏车骑将军夏侯惇为马超将军所斩,然吾东吴却连折凌操、陆睿两员大将,此役,原为惨胜,如今却是两败俱伤尔。”
“将军,是否即刻向都督传讯?”
“传讯罢,往吴王那里也呈送一份。”
“喏。”
“各部如今已汇聚于蓟县,不知主公到了何处?”想到这里,朱治也长叹一声道。
“将军,天气尚且炎热,吾军无法寻觅到太多冰块。”
“那便先将两具棺木置于地下河中,莫要让两位将军的尸身腐烂。”
“喏。”
实际上,底下的人是提议焚烧的,但朱治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莫说此刻守在凌操灵堂的凌统,便是整个东吴军历来也没有这个规矩。
当年樊能战死之际,便是如此。
从此往后,但凡东吴军中将领阵亡,都是不远千里将尸身完整送回故里安葬。
当然,军中大将还多了一条,如今内阁的规矩是,必须会有一员内阁大臣到场。
半日之后,海上的快船传来急报,吴王刘奇携大司马徐庶夜里将赶至泉州。
朱治立即命一众军士提前准备,自己匆忙带着所部精锐抵达岸边迎驾。
当三层楼船抵达,朱治这才看清从船上走下来的人影。
吴王刘奇,大司马徐庶,水师都督朱桓、青州都督臧霸、东海都督蒋钦,巡江都督周泰,还有军中一众骁将一二十员,未曾想,随着这一艘战船到来的东吴高层将领竟如此之多。
“君理,乱石滩之战,尔等打得不错。”
“臣援救不及,让凌操将军与陆睿将军遇难,是臣失职。”朱治拱手一辑道。
“陆睿发生何事?”
“血崩尔,输血之法救援不及,当场亡故。”
刘奇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可有设灵堂?”
“回禀吴王,现已设下灵堂,就在凌老将军一侧。”
“可有传讯辽东军中陆逊、陆儁、陆宏几位将军?”
“现已传讯。”
“那便在沿岸设下灵堂,命军士收敛遗容,顺船南下,送返故里安葬罢。”
“喏。”
入夜,在前往两处灵堂拜祭了一番之后,刘奇看着眼前虎目通红的凌统,“公绩,凌老将军殉国,有大功,汝为报父仇心切,孤已知晓,不过汝万莫轻举妄动。”
“臣遵命。”凌统嘴上应付着,心里却听不进去半分。
刘奇苦笑一声,“公绩啊,汝若当真想报父仇,城破之后,孤命汝率军围杀许褚,如何?”
“多谢主公成全。”凌统浑身一颤,感激涕零地俯身下拜。
“且起身罢,天明之后陆逊等人便会抵达此处,到时孤亲自拟词为两位将军送行后,便让他们随船南下罢。”
“主公,末将愿请命为先锋,率吾部步卒,攻打蓟县。”
“攻城之事不及,如今这蓟县城外集结吾东吴军十余万之众,围困区区一个曹孟德,不过易如反掌尔,到时汝父之仇,自能报之。”
言罢,刘奇带着一行人来到了马忠躺着的营帐之中。
帐外,一众伤卒都汇聚过来,五六千名军卒,大多都是顺水南下,从辽东战场转移过来的,光是乱石滩之战,便有两三千名伤卒,军职则以马忠最高。
“马忠,伤势可有大碍?”
“末将拜见主公。”眼见着刘奇亲自来探望,马忠双目微红,立即挣扎着起身,躬身下拜。
刘奇伸手抢在他落地之前便已将他搀扶起来,“马忠,汝于辽东一战射杀曹彰,如今又在乱石滩附近一箭射杀满宠,此前孤封赏汝为福侯,朝鲜郡太守,如今汝以为,当如何封赏汝之功劳?”
“臣不敢居功,此战连累二位将军亡故,乃臣之过失矣,若非臣射杀满宠,也不会招惹夏侯惇、许褚全力报复……”
刘奇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军中无人因此而责怪于汝,吾东吴上下,如今只为两位将军战死而惋惜,而愤慨,并无任何悔恨。”
“曹操在蓟县,许褚亦在蓟县,还有设计杀害马休、马铁二位将军的韩遂,汝且好生养伤,伤好之后,吾军全力攻打蓟县,必要一举擒杀曹孟德,一统整个河北。”
“喏。”
刘奇出帐,面视着四周聚拢过来的伤卒们,身侧的徐庶朝他微微颔首,示意他说几句。
刘奇在原地踱步走动了几下,回眸看着这群浑身带血,缠着不少纱布的伤卒,他们每人脸上都带着奔波劳累的疲惫,还有久经伤痛的悲楚,但双眼却是炯炯有神。
“诸位,尔等于辽东之战,为吾大汉收复山河,固守边疆,孤在此拜谢诸位。”
“不敢居功,吴王,能为汝征战,老朽早已心满意足,如今北地鲜卑作乱,攻吾大汉三郡,卑下恨不得挺枪策马,随大都督北上。”站在刘奇近前的一名校尉红着脖子吼道。
“鲜卑蛮夷,欺吾太甚。”
“犯吾强汉者,虽远必诛。”
“对,以前匈奴都被吾大汉灭了,区区鲜卑,焉敢造次。”
“吴王,待吾等伤愈之后,还请汝遣吾等北上,随军征讨鲜卑。”
刘奇笑了笑,指着场中的众人,“孤来时还在想,是否将尔等调回南边故土戍守,未曾想,尔等受伤之后,这心气儿还未丢。”
“吴王说笑矣,某虽不才,却也追随吴王自淮南之日起征战,如今驰骋沙场亦有六七载,胜多败少,但某却从未怯战。”
“好汉子。”刘奇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到了他左肩上的箭伤,“此乃何处有伤?”
