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郑家人,完全可以用“目中无人”来形容,而且横行各处,大家还真是要卖几分面子的,骄横惯了,一旦有个挫折,那就感觉到格外的难受,一定要找回场子来方能罢休。
松江府的消息走陆路快马送到京师之后,郑家上下都是勃然大怒,在他们看来,你一个失势的国公就敢跟我们郑家斗,这是不知死活,如果不作出反击,岂不是弱了我们郑家的威风,落了郑家的面子,更是让皇后娘娘落了面子。
下面人群情鼓噪,郑国泰自己倒是明白些分寸,奈何他年纪也不大,毕竟是年轻气盛,富贵的年头也不多,被人挑唆的多了,难免也是心浮气躁。
郑国泰自己在京师没什么根基,郑家在争国本的时候和文臣以及京师老牌勋贵弄的很僵,他想要做什么还要指望郑皇后。
相对于外面跋扈嚣张的族人和心浮气躁的弟弟,郑皇后则是明白的很,她只是说道:
“如今你在京师熟悉的,能用上的人都是谁家的?”
郑国泰这才发现,京师能帮上郑家的官员和勋贵差不多都和王通有这样那样的关系,还都是争国本前后扯上的,
“王通若是在京师打了咱们家的人,那叫跋扈,可在松江这么做,那叫本色不改,万岁爷那边也是嘉许的”
说到后来,郑皇后的脸色严肃,冷声道:
“咱们郑家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圣上恩典厚重,咱们家也要惜福,外面那些人仗着本宫的名号胡作非为,真以为没人敢管了吗?东厂和锦衣卫都盯着呢,这次这个,抢了人家儿子,还勾结海盗贩卖人口,这样的人养着不知道感恩,是在祸害”
“你姐姐和常洛有今天,靠的是谁,难道是咱们家那些亲戚,还不是皇上的大恩,王通的善意,现在王通虽然在松江府,可他的那些亲信各个在什么位置上,你要想想将来”
锦衣卫的信笺实际上比郑家的消息还早到京师,郑国泰这边被他姐姐一顿训斥后回到了府中,稍微一查,也就查出来了事情。
他一个主家查下人实在是方便的很,然后家里几个有头脸的奴仆族人都被打断了腿,一并开革了出去,有的甚至送到了顺天府问罪。
郑国泰又是琢磨了琢磨,别因为一个奴仆下人弄的生分了,松江现在这么红火,派人再过去经营也没什么坏处,索姓是亲信人带着大笔银子去往了松江府。
这等看似服软的举动,却是让江南富贵和官场震撼无比,连郑家都要低头,王通果然是王通。
事情到了这般,什么也不必说了,有王通庇护,这松江开埠不是好坏的问题,是能变得多好的问题,大家快些跟上,不要晚了就来不及了,天津卫的例子摆在那边,松江马上就是一个金山了。
腊月底的时候,杨思尘一家赶到了松江,也算是县太爷上任,王通摆的接风宴上,杨思尘笑着夸赞说道:
“公爷这顺势而为,一下子立威于江南,实在是高明。”
当初给王通出的主意就是在松江府找一次为民做主的机会,当街收拾个不长眼的角色,却没想到郑家的人自己送上门来,却是让王通抓住这个机会,震慑四方,一举确定了松江府的局面,一切都顺风顺水的开展下去。
钱庄、保险行、船行、船厂和工场等等天津卫的机构,都是安排人员来到松江预备,他们设立分号分厂什么的,都需要走水路运输,现在天津卫正是封海,也过不来。
历家和马家参股的皮货行和碱行都是要在天津卫设点,别说是这个,辽镇孙守廉和李如柏也要在这边设立分号,从海上运送辽镇和边墙外的特产到来,连天津卫的那些葡萄牙商人们都是过来考察了。
这些事情,需要王通亲力亲为的并不多,下面很多人都是做熟了的,何况松江司和开埠总办局的一干官吏也都是来自天津卫,轻车熟路。
张红英和卢若梅都是孕像显出,全家人为他们艹办这个成了主要的事情,南京城的一干勋贵消息倒是灵通的很,他们世家大族,对这方面自然有自己的本事,药材、名医,懂得保养的婆子什么的都是来到。
另外一桩事就是王通的儿子王夏年纪虽然小,可也到了启蒙的时候,按照韩霞的意思,让王夏自由几年再学习也不迟,王通这件事情上却是不含糊。
不过也没什么太严的要求,只是让杨思尘教孩子认字,然后沙东宁带着孩子练练身体,当然了,一个小孩子,也不过是学几个字,比划几下,先熟悉起来的意思,可这件事情的意义却不仅是这样。
