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什么时候上门提亲
入夜,公爵府迎来了久别的热闹,府中聚满了朝廷大臣,纷纷恭贺两位世子凯旋归来,觥筹交错声在前厅院中此起彼伏,丝竹管乐之声萦绕于其间。
宴席间,作为主角的段墨九和刘闻钦哪里都走不开,最惨的还是刘闻钦,一边要同宴客们敬酒,还要同大家介绍舒尔玛。
所以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丽国将军之女联姻的对象并不是镇南王家的嫡子段墨九,而是义子刘闻钦。
席间,段墨九正同一桌客人敬酒,这时,和庆迈着疾步朝他靠了过来,凑到前者耳边小声唤道:“爷!”
段墨九轻声“嗯”了一句,不疾不徐地喝完酒,就同和庆走到较为僻静的角落去。
“把你知道苏家的事都说与我听。”
和庆点点头:“爷,再过两日便是那苏家嫡女苏七的及笄日,可谓了宴请了中都好些大户人家,听说排场很大啊!”
“及笄日?”段墨九喃喃重复,忽而懊恼地拍了自己的额头,“我怎么就给忘记了!”
再一联系今日白日在街上遇到的荒唐事,他瞬间就明白了一切,原来苏七是生他的气了,以她眦睚必报的德行,找了一群小倌儿来侮辱他也是正常的事。
可是现在段墨九不明白的是,苏七生的哪门子的气,若说错过她及笄还可以理解,况且同舒尔玛的联姻之事,自己也是有写信解释的。
实在无解啊……
抬手揉揉额角,段墨九十分无奈,果然女人心海底针,难以捉摸呀!
眼下也只能等宴席结束后,再去苏府亲自问个清楚。
他刚离开席间没一会儿,家仆又来寻他了,段墨九只好又端着心事扯出敷衍的笑容去应付那些酒客。
这一夜,有心事的何止是他。
相较于热闹的宫外,冕月宫里则幽静了许多。
后花园的观潮亭间,一位粉衣少女正漫不经心地朝湖面抛洒鱼食,盈盈泛起涟漪的湖面,鱼儿争相抢食,好不热闹。
可却激荡不起喂鱼人此刻波澜不惊,甚至是静如死水的心。
玉溪在一旁静静望着,不敢出声,四公主李安然已经一天没说话了,就这么缄默着坐在凉亭里,不断重复着喂鱼的姿势。
没有鱼食了便会唤一声“没了”,玉溪就会跑去取来。
期间,把李安然的情况告知了皇后金钰儿,但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这个女儿,也就随意敷衍了一句“知晓了”,就打发她走了。
“公主,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宫了。”忍了良久,玉溪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
李安然充耳不闻,直至玉溪擅作主张地将她手中的瓷钵夺走,才能激起她的一点儿反应。
“玉溪,还来!”她一双暗淡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名叫不悦的光闪过。
玉溪摇摇头:“公主还要颓靡到何时?不过是个男人罢了,天底下这么多好男儿,又非那刘闻钦一人,不过也是个养子,值得您如此伤情吗?”
“啪!”
一响亮的巴掌落在玉溪脸上,她手中没拿稳的瓷钵瞬间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随后便传来李安然那盛怒的声音:“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我母亲的一条走狗罢了,我的榆木脑袋能是你说就能说的?!”
她气得声音颤抖,就连那只打了玉溪的手也在不住地颤抖着,只须臾她的脸色一白,难受得跌坐回椅子间,抚着胸口喘着粗气。
吓得玉溪连忙凑到她身边,慌忙问道:“公主,您没事吧?”
李安然捂着头,难受的说了句:“玉溪,我头晕。”
“公主一天都没进食了,可能是饿着了,玉溪马上去拿吃食来!”
“嗯……”
望着玉溪急忙跑远的背影,李安然眼角蓦地流下一滴泪来,掌心上隐隐传来的疼,让她心底涌起一股愧意来。
夏初的夜风拂过,吹落一地的树叶,僻静的后院,响起一阵舞剑的破空声。
剑声凌厉,毫无章法,纯属是用来发泄的,苏七胡乱耍了几下,就累得直喘气,把剑一收就坐在一旁喝起了小酒。
许是觉得这么坐着不够刺激,苏七望了一眼后院高墙,偶然兴起,想要体会一番高处不胜寒的感觉,直接去搬了梯子径直爬上去,体会一把月下赏酒的风雅。
果然,还是墙上的风景好些,余光悠悠洒在身上,再就着凉风喝上一口果酒,苏七心底的郁结似乎也被吹走了般顺畅了起来。
不觉间月上梢头,苏七也是喝得个微醺,心道着是时候上床睡觉了,却不经意间将脚边的梯子给踢倒了。
那一声“啪”瞬间让苏七心凉了半截。
遭了,时运不济啊!
