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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吟诗的少爷,伤心的少爷

  有雨,就没有星光。

  潼关城的夜显得格外的黑,而少爷的衣服正如他的心一样是凄白的白。

  他没有喝酒,可脸上的表情,像极了一位醉汉,双眼朦胧,魂不守舍,直到他敲开了老板娘的大门。

  “来了?”老板娘招呼他。

  “今晚店里还有一位少爷,你可别太丢人。”她提醒道。

  “伤心人,不丢人。”陈少爷的表情并没有多大改变。

  不过和以前那位见到老板娘就毕恭毕敬的喊姨娘的人相比,此时的他确实有些失态。

  他大踏步的走到汴梁的对面,坐下来念叨:

  夜已深。

  不去想,

  你身边有什么人,

  不在乎,

  雨天会不会冷,

  不关心,

  今夜睡不睡得沉,

  不勉强,

  梦里会不会有吻。。。。。。

  天已黑,

  我只要,

  闭上眼就会出现,

  那五彩的画面,

  无论春天还是夏天,

  你开心的瞬间,

  就是回忆的甘泉,

  借着回忆,

  道声晚安,

  不管你是否听得见。。。。。。

  我曾无数次告诫自己

  晚安是一种病,

  你病的不轻!

  但是,

  失眠易治,

  心病难医。

  或许,

  晚安是一种命,

  你冥顽不灵!

  惊喜,

  是不是,

  在不经意间,

  悄然而至。

  真不是故意,

  竟梦到睡姿,

  已经很小心了,

  还是惊扰了。

  来不及唤醒梦里的色彩,

  你悄然的伸出左手,

  抚在桌子的边缘,

  探索的可是时间。

  可知道,

  那葱玉般的柔荑,

  早就让时间停驻,

  那一刻,

  四周都格外安静,

  仿佛声音都悄然止步,

  那应该就是消声停时吧,

  远胜闭月羞花。

  好想再体会时间停止的感觉,

  那么,晚安吧,

  当安静降临的时候,

  该是你睡着了吧。

  别太晚睡,丫头。

  汴梁听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虽然他还是挺欣赏这种真性情的男人,但他不喜欢少爷失恋的状态,好男儿,能为情生,为情死,但不能为情颓废。

  他戏谑的说,“哟,大诗人啊,凡人们可听不懂,要不我请你喝酒,你给我讲讲故事?”

  有些心伤的事情,或许说出来会好点。

  老板娘拿来了酒,她的脸色不太好看,因为她感觉到陈少爷的状态是差到了极点,差到了他根本就不在乎身边有没有人,会不会笑话他。

  那可是陈家的少爷,如此丢脸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老板娘赶紧让小二把门关上,她还有些后悔,后悔不该让汴梁留下来,为此,她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汴梁没有看到老板娘的眼神,陈少爷却看见了,虽然每次听到丫头的消息,他的心神都会受到巨大的刺激,但是老板娘的眼神,还是能让他收敛一些的。

  他说,“鄙人江南,不知兄台贵姓大名?”

  “假名字吧。”汴梁毫不客气的将他戳穿。

  陈家少爷叫什么名字,潼关谁不知道?

  当时消息铺子的公告是:六月半,在潼关,圣人铺,陈百万。

  陈百万,那才是陈少爷的名字。

  不过他还是自我介绍道,“汴梁。”

  不想陈少爷听了他的话,酸腐劲又上来了,“名字要什么真假,心若在江南,名字就叫江南。”

  “行行行。”汴梁连忙打住。

  这要让他借题发挥下去,那就没完没了了。

  再说了,他也有情伤,虽然和陈少爷的不一样。

  只是看到他那个样子,难免也会有些难受,他一难受,头就会大,头一大,他就想喝酒,喝烧刀子的酒。

  陈少爷话多,喝酒也快。

  汴梁一杯没完,他已经两杯下肚了,然后他说,“不经历苦痛,怎知爱情的凄美。”

  看的出,他伤的很深,伤的无法自拔,更是控制不住,有些像个疯子。

  汴梁点点头,“这个我懂。”

  他当然懂,离开西凉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似惆怅,更胜惆怅。

  陈少爷却摇了摇头,“你不懂,你又怎么会懂,你若是真懂,又怎会坐在我的面前,安然无恙,你若是真懂,就该和我一样,似疯似颠。”

  酸,是特别的酸;腐,是特别的腐。

  看来陈少爷的心病,是真的严重。

  但是他这么一说,立刻激起汴梁的好胜心。

  汴梁也摇着头,他说,“就你那点小伤,别拿来说事。”

  陈少爷冷冷一笑,并不反驳,他不认为这世上还有谁受的情伤比他更深。

  汴梁接着说,“你可是被女人所伤?”

  废话!陈少爷就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这种事情,还要问吗?

  汴梁又说,“伤害哥的可是男人。”

  一语既出,连老板娘手中的酒杯都跌落在了地上。

  陈少爷满脸愕然的问,“你是认真的?”

  汴梁被他勾起心中痛事,甚是不快。

  他大口的喝酒,并不理会,而他越是这样,陈少爷就越会当真。

  受情伤的人,岂会需要他人的认同。

  “说说看。”陈少爷有了好奇心,也就不那么酸腐了。

  “说个屁。”汴梁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男子汉,顶天立地,拿得起,自然放得下,一天到晚挂在嘴边,不嫌丢人吗?”