最起码杨思尘和沙东宁都是郑重其事,甚至比给他们官职的时候都要严肃认真,在他们看来,王通把教育长子的文武知识的事情托付给他们,是对他们的信任和看重,这可又比其他人近了许多。
这件事传出去之后,李虎头和吕万才都写信过来抱怨过,说这个事情给他们更合适云云。
很快就是进入了万历十七年,松江一步步走上了正轨,王通也是生活的惬意和悠闲,妻妾们对这样的曰子很满意,因为王通陪她们的时间是这些年来最多的,家里也是一片祥和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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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弘治年间,甚至是更早,大明东南沿海的居民就开始向南洋迁徙,对于华夏的农民来说,背井离乡,前往异国求生是极为艰难的选择,可豪强们的压榨,大大小小的灾难,让这些农民在大明无家无业,甚至无处求生,只能是远涉重洋求活。
正德年间,海贸兴盛,海路畅通,自然也有大批的农民去往南洋,有的人在海上成为了海盗,更多的人则是去往东南亚各国继续耕种养殖,开矿经商。
在这个时代,欧洲白人在东南亚的殖民已经开始了很多年,进入了大发展的时期,想要发展,想要有更多的香料,有更多的矿产,有更多的财富,就必须要更多的劳力,而且需要勤劳认真的劳力。
而且当地的土著实际上是个很原始的状态,提供不了欧洲白人需要的各项物资,这些物资只有大明才能提供,汉人才能贩卖和生产。
东南亚的土人相当多,但这些人不具备成为好劳力的能力,他们早就是被热带的气候和富饶的自然环境养废掉了。
在热带温暖气候下,不需要太多的衣服就能保暖,不需要怎么劳作,就可以去采集果木,他们宁可是穷困潦倒也不愿意去劳作,甚至到了饿死也不愿意去劳动,而且这些人往往都有从属,都是当地酋长贵人的奴隶或者是领民,欧洲的白人殖民者还需要他们维持当地的统治,所以不好闹得太僵,加上这些土人本身就是好吃懒做的废物,也不愿意在他们身上花费太大的力气。
在这样的情况下,可选择的余地实际上并不多,在澳门实际上有一部分曰本天主教徒在劳作,但数量很少,曰本距离南洋又是太远,所以大明东南沿海的百姓居民,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福建和广东耕地相较于大明其他省份都很稀少,沿海百姓对于出洋并不是那么抵触,所以去往东南亚的华人移民中,他们占了九成以上。
为了招揽这些移民,白人和当地土著的贵人都是开出了不错的条件,比如说来到的人可以得到一块土地耕种,会有短暂免税的时间,甚至还有米和盐的免费供应。
在这样的条件下,大明沿海穷苦的百姓自然是愿意前往,去的人多了,也开始出现了宗族大姓,也出现了豪富的大商人,但更多的都是勤劳诚恳的百姓。
因为他们,东南亚的锡矿银矿、金矿都是有了大开发,粮食生产也是有了大发展,更不用说东南亚和大明的贸易几乎是巨量的增长,白人殖民者在其中获利丰厚,土著的贵人和头目在其中也是获利丰厚。
可有句老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汉人勤恳的劳动和开发,得到的并不是白人殖民者和当地土著的感谢和感激,而是他们的提防和嫉恨。
汉人到了异国他乡,自然是和自己的同族同乡亲近,彼此互通声气,互相帮忙,居住在一起。
这样的团体越来越大,免不得会让当地的白人殖民者和土著害怕,汉人勤恳聪明,让白人那种先天的自豪感也是震撼动摇,本来他们对东南亚的土著是完全高高在上,认为自己高人一等,的确该统治这些猴子,可接触到大明的汉人之后,他们甚至会感觉到,汉人才是真正的文明人,相比之下,自己是那样的野蛮。
白人殖民者害怕汉人赶走他们,土著嫉妒和仇恨汉人富裕,认为抢走了他们的财富,而汉人则是抱着尽可能少惹是生非的态度,忍气吞声,和善为本。
然后,灾难发生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