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五章日本南朝
洪过演讲的时候就发现。所有的近卫军战士,对荣誉,对能够成为近卫军并不太过欣喜,倒是对洪过一系列承诺,才在脸上有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他在心中决定,以后再进行军事训练的时候,首先要抓荣誉感,只有一种荣誉感建立起来,才会有团体凝聚力,作为军队才更有战斗力。
近卫军的演讲只有短短的一刻钟,对面的倭人武士还没结束重新整队,本来是包围的阵势,现在要变成对战,本来还是溃退的人马,现在更要召集起来,按照家名分好,重新排成军阵,这些都需要时间。
这是倭人第一次对战中原的战士,还习惯于排开阵势正面作战的他们,看见不到两千人的近卫军。竟然敢向近万人发动攻势,而且步履坚定,冥冥中好像有一股杀气笼罩,让这些立足未稳的倭人武士,不禁为之胆寒。
作为这支倭人军队的总大将,雅仁亲王只是个牌位,他是靠了自己生下个聪明伶俐而且双方都能接受的儿子,这才坐上了总大将的位置,实质上,他主要依靠的军事助手,一人是伊势平氏的栋梁,也就是家主平清盛,还有一个就是有“六条判官”之称的,河内源氏前家主源为义。
源为义的副将位置,本来就不是很稳固,时常受到自己的长子源义朝的挑战,以前源为义是依靠手上有武勇武士的支持,这才压服了长子。谁想到,在摄津国伊丹一战,不仅失去了许多支持他的武士,更让他颜面扫地,这个副将的位置更加不保了。
平清盛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首先笼络了家中与他不和的叔叔平忠正,前次源为义出兵阻击,他乘机把平忠正一党都派了过去,名义上让次子统领。结果阻击失败,平忠正一党两三百人损失惨重。倒是平清盛本人的六百名郎党武士丝毫无损,一下子,他就成为军中最大的实力派,同时他在底下撺掇源为义和源义朝这对父子内讧,现在整支大军的指挥权,基本是落在了平清盛手中。
虽然没见过源为义如何失败的,但是刚刚阵中被围得铁桶般,可被包围的部队却没有太多惊慌,反是不紧不慢的布阵,然后就好像只刺猬,让自家军队无从下手。这种打法让平清盛心中,不禁冒起凉气。
眼看着对面的军队,旁若无人的缓缓逼近,那个镇西八郎源为朝心头大是不忿,他一直认为刚才输得很冤,如果是由他作先手众,就不会出现那样的惨败。
是以,当平清盛要将源为义的军势,派在正中成为先手众时候,源为朝也不管不顾的就答应下来,看的源为义心中一叹。刚要说话退让,却见河内源氏的栋梁源义朝冷冷的答应,源义朝看向自己父亲兄弟的眼神,冷的就像是野兽在看猎物。
此时见到近卫军缓缓逼近,源为朝跳上马,挥动手中的太刀,发出几声不似人言的喊叫,在他身后,是所谓为朝二十八骑中剩余的十几人,另外还有三五十个追随源为义的郎党武士,其中就有源为朝的几位兄弟。
战阵的双方,冷冷的看着源为朝带领数十骑冲过去。倭人武士之中,不少人用热切希冀的目光注视着,而近卫军则无动于衷的继续前进,仿佛前面什么都没有出现。
当双方不足百步了,整个军阵才在洪过一声断喝中,猛地止住脚步,随即一个挺枪的动作,整个军阵整齐划一,就像是一个人在完成,根本想象不出这是几乎五百人同时操作。
仅仅这个停步挺枪,就震撼了平清盛,他怎么都想象不出,最弓马娴熟的武士,怕是也无法做到这个动作,眼前的军队是如何训练出来的?