苏七仰天长啸,今天已经够糟心的了,临了还要她狼狈地在墙头上度过一夜?
后院偏僻,今儿个来之前,又放下狠话不让春秀和许义靠近半步打搅了她的兴致,这倒好,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彻底埋死了!
仰望头顶那轮明月,苏七暗忖谁要是来救她,她就以身相许!
这时,正巧一个敲锣的打更人经过……
苏七立时趴下,隐藏自己的身影,而后,便是无尽的等待。
“哎,还不如嫁给打更人呢!”不久后,苏七便发出了后悔的叹息。
夜风寒意逐渐加重,一开始的凉爽变得浑身凉飕飕的,苏七苦笑一声: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高处不胜寒。
就在她以为就要在墙上度过一夜时,院门被人推开了,是春秀。
苏七正喜得要喊,却见她身后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那段负心段墨九!
两人很快注意到了高墙上孤零零的苏七,那墙角倒下的梯子显然告诉了他们所有事情的经过。
“你怎么大晚上爬墙上去了?”待苏七接着梯子下到安全的位置时,段墨九才敢出声问询,主动伸出手来扶住她,却被后者一手甩开,整个背影都透着勿近的隔阂感。
一旁的春秀见状,识相地退出了后院,而他也没有作声,缓缓收回手,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准备给苏七披上。
“谢谢段世子的好意,您该回去了!”苏七往后退了一步,避开段墨九的外套。
“小七你……怎么了?”面对她强烈疏远冷漠的态度,段墨九低声问道,“我没有做任何惹你的事情吧?”
“是没有,只是心疼世子爷回去晚了,人家高高在上的丽国将军之女会生气呢!”苏七冷嘲热讽道。
段墨九忽而笑了起来,原来是吃醋了呀!
“你笑什么?”这一笑惹得苏七不快,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段墨九笑得更开心了:“原来小七在吃醋呀!”
苏七冷哼一声,嘴硬道:“吃醋?你是谁,值得我吃?”
“我写给你的信没有收到吗?”
“什么信?”
段墨九瞧她也不像说谎的样子,疑惑地敛下了眸,旋即开口:“没收到就算,现在我就站在你跟前,再解释一次也行!”
半晌,听完段墨九解释的苏七才缓下脸色,窘迫地开口道歉:“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段墨九抬手敲向她的头,嗔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乱误解人了,我差点儿就成窦娥冤死了!”
说罢,笑意盈盈地将外套披在她身上,关心道:“别让我担心,一会儿该感冒了!”
苏七讪笑着摸摸额头,自知自己犯了错,也不继续顶嘴了,垂着眼眸的脸上带着赧然之色,享受着段墨九对她的好。
不过这不代表段墨九不“记仇”,那双凤眸转动间流露出一丝狡黠来:“可……今日小倌儿一事,你二哥我可是受了天大的非议啊!小七可如何补偿呐?”
“啊?这……”苏七笑得尴尬,想到今天青天白日的让一群小倌儿将段墨九围得水泄不通,的确做得太不地道了。
说不定过了这夜,镇南王世子段墨九有断袖之癖的消息就传遍整个中都了,到时候真就很难有大家闺秀愿意进这狼坑虎穴了。
眼神飘忽间,那轮月亮勾起了之前的记忆——今夜谁来救她,她就以身相许!
思及,不觉脸上浮出一抹红晕来,小声嘀咕道:“要不……以身相许?”
“小七这么迫不及待了吗?”段墨九眉梢一挑,调侃道,在对方还没有生气前,又嬉笑着补充道,“二哥其实也迫不及待了呢!”
这算表白吗?
苏七脸颊微烫,心想反正都豁出去了,还又什么说不出口的,于是又舔着脸问道:“什么时候上门提亲?”
段墨九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小七还未及笄就这么恨嫁了吗?”
“就说娶不娶吧,不娶?还有一大堆中都的优秀子弟排着队等着我挑呢!”苏七得意地挑起眉头,一脸吃定他的表情。
“那择日不如撞日?”段墨九亦是挑起眉梢,笑得狡黠,“那我就等小七两日后的及笄日,让全中都的人都知晓,我要娶的是苏家嫡女苏七!”
“你做得了主?”苏七反问。
“当然做得了!”
“那我要三媒六聘!”
“没问题!”段墨九回答得果断。
“那我等你来提亲!”苏七收敛下笑容,说得认真,而后望向夜空的月色,道,“你该回去准备了!”
“好!”段墨九伸手摸摸她的小脸,一脸的宠溺,“等我娶你!”
待前者离开了院门,苏七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外套没有还给他,低头嗅了嗅,那一股子梅花的香气,彻底扫除了她心底所有的不安。
于是在这一夜,两个年轻人青涩简单而又纯洁的爱,终于绽开了属于他们的花朵,只是这盛开的花是否会经历风雨,还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