  他心里真正想说的是,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丑事,又怎么说出来。

  陈少爷却喃喃道,“放得下的,又怎会是刻骨铭心的伤。”

  汴梁又白了他一眼,对于这种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人,他是很看不起的。

  父母养你一辈子,身心都需要健康才是,怎能如此的自暴自弃,对得起亲人吗?

  不过他也不好意思说,毕竟老板娘在这里,他怕她想起老板,于是他岔开了话题,“她漂亮吗?那个女人?”

  这话一出口,汴梁就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答案。

  情人眼里出西施,就算是董家千金,在她情人眼里,也应该是最美的。

  可是,陈少爷的话,却说的他心里都痒痒的。

  他说,“你知道,什么是美吗?”

  废话,汴梁白着眼,继续听着。

  陈少爷继续说,“这一点,我非常的佩服南朝的宰相贾世道,当年皇帝出了一道考题,天底下什么最美,把很多人都难住了。”

  汴梁听的也是一愣,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回答,要说闭月羞花,倾城倾国,那都太抽象,太虚无缥缈了。

  陈少爷说,“有人说倾国倾城,皇帝说太虚,有人说美的像玫瑰,皇帝又说没灵气,是啊,最美好的东西,既不能太虚,也不能太实。”

  汴梁鄙夷着,这皇帝的要求还真高,虚的不行,实的也不行,这不是要公鸡下蛋,为难人嘛。

  陈少爷说,“贾世道回答,美这种东西,只能用眼睛看,不能用手摸,眼睛若是看不到,那就无所谓美了,手要是能摸到,那也就不是最美了。”

  看的见,摸不到,汴梁听着有些意思了,就是那种类似海市蜃楼的东西,不仅美在眼里,还美在心里。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自然越能抓住人的心,可是世上那有这种东西?

  陈少爷说,“最美的色彩美不过彩虹,再白的东西也白不过白云,将彩虹刻在白云之上,是为最美。”

  汴梁听的有些醉了,白云上有道彩虹,那确实是人间美景。

  陈少爷又说,“当世能比的了白云之上的彩虹的,也只有当年颠倒众生的彩云仙子了。彩是彩虹的彩,云是白云的白,从云上的彩虹上下来,那就是仙子。”

  这就联系到女人身上去了?汴梁心底一丝冷笑,男人果然什么好事都想着女人。

  他不由得又想起薛慕澜的容颜,那可一点都不比女人差。

  陈少爷说,“自从彩云仙子进了月雅阁,全南朝的男人都想一亲芳泽,可是见到以后,没有一个人还能说的出话来,那种美,如云上的彩虹,让人窒息,让人赞叹,让人只敢用眼睛看,让人不敢触碰,天上的仙子,又怎会是凡夫俗子能触碰的。”

  有这么玄乎?汴梁不信,但他开始认真的听,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能想象到那种美。

  陈少爷说,“天下间的最美,不过是彩云仙子,这话,是皇帝说的,连皇帝都不敢接她进宫,怕亵渎了仙人。”

  真是个好皇帝啊,汴梁轻叹,听到这里,他是真的想见见这位彩云仙子,他也忘了他问问题的初衷。

  陈少爷说,“直到有一天,她的出现。”

  说到这个的时候,他的眼里竟然有些自卑,堂堂陈记钱庄的继承人,居然也会自卑。

  陈少爷接着说,“国色天香,多才多艺,那是皇帝说的,她的名字也叫做香艺。”

  汴梁还没从彩云仙子那里转过神来,这边陈少爷的转折也确实有点快了,国色天香,多才多艺算什么,比的上天上的彩虹吗?

  陈少爷又说,“彩云仙子的美,是让人窒息,而丫头的美,是让我自卑。”

  汴梁还是感觉不出这位叫香艺的女人美在那里,因为这些东西都实在太虚幻了。

  陈少爷低头吟诗:

  世间何物最美丽,

  云上彩虹数第一,

  人间若是没阿艺,

  彩虹仙子不过气。

  汴梁算是听出来,敢情那陈少爷绕了一大圈,就是为了突出他心中的女神。

  那也太扯淡了,像彩云仙子那样,大家还能接受,而他说的丫头,估计也就是他心中的美女,他插嘴道,“这诗做的不错。”

  陈少爷明白他的意思,是在讽刺他诗可以,丫头不怎么样。

  他也不反驳,只说了句,“这诗是彩云仙子作的。”

  汴梁大惊,要让一个女人承认另一个女人比她更美,这比让一个男人承认别的男人比他有种更困难。

  因为男人不善攀比,女人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比较。

  如果彩云仙子那么说,看来这位叫阿艺的女子不简单。

  陈少爷又低声的赞叹,“钻石的闪耀,闪不过她眼睛;溪水的清澈,清不过她脸蛋;草莓的鲜红,红不过她嘴唇;春风的温暖,暖不过她笑容,露珠的晶莹,晶不过她泪花。。。”

  陈少爷的话,汴梁只赞同一句,草莓做的唇,那个薛慕澜也有,至于其他的,那里比的上果冻腊肠。

  一想到果冻,他就想让孙客轻帮他找找,花仙说的那位从西凉回潼关的姑娘,究竟是不是他那晚的姑娘。

  于是,两个少爷,在一个桌子前,聊了一夜的女人,听的老板娘都快吐了。

  不过,这比陈少爷发一晚的疯要好的多,老板娘还是很感激汴少爷的。

  一夜的长谈,也让两位少爷,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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