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高红旗赶到水泥厂，拿出自己画的图纸对销售科科长孙红才以及厂长李卫东一阵的游说。

　　两人虽没看懂图纸，但也听懂高红旗的意思，尤其是孙红才，两眼放光，挠着脑袋道：“我本来还以为盖的是一条走廊通到底，一楼人共用一个卫生间的宿舍楼，没想到竟然跟耿精忠家的房子一样，厨房卫生间都在屋子里边。这太好了，回到家把门一关，脱得精光也没人看得见。”

　　高红旗心中暗道：“土老冒，等盖好让你看到实物，只怕惊得你下巴壳都掉到地上捡不起来。”嘴上道：“比他家的漂亮多了！”又拿出那两张室内详图，讲起普通工人与领导家的房子有何不同之处。唾沫费尽的讲完之后，孙红才倒是高兴的手都没地方放，李卫东却寒着脸，似乎对这样的房子不满意。

　　高红旗心中一怔，以为对方身为水泥厂的厂长，平常走南闯北惯了，见多识广，这样的设计入不了人家的法眼，道：“你们水泥厂刚好需要一百八十套房子？能不能减少三套房子！”

　　孙红才奇道：“这话怎么讲？”

　　高红旗道：“如果能减少三套房子的话，我有个更好的设计。这栋领导专用楼的六楼可以不要，直接把它做成五楼的阁楼。如此，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即可变成两百四十平米，两位领导住在里边，没事的时候可以上阁楼了望一下风景，或是开个聚会什么的？”

　　“开会？开会都在厂会议室开，谁在家里开啊！”孙红才笑得合不拢嘴道，“只是我一个小小的供销科长，不知够不够资格住这样的房子。”

　　对方竟然能把聚会理解成开会，一句话把高红旗雷的外焦里嫩，过了好一会，才道：“够资格！怎么会不够资格？厂里生产的东西，要是没有销售科往外卖，东西还不全都积压在厂里？东西卖不出去换不来钱，这厂子还不关门倒闭！所以说，一个厂子里厂长最大，接着是党委书记，然后就是销售科长。李厂长，你说是不是？”

　　李卫东板着脸，眼睛盯着桌子上的图纸，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什么。他好像刚睡醒正在发臆症，没听到高红旗的话，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人显得有些呆愣。

　　高红旗看了孙红才一眼，轻声道：“李厂他怎么了？”

　　孙红才道：“可能昨天夜里跟嫂子在床上太劳累，现在正犯困呢？”说完，发出一声淫笑，伸腿在下边踢了李卫东一脚。李卫东打了个机灵，从呆愣中回过神来，道：“怎么？”孙红才道：“高队长说，少盖三层楼，把你、我还有党委书记的那三套房子上边搞个阁楼，你觉得怎么样？”

　　“好！”李卫东点着脑袋，看了看孙红才又看了看高红旗，又道：“好是好，可这么盖起来得花多少钱？”

　　“大概一百八十万吧！”高红旗道。虽然他把任何东西都算上了，有些东西还翻了番的要价，可根据给耿精忠家盖房子的经验来看，十栋大楼盖下来超不过一百二十万，离那张批条上的两百二十万相去甚远。至于工钱，他狮子大口要了六十万，可加起来也不过一百八十万，离两百二十万仍有差距，不能把对方手里的钱全都赚过来。顿了一下，他又道：“具体多少，等盖完了才知道，到时候咱们再算。”

　　“一百八十万？我哪有这么多钱，这房子我不盖了！”

　　李卫东整张脸突然发黑，双手按着桌子站起身，迈腿就要往外走。孙红才拉住他的手腕，道：“李厂长，房子你不盖了，咱们厂的工人可怎么办？听说要盖房子了，工人们可都热火朝天的在厂子里干活，昨天一天的产量相当于过去三天的产量。你又突然不盖房子了，犹如给烧的正旺的大火泼了一盆凉水，工人们受了打击，不干活倒还罢了，要是去你家闹，你可别怪我不拦着他们啊！”

　　李卫东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道：“可……可这一百八十万……”

　　“嫌钱多，咱们可以跟高队长商量商量，把价格往下降降啊！”孙红才扭脸倒向高红旗，“你说是不是啊，高队长！”

　　“价格是不能再低了！你要是盖一条走廊通到底，一栋楼合用一个厕所，做饭都在走廊上做的宿舍楼，一百八十户花个三四十万就可以拿下来。可你现在要盖的是六层大楼，并非三四十平米的宿舍，而是三室一厅的屋子，真正的家，一户才合一万块钱，已是相当便宜了。”高红旗道：“一分价钱一分货，如果想便宜的话，趁还没开始盖，咱们现在就改方案。”

　　“不改，就按你设计的盖！”孙红才道，转过头看着李卫东又道：“李厂长！”

　　李卫东叹了口气，道：“那就这样盖！”他的态度让高红旗有些不安，当初孙红才拿着那张批条，说两百二十万专款专用，都要盖房子的。可是现在，他才报了个一百八十万的价格，李卫东竟然有这样的反应，这可有点不正常了。

　　不过想一想，一百八十万确实是笔巨款，李卫东有如此反应也属正常。那笔钱虽说是盖房子用的，可身为一厂之主，手上有一笔钱一定会挖空心思把这笔钱安排好几个去处，现在盖房子用去一个大头，打乱了他的计划，放在谁的身上都会十分不爽。

　　高红旗道：“那咱们把合同签一下吧！”

　　三人坐在那里商量着誉写合同，高红旗多了一个心眼，一定要在合同上加一句‘两百二十万贷出来之后，首先偿还高家屯大队建筑款。’这才在合同上签字。一切都已妥当，他告辞出去，孙红才亲自送到厂外。

　　高红旗左右瞧了一眼，把孙红才拉到偏僻处，道：“孙科才，我刚才听你说你们厂的产量增加一倍，每月能不能再给我两千吨水泥。”

　　“你要那么多水泥干什么？”孙红才愣了一下，笑道：“我明白了，是不是想倒卖啊！”

　　高红旗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每吨水泥我给你五块钱的好处！不过水泥一定得按国家收购价给我。”

　　孙红才犹豫了一下，道：“这个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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