“乱石滩之战,某率军去救凌老将军,却为曹魏铁骑流矢所伤,落马之后,某失血过多昏厥过去,若非后来朱治将军率军及时赶到,吾这小命儿怕是早已没了。”
“那汝可得好生感谢他朱君理。”
“喏。”
刘奇脚步不停,走到了第二名曲长的身前,“汝又是何处受伤?”
“回禀吴王,某于辽东之战便折了一条大腿,胸腹受了六七处刀枪伤,此前都缠着绷带,但后来却被陆将军给强行送来伤兵营,吾本想伤愈之后去辽东铁骑,哪怕只做一个什长,百人都伯亦可。未曾想……如今天人永别,卑下却再也不能追随陆将军征战矣。”
“陆睿虽亡,辽东铁骑尚在,汝若伤愈,可取辽东铁骑任一校尉。”
“辽东铁骑如今伤亡过半,吴王欲招募何处军士补足空缺?”他脸上没有任何欣喜之色,反而是再次询问。
“自是从辽东数郡挑选。”
“还请主公允诺,吾等在辽东半岛挑选。”
“这是为何?”
“故土难离,吾辽东铁骑儿郎大多都来自辽东半岛,陆将军虽去,但某还想保留这一血脉。”
刘奇沉默顷刻,微微颔首,“准。”
紧接着,刘奇连续慰问了二三十名军士,其中有校尉、曲长、都伯、什长,也有寻常的老卒。
眼看着这些人脸上的欣慰,即便有人惶恐之际有些担忧害怕,刘奇也只是出言宽慰着,若是有人不太尊敬,就像刚才这名校尉一般,和刘奇如同老熟人一般闲谈,他也不会生气。
“吴王当真与军中这些士卒亲近尔。”
“吴王早年便亲自操练了几支兵马,亦是知兵之人。”
——
慰问结束,刘奇再命军中庖厨为众人熬制海鲜粥,这些大多生长在海边的军士,对着美味都无法拒绝。食材是北上之际,挂在船后的渔网捕捞的鲜虾活鱼,几乎每一碗中都有大量的鱼肉和虾肉,眼看着这些军士吃得欲罢不能,刘奇欣慰地端着碗和他们蹲坐到一起,与他们一同小声交谈。
下半夜,陆逊等人来得比刘奇想象中要快上一些。
他表情十分严峻,似乎陆睿在率军从辽东赶至幽州战场之时,他便已经是料到了今日。
陆氏三代之中,这一代,唯有他一人常年久居中军,做的是文臣的差事,而反观他的几位堂弟,却纷纷投身行伍之中,沙场之上,每一位都喜欢冲锋陷阵。
“主公。”眼看着他疲惫地朝着刘奇一辑,刘奇能够看到他入帐拜祭之时,那不争气的两行眼泪,还有微微发颤的双腿。
一个七尺男儿,辽东如此恶劣的战局他都熬住了,在堂弟的灵堂前,他终究还是绷不住泪水。
随行而来的陆儁、陆宏都没有说话,作为伯父,陆儁此刻只是无言地流泪,而陆宏则是不住地趴在地上抽泣。营中的黄纸在火盆里燃烧着,这帐外的天气也在逐渐转凉。
江东军年轻一代:
马忠:180年出生,18岁任裨将军,第一届武试——武状元,擢别部司马,郁林郡都尉
太史亨:194年出生
朱然:182年出生,16岁任丹阳故鄣县兵都伯,第一届武试——武探花,擢偏将军,交趾龙编县尉
纪水:181年出生,17岁任庐江营都伯,第一届武试——武探花,擢庐江营牙将
张玄:182年出生,广陵人,张纮之子,杜撰字子介——二甲头名,九江郡提学(五百石)
陆逊:183年出生,吴郡吴县人,陆骏之子,字伯言——一甲三名探花,骠骑将军府参军(六百石)——金城太守——辽东都督,兵部郎中,平北将军
顾邵:184年出生,吴郡吴县人,顾雍之子,字孝则——二甲二名榜眼,骠骑将军府功曹(六百石)——西平郡太守
陆绩:188年出生,陆康之子,字公纪
吾粲:178年出生,吴郡乌程人,乌程县刀笔吏,字孔休——二甲十名,九江合肥县丞(四百石)
张敦:182年出生,与陆逊等人齐名,字叔方,三十二而卒——二甲七名,西曲阳令
卜静:182年出生,与陆逊等人齐名,字玄风,三十二而卒——二甲十一名,太末监察史(修驰道),
毛机:178年出生,毛玠之子,陈留平丘人,杜撰字玄通——二甲九名,零陵始安长
桓彝:183年出生,桓阶之弟,长沙临湘县人,字公长——二甲三名,朱崖郡提学(五百石)
许钦:183年出生,许靖之子,汝南平舆人,杜撰字文彬——一甲头名状元,徐州典学从事
刘基:184年出生,刘奇之弟,字敬舆,化名“王基”,参与第一科春闱大考
孙逸:184年出生,北海人,孙邵之子,杜撰字敬中,参与第一科春闱大考——吴县郡丞
是玉:184年出生,北海营陵人,是仪之子,杜撰字无邪,参与第一科春闱大考——二甲第二名,南郡郡丞(六百石)
第二科春闱大考
武试状元:凌统,186年出生,字公绩,折冲校尉
武试榜眼:丁奉,字承渊,亲军校尉
武试探花:吕凯,杜撰字立功,副军校尉
武试二甲头名:吴班,字元雄,越骑校尉,长江水师一营校尉,吴懿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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