洪过双眼眯起,冷冷的看着冲来的数十骑武士,在他心中,这些人不过是送死而已。他连续下达数个命令。军阵最前面的三队士兵,第一列蹲下,手中长枪呈四十五度角斜架在地上,后面两队长枪手并立成一队,用长枪布置成密密麻麻的枪林,等待骑兵的冲击。
越来越近了,几乎可以看清楚,在对面比驴高不出多少的马上,矮小的倭人将身子紧紧趴伏在马背,一手提着缰绳,一手的太刀平置,眼中透出了坚定的神光,纵然知道未来只有一死,也毫不犹豫的冲上来。
“蹲——”
洪过一声大吼,就见第三排的长矛手,身形突然沉下,露出了身后早已准备好的弓弩手。
正当洪过准备继续下令的时候,突见源为朝的坐骑在主人的操控下,竟然在阵前划了一个漂亮的圈子,一下绕在了军阵一侧。
随着源为朝的变化,他身后的武士们也随之变动,自然,这个动作有人做的完美。有人只是粗糙的完成,更有人干脆没能完成,扑嗵跌倒在地上。
绕到军阵侧面的源为朝,顾不得去看成绩如何,大力驱赶坐骑,此时距离军阵只有四五十步,快马只需三两个呼吸就可以到达,一旦坐骑冲入对方军阵,就足以发挥他的武勇。
谁想到,洪过在训练军阵时候,早已有所防范。最外侧的三列弓弩手身形转动,也不多说,手上弩箭对着源为朝就发射出去。
嗖嗖嗖
三支弩箭飞快的冲向前方。
源为朝眼中露出不屑的目光,这种程度的弓箭还不可能击杀他。又一次在马上牵动坐骑,那头看着比驴大不了多少的战马,竟然又一次划过一个弧线,躲过了这三支弩箭。
可是,这也是源为朝最后的运气了。
就在他暗自欣喜的时候,竟然从对面发出一阵连续不断的弓弦声。
六只弩箭,几乎封住了源为朝所有可以逃脱的角度。让马上的源为朝无从躲避,只有傻愣愣的看着六只弩箭从小变大,直到没入他的身体中。
他似乎忘记了,近卫军的弩箭都是四段射击,就在他中箭后,还有三架弩机在指着他。
噗
一阵血光四溅,号称镇西八郎的源为朝,河内源氏最勇猛的武士,倒在了地上,他倒下的地方,距离近卫军的军阵还有不足十步距离。
整个军阵慢慢被拉长,数十名弩手飞快的在军阵两侧排好阵列,用手上弩机对着迎面冲来的武士,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是极为冷静和沉重的放箭,退后拉好弩弦,等待继续发射。
几近五十名河内源氏的武士,被射成刺猬一样,他们之中冲的最远的,也不过距离军阵还有十步,鲜血流满地面,让人不忍去看。
收拾了这些大胆的武士,近卫军的长矛阵飞快复原,然后继续用沉重而且有力的步伐,向着对面的倭人武士逼近。
眼看到了百步左右距离,突然的,源为义的军势竟然开始后退起来,不止是源为义。所有参加过阻击的武士,一起向后退却,百步啊,太不可靠了,对面刀伊人的弓箭实在太犀利,不保持距离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是这样的一阵慌乱,被洪过敏锐抓住,当即整个军阵停住脚步,前面的长矛兵突然分开松散的距离,一架架弩机指向对面的倭人。
唰唰唰
箭雨好似飞蝗一样穿过短短百步距离,噗噗噗,发出一阵闷响的没入了对面武士身体里。许多武士还在向后奔跑,就被弩箭追赶上,一箭射中后背,登时踉跄着趴到地上,身子不住的抽搐着。
从军阵中飞出来的弩箭,就像是西方死神手里的镰刀,持续不断的收割起人命,偏偏这些武士刚刚见识了镇西八郎源为朝的惨状,无一人敢于转身迎战,只希望继续逃下去,逃的越远越好,远远躲开眼前这些杀星。
于是整个场面,从混乱变成骚乱,到最后,干脆发展成为一场动乱,整个倭人军阵的中段完全混乱,前面先手的几个军势一起崩溃,武士们变成溃兵,在山野间四散奔逃。
就在这个时候,如果有个强势的主将,当机立断派出人整顿队伍,局势或许还有转机。可是,又一件事,将整个场面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就在所有人都等待主阵的军令时,突然有眼尖的武士惊叫起来:“动了,将旗动了,天,总大将逃走了——”
所有人闻声向后主阵方向看去,果不其然,标志着平家的将旗,那面赤旗正向后挪动,开始时候还是一点点的移去,到后来,竟然不顾所以的飞快逃走。
随着将旗的后退,作为主阵的六百名伊势平家武士,也随之转身而逃。
主将都在逃跑,那我们呢?
