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兰对我的样子很是满意,我借她的镜子看了看自己,衣服改的很修身,显的我腰很细,却不单薄,头发盘成一个小丸子样的发髻,插了点翠的发簪,不显眼也不单调,很是清爽。
笙歌眼光确实好,若是我自己有的选,我可能会再放下些马尾,在后面甩来甩去更显的潇洒,可我不敢。
她似乎看我看的很准确,可是她不知道梨园的可怕,我一直没有好的机会告诉她。
再等等吧····
傍晚,我随着来玲兰一起上了来接她的马车。
临走前,笙歌悄悄爬上望月台,远远的跟我招手,很是好笑,似乎我是她养大的孩子,头次出门一样。
车里,我将待会入府需要带的东西又一一清点好。
玲兰靠着靠背闭目养神,车里的香炉点着香,很是清新。
我掀开马车的帘子,向外望去,说不新奇是假的,这可是我十几年第一次晚上出来。
往年哪怕是元宵灯会,都不曾有人带我出来过。
上巳节外面的彩灯不似元宵灯会多,但各家各府的布置也算清新雅致。
长街两侧都挂了翠色的彩条,与街边出了新叶的柳融在一起,似是仙女的水袖长舞一般很是好看。
往前护城河的冰也化了,河上漂了许多的河灯,有粉色彩纸做的荷花样子,也有样式奇特的动物样子,很是新奇别致。
护城河旁聚集了许多的商贩,吆喝叫卖的声音交集在一起,是我没听过的人间烟火的声音。
白天的长街和晚上是不一样的。
白天的长街理智又冷漠。
晚上的长街热情又勾人,平添许多真实的烟火气。
我心中有些难过,又有些渴望。
我拉上帘子,不敢再看,怕自己生出逃跑的念头来。
算时辰,快到左县大人的府门了,我收了收心思,从清点好的匣子里取出润手露,伸手去拉玲兰的手,给她做按摩。
姑娘笑着看我,似是对我心中所想有所猜测,没有点破,继续闭目养神。
她的手真好看,若我是男人,这样的一双手给我敬酒,哪怕是千杯万杯也是要喝下去的。
还好我不是男人,我要是个男人定是个浪荡之人。
“以后你若想出来便去找我,我带你出来。”
玲兰睫毛微颤,没有睁眼。
我小心的收起自己的心思“谢谢姑娘。”
玲兰又笑了一声,声音却不似之前温柔:“还是小时候可爱些”
我心中疑惑,我不记得自己小时候与她有什么交往了啊?
一路无话,很快县左大人的府邸到了。
扶着玲兰下了马车,我在后面抱着琴,一应杂物交给了府里来接引的丫鬟。
宴饮还没开始,我随玲兰在偏房休息,县左的府邸很是清新雅致,不似一般俗人。
玲兰一边吹着茶水一边问我:“琴练的怎么样了?”
“还好”
“琴娘的琴可是梨园最好的,你跟了她这么久怎么会是还好?”
玲兰姑娘怎的出了园子身上的戾气也重了起来?
“许是我蠢笨,学不得精髓”
玲兰吃吃的笑了一笑,不再跟我说话。
宴饮开始了。
宴席摆在了县左的花园里,临着花园的一处水景,玲兰便在这水景中心的凉亭献曲。
凉亭里挂上了纱帘,隐隐约约的看不真切里面的人,平添几分神秘之感。
宴席正中摆了木质镂雕的大宴桌,面北朝南,县左和他的贵客分坐两边。
我与玲兰共在凉亭中,也看不真切这客人的样子,但从二人的交谈动作中,可以看出这客人的尊贵程度着实不一般。县左言谈虽无巴结之意,却有小心谨慎之态。
府中有乐师,玲兰受邀先在凉亭中献上一舞。
这献曲是帖子中写好的,玲兰准备许久,但这献舞却并未提前告知。府中乐师也未提前沟通,跳好了自然是极好,若跳不好,玲兰就是在砸自己的招牌了。
我以为她是不愿意的,但在一旁看她跳舞,她竟是跳的及其愿意且卖力。
越看越奇怪,我偶尔见姑娘们排舞,平日里的玲兰跳舞似是蝴蝶般温柔灵动,腰肢柔软,摇曳生姿。但今日的她似乎更飒爽一些,不似平日的拘泥规矩,反倒是尽显潇洒自如之态。
一曲舞必,亭外掌声不断,玲兰心中更是欢喜,施施然掀开纱帘行礼:“梨园玲兰,得幸县左厚爱,在此献丑了。”
相比玲兰的自如和欢喜,我在一边却是心惊胆颤,因为我发现了她的秘密!
玲兰虽藏的极好,但我还是看出了她与今日宴会上的贵客是旧相识!而这贵客竟也是我认识的人!!
两年前阿宝有次出“远门”便是去这位贵客府上去了,临走前与我告别,无意间被我看见了他的画像。
回来时阿宝受了重伤,养了一个月才养好。
这位贵客便是我战国国主的二皇子:战萧!
玲兰与这二皇子的关系匪浅,却不是在梨园相识的,联系今天玲兰的反常,我心中大叫不好,想来这宴饮只怕不是什么简单的宴饮,而是姑娘的任务吧!
宴饮到一半,贵客去更衣休息,玲兰也带着我去了偏房。
路上突然叫住我,我不想被卷进她们的事情,顿住身子,胳膊有点发抖,没有转过头去。
玲兰缓慢的走到我前面看着我的眼睛:“你发现了?”
我僵硬的扭了扭头。
“你比我想象的聪明的多嘛。”
我眼睛没出息的就红了。
我一点都不聪明,我只是单纯的会看人眼色而已。玲兰此刻很不高兴,我在想她会不会偷偷的杀了我。
可是大家都在梨园里生活,我也没有真的妨碍到她,她为什么会对我起了杀心?
难道她并不是梨园的人,她是二皇子插到梨园的人!
若这是真的,那这梨园背后的主人不是二皇子,更不是二皇子的朋友!
玲兰的手摁在了我的肩膀上:“你是谁?”
我是谁?我生下来就没离开过梨园,你说我是谁?
玲兰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我又怕又慌一屁股坐到地上,眼泪开始汹涌的往下掉。
玲兰显然没想到我这么不中用,又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不似装的:“好了,别哭了,不过是与你玩笑几句。”
我还是哭。
“你自己瞎看,还不许我说了?”
“我哪里瞎看了?我一直在后面小心伺候了,我只是看那贵客好看才多看几眼的,姑娘你不也看了吗?”
玲兰捂住我的嘴:“闭嘴,不嫌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