在场所有倭人武士,脑中一起生出这个念头来。
还在想什么,逃啊,干嘛要替伊势平家送死,等别人都逃了,难道还要自己去面对那些死神么?
几乎所有倭人武士都是这个想法,霎时,整个倭人军阵,就好像是溃堤的大坝一般,再也无法维持下去,整个崩溃掉,漫山遍野都是倭人武士矮小的身形。
看到倭人的崩溃,整个近卫军突然顿住脚步,面面相觑的看着彼此,不敢相信,明明对方还有人山人海的上万人,怎么会,就这样失败了?
可若是说对方的诡计,这种大溃退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诈败啊。
洪过也是一愣,呆立一阵才对着刀手下令,全力追杀,如果可能,就这样冲进倭人的京都才好。
于是,四百多名刀手,欢呼一声:
“近卫军,前进——”
衔着倭人的尾巴冲上去,对那些跑的慢兜头一刀,剁下了脑袋也不拿着,只是一门心思去追击,因为,洪过允诺了,此战不以首级计军功,只要能冲入京都,全军受赏。
长矛兵和弓弩手也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迈着缓缓的脚步,向着京都前进,一路上,到处都是倭人扔下的长枪太刀,或是脱下来的铠甲,身上的粮袋,甚至还有不少画着乱七八糟人像的图画。
当天夜里,就在摄津国和山城国之间,一个叫做山崎的地方,洪过带着军队宿营,直到这个时候,派出去追击的刀兵还没有撤回来,反是不断被派回来的斥候通报,刀兵现在已经冲到京都边缘,由于京都地方广大,而且这些士兵也不知道京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就暂时停驻在京都市郊,到处寻找向导,准备明日一早就发动进攻。
洪过一听,当时就急了,他之所以要抢入京都,不就是为了抓倭人的朝廷么,现在这般傻蛋竟然说找什么向导,等到明天早上,那岂不是黄瓜菜都凉了?
再顾不得让近卫军休息,反正这一天下来,连惊带怕的,近卫军的战士们到现在都极度兴奋,要他们休息也做不到,洪过索性点起所有人,连夜赶向京都。
一路上也并非没有阻拦,不过,都是些零散的溃败武士,近卫军杀掉一批,也抓住了上百人,按照洪过以往的想法,干脆宰了拉倒,哪里想到,其中站出一人来,对着洪过跪倒行了大礼,自称叫做源为义。
听这人介绍过后,洪过才清楚眼前这人的身份。
“河内源氏啊,”洪过坐在一个马扎上,盯着眼前的老人,这个河内源氏可不简单,日后闹得整个日本都卷进来的源平合战,可就是河内源氏的源赖朝挑起的,不过,貌似源赖朝不是眼前这位的儿子。
小心的打听了一句,敢情源赖朝是源为义的孙子,是现在河内源氏栋梁源义朝的儿子。洪过同时听说,源为义和源义朝父子本来势同水火,就是这次兵溃,两人都是各自带着自己的拥护者,向两个方向逃走。就在下午,源义朝已经跟着平清盛,带着军队退入京都。
洪过懒得兜圈子,直接告诉源为义,或者投降,为自己带路,他可以帮助源为义斩除源义朝,或者直接在这里自杀吧。
不用多想,源为义答应了洪过的条件。
有了源为义的带路,余下来的路程就近便了许多。同时,由于源为义的投诚,一路上有不少星散的武士,也犹豫着跟随了洪过的队伍,毕竟白天近卫军的神勇表现,骇到了每一个日本武士,在他们的想法中,朝廷怕是根本不能与这支军队相抗衡,还不如现在投降算了。
等洪过星夜赶到了京都,得到的是一个让他愤怒的消息,原来,就在前一天傍晚,从战场退下来的平清盛,已经将京都里的上皇后鸟羽,以及雅仁亲王掳走,看样子是逃向平清盛的老巢伊势半岛了。
平清盛跑了,连天皇都被抓走,虽然朝廷还有不少公卿剩下,但是没了头的朝廷,也能叫做朝廷么?再者说,若是平清盛利用手里的日本天皇上皇,号召整个日本的武士集团与自己作战,到时候又要如何是好?洪过到日本来征战,是为了强迫日本朝廷保证他的既有利益,而并非是想学后世的赫南.科尔特兹,用几百人征服一个帝国。
要保障利益,最好的办法是达成个协议,若是能签个城下之盟就最好了,但是,如果现在连日本朝廷都找不见,又要他去和谁签城下之盟啊?
追击,还是在京都等待援军?洪过心里犹豫起来,毕竟要从这里到达伊势半岛,还有不短的路要走,一路上多是山地,再想找个适合长矛兵作战的平地,还真是不容易。洪过也没自大到,真以为自己的部队天下无敌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曾经的河内源氏栋梁源为义,似乎看出了洪过的难处,主动找上门来要出主意。
说实话,洪过对这个源为义有些故意疏远,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杀了源为义最喜欢的儿子源为朝,这就是血仇啊,要是源为义报仇,突然反水的话,他现在势单力孤的,还真不容易对付。
暂时在日本的皇宫驻军,听说了源为义要出主意,洪过下令周围布置五十个士兵,这才将源为义招来。
这一召见不要紧,还真让源为义找到个法子。
原来,那后鸟羽上皇和雅仁亲王早就串通好,一旦时局和缓,就让雅仁亲王继位为天皇,只不过两人要发誓,一旦雅仁亲王日后退位,要传位给雅仁的儿子守仁亲王。本来这个主意是针对崇德天皇的,所以,当平清盛掳走天皇时候,主要带上后鸟羽上皇还有雅仁亲王一家,至于崇德上皇却是想要宰掉的,被崇德见势不妙,一早溜掉了。
什么,手里有一位曾经的天皇在?洪过惊喜连连,当即下令源为义请这位崇德上皇进宫。
竟然是在皇宫里召见自己这个上皇?本来崇德心里极不舒服,根本不想甩洪过,可耐不住源为义的鼓动,终于不甘不愿的进宫来见洪过。
见到了洪过之后,崇德上皇舒服了不少,洪过也是明白这些高位者的心思,见到崇德上皇后,并没有坐在主位,反是将崇德请到大殿的主位做好,洪过仅仅坐在了客位上,意思很明显:这皇宫还是你们天皇一家的,我不想留恋。
有了这个共同的态度,下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很快的,双方达成了协议:洪过扶植崇德上皇重新登基,源为义恢复河内源氏栋梁的位置,同时进入日本的朝廷,做个四品的兵部卿,作为崇德天皇的友人,崇德朝廷邀请洪过在摄津国驻兵,与此同时,将四国岛和九州岛租给洪过,租金象征性的收了一两黄金,租期九十九年,日本全境对洪过开放,洪过名下的洪家商号可以在日本任何地方开设分号,洪过在日本拥有矿山开采优先权,等等不一而足。
因着伊势在北面,等到平清盛安定下来后,一定会重建日本朝廷,所以,崇德天皇在京都的朝廷,也被称为南朝,平清盛支持的朝廷,就是北朝。日本平安时代结束,进入了战乱不绝的南北朝时代。
对于这份协议,洪过非常满意,鉴于协议是在日本国京都签订,洪过为协议起名时候,大笔一挥,取名为:
《京都议定书》。
[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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